城頭上,獨自佔據了一大塊地盤,頭上戴著斗笠,好似一個看瓜老翁的吳亙,頗為無奈得看著張武陽幾人,

“這人怎麼了,是不是不肯交贖身錢。”張武陽拎著個籮筐,噔噔跑上城樓,臉上還青著一塊,氣呼呼指著城下的漢子,

“這小子想逃出城外,被兄弟們給發現了。沒想到此人手下功夫還不錯,打傷了我們幾個兄弟。沒法子,我們八騎只能聯手對敵,使了不少法子才把此人拿下。”說著,張武陽從籮筐中取出一塊石頭,對吳亙說道:“從這小子身上搜出了這個玩意,也不知道是什麼寶貝,死活護著不放。”

“放下它。”城下的漢子急得大叫,身體驟然暴漲,幾個人都按不住。沒辦法,哈鷹只得用一把小匕首輕輕捅了其大腿一下。

這匕首鋒刃餵過毒,這麼一下不會要了漢子的性命,但足以讓其無法再使出力氣。

果然,漢子掙扎了幾下,臉上泛起青氣,身體萎靡了下來。吳亙看了漢子一眼,不由對眼前的石頭產生了興趣。

這塊石頭呈橢圓形,高不過兩尺,底部襯以玉白。令人稱奇的是,白色之上卻是透明的,就好似一塊冰鑲在了石中。

石頭中,有巍巍崇阿,上覆蔥蔥草木,最中間的乃是如峽谷一般的存在,細細看去,似有如蠅蟻大小的異獸穿行於其中。

qqxδnew吳亙一看就愛不釋手,這石頭上的風景栩栩如生,就如將盆景嵌入石中,而且看樣子石中的小獸竟然是活的,委實是一件奇物。

隨手將這塊石頭放在地上,吳亙衝著漢子喊道:“兀那漢子,這石頭可有名號。”漢子冷哼一聲,卻是將頭扭了過去,一聲不吭。

哈鷹氣得衝著漢子腿彎處一踹,將其踢得跪倒在地。吳亙揹著手從城樓沿著階梯緩緩走下,站到了漢子面前,微微一笑,

“不願說,那好,我換個問題,你的名字總敢相告吧,難不成是從哪裡蹦出來的鼠輩。”漢子抬起頭,惡狠狠瞪了吳亙一眼,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程節是也。無尾羊,少在爺爺面前耀武揚威,要不是你們人多,爺爺一時失手,才落到了你的手中。有本事把爺爺我放了,咱單挑。若是我輸了,要殺要剮隨你。”說著一臉挑釁的看著吳亙。

吳亙不由失笑,多少年了,沒人與自己單挑過了。轉頭看了看,卻發現楊正沒有在身邊。

要是有他在,僅任方才一番話,說不得已有十幾種陰毒的法子用在這程節身上了。

瞟了瞟卓克等人,一個個氣憤難當,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收拾這程節。

不由暗自嘆了口氣,這幫孩子還是太單純了些,沒辦法,今天這髒活得自己親自上手了。

上前伸手抓住程節如鋼針般的鬍鬚,吳亙笑眯眯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打架的本事,我不行。但這剃毛的本事,卻是十分在行。我看你這一臉鬍鬚,已是有些日子沒有修整,挺漂亮一個小夥,留著鬍子豈不是辜負了這大好容顏。”轉頭看向哈鷹,

“來,給這位大丈夫修修鬍子,我估摸著我動手,人家會嫌棄我這個無尾羊手髒。”哈鷹一愣,旋即失笑,

“好嘞,今早剛磨的彎刀,正好用來修鬍子了。”

“咳咳。”吳亙咳嗽了兩聲,心中暗歎哈鷹還是太嫩了些。一旁的索吉見狀,眼睛一轉,趕緊上前提議道:“哈鷹,大人雖只是說了修鬍鬚,但我們做手下的,大人說一就要做到十。我看這位胸毛甚密,不妨也一併收拾了吧。”

“啊啊,嗯,好。”哈鷹茅塞頓開,獰笑著走到程節面前,

“大丈夫,來,我讓你大丈夫,今天就讓小爺好好伺候伺候你,讓你再丈夫。”說著一手扯開程節的衣襟,彎刀一挑,又將其腰帶割斷。

“你......你們要幹什麼。”感覺到身下涼颼颼的小風,程節終於驚慌起來。

哈鷹一把抓住他的鬍子,揮刀割了一大片下來。眼見對方玩真的,程節臉色慘白,衝著正往城樓上走的吳亙大喊道:“這位大人,我說,那是石中天。”

“石中天?”吳亙停下了腳步,轉頭問道:“此物可有什麼奇妙。”

“大人,石中天內蘊一方天地,乃是貴人老爺們書房中的擺件。”程節趕緊解釋道,

“其實石中天並沒有什麼神異之處,亦不能用於修行,只不過由於十分稀少,才珍貴了許多。特別是已經育出靈物的石中天,可謂是一石難求。”

“就這,不能吃喝,不能修行,值得你對它如此看重。”吳亙有些不死心,若這麼奇異的石頭只是個賞玩之物,程節為什麼這麼緊張。

程節聞言有些頹然,

“小子家道中落,想憑著此物送與某位老爺,好求個出身,也省得行此商賈之事。”

“想求個出身啊。”吳亙若有所思,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不如你投奔我無畏軍,說不得將來能搏個出身。正如你所說,這玩意送給那些老爺,人家只當是個玩物,又怎會給你多大的回報呢。”

“那可不一定。”程節梗著脖子爭辯道:“這塊石頭已孕育出靈物,大人們肯定會喜歡。老爺得了此寶貝,天天在書房抬眼便能看見,又怎會想不起送寶之人,這可比送那些錢財划算多了。至於你這什麼無畏軍,就這麼幾個人,說不得哪天就被人給滅了,我跟著你們找死啊。”一旁的卓克聽不下去了,用刀鞘重重打了程節背部一下,

“好好說話,滅你十回,我們無畏軍也滅不了。”吳亙笑著擺擺手,忽然覺著這名叫程節的漢子十分有趣,看著粗獷倒是存了不少小心思,

“算了,既然人家看不上咱無畏軍,就不勉而為之了,把他關起來吧。等過些日子咱離開此地,讓他再去做自己的小買賣吧。”說著吳亙掉頭向城樓走去。

“我的石中天。”眼見吳亙要離開,程節急得大喊。吳亙卻是置若罔聞,坐在城頭把玩起這所謂的石中天來。

笑話,到土匪手裡的東西還想再要回去,不撕票已是十分仁慈了。就這樣,吳亙等人就在盞流城中停了下來,一住就是三日。

這三日裡,除了派人巡守城牆外,就是分頭尋找糧食和藥草,至於金銀什麼的,則是看都不看。

往後還要在山中走不少的時日,帶著金銀幹嘛。不僅身子沉,關鍵是用不出去,與誰買東西,與山中的鬼嗎。

吳亙每日都坐在城樓上,看著悠閒,心中卻是有些焦慮。這封城也有些日子了,雖然城裡的人出不去,但城外仍有人來啊。

這些人都被吳亙扣在城裡,倒也一時半會洩露不了訊息。可時日長了,外面的人總會覺察到不對。

城中不時有人反抗,幸虧薛信處置得當,才沒有造成激變。但如此一來,守城的人手也就更少了,大部分得用於城中巡邏。

物資已經積攢了不少,但令吳亙無語的是,城中的馬極少,只有寥寥幾匹,這搜刮來的物資僅靠人背也不是個辦法啊。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程家早早已經將城中的馬徵用,搞得這些商戶也無法離開。

軍中受傷的人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吳亙準備冒險再呆一段時日,這次難得的機會後,不知要過多長時間才能再次休整。

“卓克,上大餅,裡面要夾肉,兩個。”吳亙扯著嗓子在城樓上喊道,已經連吃了三天,還是意猶未盡。

“好嘞。”卓克如店小二一般,肩頭搭了個毛巾,就在城樓下做起餅來。

發麵的香氣和煙火的味道混在一起,好似一曲仙音,催得吳亙迷糊起來。

在躺椅上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吳亙打起盹來。

“寨主,寨主。”身旁傳來輕呼聲。吳亙猛然驚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怎麼,餅好了?”薛信有些無奈,沉吟了一下方開口道:“寨主,那個程節跑了。”

“程節,哪個程節。”吳亙一時有些懵,想了想方恍然道:“那個送石頭的啊,怎麼讓他跑了。”

“此人關在牢中,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竟然挖了一條地洞逃了出去。在下一路追蹤,發現其是從城西出的城。城牆下有一處隱秘的狗洞,此人應就是從此逃走的。”薛信小心稟報著,不時偷偷看一眼吳亙的臉色。

吳亙沉默半晌,轉頭平靜問道:“糧食徵集的如何。”薛信顯然早有準備,侃侃而談道,

“糧食已按十日的量準備完畢,城中僅剩下的幾匹馬也都徵用。寨主,若是程節出去報信,牧人遣軍圍堵,咱就不好脫身了。”吳亙長出了一口氣,重新躺在了躺椅上,

“程節是我提前交代哈鷹放走的,不必管他。薛信啊,我問你,距此最近的城池有多遠。”薛信不禁一愣,

“據這些日子向城中商戶打聽,最近的城距此約四百餘里,寨主的意思是?”吳亙頭枕著胳膊,看著天空幽幽道:“我知道,多停留於此一天,就多一分風險。但我還有些想法,除了讓傷員多幾天休整時間外,最主要的是還想在盞流城附近打一仗。按著妤好所說,即使呼蘭浮衍想對我們不利,他也調動不了本部重兵,只能找一些小家族替他賣命。這一路上,我們還要經過多少個小家族,若是沿途不斷有人騷擾,這種溫吞吞的打法,遲早會把我們的人耗光。所以我想在此打一場立威仗,告訴後面的家族,我無畏軍就是個刺蝟,不好惹,吞不下,要是硬上,大不了魚死網破。這麼一來,呼蘭浮衍能給他們什麼,他可代表不了呼蘭家,其中利害那些家主自會考慮。這一仗可能會有損傷,但打成後,再碰上我們時,這些家族就會權衡得失,即使礙於呼蘭浮衍的面子出兵,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我們往後的傷亡就會少一些。大痛一次還是小痛百次,我還是選擇大痛。”薛信聞言細細思索了半天,方重重點頭,

“寨主所慮極是,我想得狹隘了,不過,無論怎麼打,咱的退路得提前尋好。”吳亙哈哈一笑,

“放心,索吉已經去山中尋找可藏人的地方,應是快回來了,若是真打,先把傷員撤走。”說著衝站在一旁,手裡拿著餅,正不知所措的卓克招呼道:“來來,吃餅,給薛信一個。餅子剛出爐的方得勁,吃飽了才能幹活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