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城上,吳亙抓著個雞腿,正撅著屁股看孟順軍中忙碌。

一夜準備,對方營寨中多了許多的雲梯,這些破陣兵正在對這些梯子做最後的加固。

難不成他們就用如此簡陋的器具攻城,吳亙有些想不通。但轉念一想,兩千多人,難不成還要搞什麼炮車,攻車槌嗎,看來破陣兵真不擅長攻城。

寶象抓著個大餅湊了上來,“他們在卸甲,看來是真準備攻城了。”

這些武裝到牙齒的破陣兵,正在卸下自己身上的重甲,只餘內甲在身,連帶著長刀也是放下,換上了輕便的短刃。

孟順也是卸下了自己的甲,默默打量著東城門的位置。

“八百人攻城,我總覺著有些兒戲。”圖丹也走了過來,有些疑惑的看著遠處的破陣軍。至於狼兵,正一個個趴在地上歇息,啃食著面前的羊肉。

“不管了。”吳亙扔掉了手中的雞骨頭,站直了身子,“再兒戲人家也要過來打,叫弟兄們做準備。能遠射就遠射,若是對方乘梯而上,澆上桐油燒。對方人少,不可能分兵攻城的,再抽調一部分人在東城門附近。”

遠處,傳來了擂鼓的聲音,隨著鼓聲,那幾百頭青狼也是仰頭嚎叫,刺耳的聲音漫過城頭,讓人不免有些心浮意躁。

很快,八百破陣兵和一部分狼兵向著東城門奔來,中間有人扛著長長的梯子,孟順手持大刀奔在了第一個。

吳亙看了一眼,孟順一次就出動了近一千兩百人馬,除了那些主攻的破陣兵,狼兵中那些持弓計程車卒也是緊跟在側。

“擂鼓。”吳亙吩咐了一聲。城牆上,無畏軍紛紛拉開弓弩的弦,將滾木擺在了女牆下。

很快,孟順的人就距城牆只有兩百步遠,整個隊伍如同一個寬大的箭頭,直直刺向青槐城。不過另人奇怪的是,這些前排的破陣兵每個人都揹著一個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藏著什麼古怪。

“放。”隨著張武陽一聲令下,城頭上密集的箭矢飛出,如雨般覆在了對手的頭上。

不時有人倒在衝鋒的路上,其他的人卻是看也不看,半分沒有降低自己的速度,奮力向著城牆衝來。

“不對,箭矢好像很難命中這些破陣兵。”樂希忽然大叫起來,臉色驚異。他擅長射箭,方才就已經覺察到不對,待親手射了一箭後,果然印證了自己的發現。

眾人聞言趕緊看向牆頭下的破陣兵,果然,有些箭矢落到破陣兵的身側,就好像他們身上有一層無形的盔甲一般,箭頭向側方滑了過去,破陣兵本人卻是沒有什麼損傷。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的箭矢都是這樣,那些力道大、正好射中身體正面的,也可以擊中這些破陣兵,只不過傷害卻是小了許多。

真正倒下的,卻多是那些向牆頭射箭反擊的狼兵。看來這些破陣兵應是有抵禦對手打擊,降低身體傷害的秘術,怪不得孟順敢用八百人攻城。

“用勁弩,扔滾木,我就不信砸不死他們。”吳亙咬牙切齒道。

很快,一排排床弩噴射出長箭,呼嘯著飛向城下正快速接近的敵兵。再強的秘術也有個限度,這一次,就是連破陣兵也無法抵擋這樣的攻擊,不少人被當場釘死在地上。

釘著尖刺的滾木從高聳的牆頭落下,翻滾著向那些破陣兵衝去,所過之處,形成了一條血肉鋪成的通道。

儘管受了如此大的傷亡,但這些破陣兵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冷靜的恍若一塊塊石頭,踩著自己袍澤的血肉快速向著城牆逼近。

吳亙將頭伏下了些,避過頭頂呲呲飛過的箭矢,狼兵的箭已經能夠拋灑到城頭,正奮力掩護自己的人接近城牆。

眨眼間,孟順已經帶著破陣兵到了距城牆不到三十步遠的地方,雲梯已經豎起,正向著牆頭伸來。

“放火箭。”樂希大吼道,指揮著手下用火箭射向那些雲梯,只要燒燬這些梯子,除了一些修為高的,難不成這一千多人還能蹦了上來。

有一些雲梯中箭燒了起來,這種臨時搭建的梯子,沒有在陰水中浸泡過,自然不能防火。

吳亙鬆了一口氣,沒了雲梯,看這些人如何攀城。

忽然,吳亙的眼睛瞪得溜圓,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城下。只見位於前排的那些破陣兵,忽然身體向前一伏,從其背上的箱子裡射出一根根帶有飛爪的長繩。

這些繩子表皮黝黑,顯然是某種精鐵絞制而成,自是不懼火燒。

飛爪牢牢抓住牆頭,這些破陣兵將背上的箱子放在地上,取出鋼釺插入箱子,大錘再將鋼釺深深砸入土中。就這樣,那些殘存的雲梯放上這些繩子,就形成了一排鐵索橋。

這也能成,吳亙心裡哀嘆道,原本以為對方遠道而來,缺少攻城的手段,卻沒想到人家藏了這樣的法門。

這次出征,吳亙準備的重點都是如何應對狼兵,萬萬沒想到孟家還有這麼一隻勁旅。

“衝。”孟順暴喝一聲。身後的破陣兵口咬鋼刀,手持盾牌,抓著這些繩索快速向上攀爬。

看著如猿猴般快速向上的破陣兵,牆頭的無畏軍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怪不得破陣兵能在昆天洲佔有一席之地,此等悍勇之士,就是重騎遇上了都不敢輕言能勝。

“往繩子上扔滾木,箭不要停,把他們趕下去。”張武陽大聲叫道,將震驚中的無畏軍喚醒過來。

滾木紛紛向著鐵索上丟擲,弓箭瘋了般向著破陣兵急射,箭矢的破空之聲是如此的密集,好似朔風吹過峽谷。

另有一些無畏軍,冒著城下不斷射來的箭矢,拼命用刀斧砍著這些繩子,很快就斬斷了七八根。

不時有人從鐵索上落下,被滾木砸成零碎的屍骸。城牆上,鐵索上,地面上,到處都有人的血肉和內臟。

青槐城前,轉眼間就變成了一處修羅場,一個個年輕的生命快速凋零于堅城之下,化為一攤血肉,為那些倔強生長於牆根的枯黃野草提供著養分。

正在此時,吳亙看見有一排的破陣兵高高躍起,竟是躍到了半個城牆高的位置。這應是破陣兵中修為較高的那些,雖然跳不到牆頭,但跳個半牆高還是綽綽有餘。

正不解間,另有一排破陣兵躍起,正好躍到空中袍澤的肩頭,藉著這個支點,這些人終是躍上了牆頭。

二者配合的頗為默契,無論是起跳的時機,方向,力道俱是恰到好處。正是這一突變,改變了破陣兵被動挨打的局面。

這些登上牆頭的破陣兵,立即三五成群,向著鐵索橋的位置衝去,兇悍的殺向牆頭上的無畏軍。

甫一交手,無畏軍與對手的差距就立即顯現出來。這些破陣兵身高力大,出手兇狠,加上這些人都有秘術護體,讓當面的無畏軍很快吃了大虧。一個照面,就有幾十人死在這些破陣兵的手下。幾乎是五條人命才能換下對方一條命。

牆頭上混亂起來,趁著這一時機,城牆下的破陣兵紛紛踩著鐵索橋向上攀援。

“不要亂,擠過去,他們人少。”寶象扯著嗓子大吼道,抓起一面盾牌,率先向這些牆頭上的破陣兵衝去。

“呀呀呀。”寶象大聲吼叫著,兩隻手死死抵著盾牌,推著當面的三名破陣兵節節後退,另外兩隻手揮舞著斧錘抵擋著對手進攻。

“下去吧。”隨著一聲大吼,寶象竟是憑藉一己之力,硬生生將三名破陣兵推出了牆頭,重重摔落於地。

眼見此法有效,其他的無畏軍也是眼睛一亮。是啊,雖然你破陣兵力大勢沉,但架不住牆頭自家人多啊。

眾人紛紛舉起盾牌,排成一面盾牆,向著那些不斷登上牆頭的破陣兵擠去。縱然這些人拼力反撲,可面對這密不透風的盾牆,畢意還是人少了些,被推著一步步向後退到牆根邊,與那些剛順著鐵索橋登上城頭的袍澤擠在了一起。

“哈哈。”寶象狂笑著,頂著盾牌大步向前,“摔死這幫狗東西。”

可城下異變再起,那些正仰頭射箭的狼兵,各自從身上掏出一個白色的狼頭狀號角,奮力吹了起來。

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狼嚎聲響起,迅速漫過城頭,傳到了每個無畏軍將士的耳中。一瞬間,每個人都是怔了一怔,彷彿看到天空中出現了無數條如巨象般大小的惡狼,咆哮著向自己撲來。

猙獰的面孔,齜在外面的獠牙,滴著血水的舌頭,一切都是那麼栩栩如生,那麼逼真,讓人從心底感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生不起半分抵抗之心。

號角聲衝過人的心神,不少人面色蒼白,有些意志薄弱些的,甚至當場扔了兵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不好,是魂術。吳亙自是不怕這些惡狼的侵襲,雖然已經多時不修鍊度妄訣,但他的魂力之渾厚,豈是一般人所能比。

“破。”吳亙對著城下怒吼道,聲音中夾雜了一絲魂力,竟然有了當頭棒喝的味道。

吼聲壓制住了狼嚎,終於讓無畏軍清醒了過來,慌忙重新組織防禦。

可就是這短時間的失神,讓破陣兵重新佔了上風,紛紛順著盾牆的缺口,向著無畏軍反殺過來。城牆上,無畏軍步步後退,漸漸讓出了鐵索橋的位置。33

面對自家手下的頹勢,吳亙並沒有出手,因為此時在城下,有一個人已牢牢鎖定了自己。

孟順沒有表情的臉上,此時出現了一絲獰笑,衝著吳亙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拿命來。”雙腳重重一踏,身體拔地而起,如一塊磐石,砸向城頭的吳亙。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