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姑娘,你怎麼來了,請到堂中一敘。”吳亙一臉詫異,盯著山下那匹紅色馬兒身上的紅衣姑娘,她的身後,烏壓壓有一大片的人族,被牧人士卒押解著,安靜的坐在山前草地上。

“不必了,我在山中走走即可。”慕容羽薔率先催馬向山上走去,身後的侍衛並未跟上。

吳亙與寶象對視一眼,有些莫名所以,看來對方是想讓吳亙一人作陪。

寶象自覺的停了下來,卻是低聲惡狠狠警告道:“別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可告訴你,朱淺畫可還在趙國等著你呢。”

吳亙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這是位帶刺的主,誰敢靠近,我巴不得離她遠遠的呢。對了,讓牛超偷偷跟在我後面。”說著也是拉了一匹馬過來,趕緊追了上去。

山花爛漫的由翼山上,兩匹馬兒如同山間的風,步伐輕盈,相距不遠緩步而行。

紅色的馬兒不時打著響鼻,叼起路旁的青草黃花,偶爾也會被飛舞的蜂蝶所擾,緊走幾步避開這些惱人的目光。日光下,長長的鬃毛如波浪般不斷放著亮光。

吳亙小心看著前面的那個背影,不敢太過靠近卻也不好離得太遠。慕容羽薔今天身著淡雅長裙,青絲未挽,隨意的飄灑於身後。柔美而優雅的身體,隨著馬兒的腳步微微起伏,宛若山間流溪般悠然自得。

一同走過山路,越過山丘,穿過林間小徑,影子在陽光下若即又若離。

終於

到了無人之地,吳亙有些忍不住了,“慕容姑娘,不知此次到此,有何指教。”

慕容羽薔並沒有回答,在一片花叢前停了下來,翻身下馬,伸手摺了一支紅花在手,輕輕低頭嗅了嗅,似乎到此就是為賞景而來。

咳咳,吳亙咳嗽了兩聲,“慕容姑娘,若是喜歡這花,回頭我叫人挖上幾百棵,給你帶上。”

慕容羽薔扭頭看了吳亙一眼,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嗎,你這裡可是龍潭虎穴,來不得。”

“能來能來。”吳亙趕緊將馬兒韁繩一扔,笑嘻嘻上前,“你看慕容姑娘一來,這天也晴了,地也綠了,花也紅了,今天我又能多吃三五碗飯了,這都是託你的福啊。”

“少在那油嘴滑舌,此次我是給你送人來了,五百人族,全是青壯,以助你早日成軍。”慕容羽薔沿著山路前行,輕盈繞開腳下的野花。

“五百人族?”吳亙一時有些發懵,這打了一把孟家,別人就上趕著過來送人,難不成自己真的轉運了,“要給錢嗎,還是要我幫你砍人。”

慕容羽薔停下了步子,看著遠處山景一言不發,精緻而優雅的側臉,形成一道玲瓏的輪廓線。透過柔和的光線,就像一幅優美的畫卷。只是急劇起伏的胸脯,流露出她此時內心很憤怒。

吳亙站在女子身旁,咕咚嚥了一下口水,他就怕女子這樣,哪怕撒潑打滾都不懼,這種一

言不發才是要人命。

“好好,白送的,行了吧。”吳亙哭喪著臉,連連作揖,“怎麼你們一個個都送人過來,我心裡有些忐忑啊。”

慕容羽薔輕哼了一聲,白了吳亙一眼,“別人送你就心甘情願接受,我送就是別有用心了。”

“不是,這不太湊巧了嗎,讓我著實有些誠惶誠恐。”吳亙一臉無奈,雙手一攤。

“其實這也正常,誰讓你這次打孟家打得如此利索,各家眼見值得押注,不提前做些鋪墊如何能成,我慕容家也是一樣。”慕容羽薔終於移步前行,讓吳亙鬆了口氣。

“最主要的是,你是一個人族,天然不屬於任何家族,陸家可以要,那別的家族也可以有想法。關鍵你還這麼能打,既然你能脫離姬家另立門戶,那未嘗不能離開陸家。放心吧,這些家族都不是冤大頭,給你一些甜頭終是要收回來的。”

吳亙一聽方才有些明悟,這是存了拉攏自己的心思啊,一想到自己被幾家所看重,不免有些得意,“看來我還是值點錢的嘛,對了,你們這樣搞,陸家說不得又要提防我了。”

“那是自然,就是要讓陸家提防你,這樣才能把你從陸家撬開。”慕容羽薔神色淡然,好像是在談論不相干的人,“想來,下一步陸家會對你更加示好,只不過看管也會更嚴。”

“你不覺著當面對我說這些話,有些太露骨了嗎。”吳亙一腳踢飛一隻爬到

腳上的四腳蛇,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即使我不說,你難道想不到嗎,難不成你真的這麼蠢嗎。”慕容羽薔理都不理吳亙,自顧自往前走,蹲下來又去摘花,卻不想被花間的野蜂蟄了一下,眉頭一皺,將手指放入口中輕吮。

吳亙心頭暗爽,活該,看誰蠢,遭報應了吧。

忽然覺著自己杵在一旁看著也不是事,趕緊在身上掏摸起紗布,找了一圈卻是啥也沒有。只得從內衣上撕了一塊佈下來,訕訕的遞給慕容羽薔。

慕容羽薔並不接過,幽幽嘆了一口氣,“吳亙,我就這麼讓你嫌棄。”

吳亙的手伸在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訥訥道:“不是,慕容姑娘,您說我該怎麼辦。”

慕容羽薔神色微動,忽然將手指伸到吳亙面前,頭微微側向身旁。

吳亙一臉為難,看了看四周,身體伏下了些,嘴剛張開,就看見遠處草叢中,牛超頭頂著一團草,正賊眉鼠眼看向這邊。心頭一驚,趕緊抬起頭來,用那塊碎布笨手笨腳將慕容羽薔的手指包上。

慕容羽薔耳朵有些紅,忽然聽到身後動靜,轉頭一看,牛超正趴在地上,流著口水傻乎乎盯著這邊。

神色陡然一變,慕容羽薔直起身子,狠狠瞪了一眼吳亙,掉頭往山外走去。

“這些人我就交給你了,不必歸還,另外,這些日子你更要謹慎些,姬辛的身體聽說有些不妥,姬宸可能壓不住大局,難免會生

亂。想來拉攏你的人會不少,但要分清敵我,不可中了別人圈套。”慕容羽薔邊走邊吩咐道,“若是事有不妥,不妨逃往我慕容家,雖然也是做狗,但無論風雲如何變幻,我家不會殺看門狗的。”

這都是什麼話啊,吳亙氣恨恨道:“放心,我就是做了喪家犬,也不會去求你。”

“隨便,話我已說到了,至於如何抉擇,你酌定吧。”慕容羽薔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個令人討嫌的傢伙已經消失不見。

走到山口前,慕容羽薔停了下來,看著遠處的營寨有些失神,“吳亙,你是不是會離開昆天洲。”

猶豫了一下,吳亙方低聲道:“是的。”

慕容羽薔扭頭看了吳亙一眼,“算了,人各有志。吳亙,可以幫我挖一朵方才的花嗎。”

“可......可以。”吳亙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扭頭大喊道:“牛超,把剛才的花兒挑一棵大的帶過來,要全須全尾的。”

“好嘞。”不遠處的樹上,牛超的身影從樹叢中探了出來,滑溜下大樹,掉頭往方才的地方跑去。

慕容羽薔鼻子抽了抽,怒目牛超遠去的背影。

“在山中坐一會吧,挖花還得些時間,喝杯茶總是好的。”吳亙看了看遠處營寨中影影綽綽的人影,輕聲建議道。

停了片刻,慕容羽薔方低頭道:“好吧。”

二人沿著山路剛走了幾十步,只聽身後傳來隆隆的腳步聲,牛超手裡捧著一棵紅花

,連下面的泥也挖了一大捧,“寨主,彼岸花到了。”

彼岸花?吳亙與慕容羽薔對視一眼,有些無奈,“要不上山?”

“不了,人送到了,我也得走了,有空你可以去慕容家走走。”說著慕容羽薔就往山下走去。

吳亙趕緊跟在後面,牛超不識趣的眼了上來,“寨主,這花......”

“捧著。”吳亙沒好氣說道。

“那賞銀......”

“沒有。”

吳亙將慕容羽薔送上馬,其人看了一眼吳亙,連句告別的話也沒說,帶了那棵花就揚塵而去。

“乍回事,怎麼又送人來了。”寶象一臉疑惑,不明白對方連營寨也沒去就走了。

“還不是因為咱打勝仗了嗎,與巴家一樣,拉攏咱無畏軍來著。”吳亙草草說了聲,轉身就準備上山,今天心有些亂。

“不對,不是拉攏無畏軍,是拉攏你。”牛超在一旁開口道。

“你給我閉嘴。”吳亙沒好氣呵斥道。

“賞銀。”

“沒有。”

“寶哥哥啊,你聽我說,方才那女人一發浪,寨主就忍不住要親人家的小手手來著。要不是我擔心寨主的童子功被破,冒著被打死的風險出面制止,嘖嘖,說不得現在早失了元陽。”牛超邊將頭湊到寶象耳邊低語,邊挑釁得看著吳亙。

吳亙神色一變,身形一晃已是到了牛超身後,一隻手死死捂住了其人的嘴,“胡說,我哪有幹此等齷齪事,少在這裡汙我清白。”

寶象

疑惑的看向吳亙,“你真幹這事啦。”

“沒有,絕對沒有,莫聽這小子胡言。”吳亙趕緊解釋道。

寶象指著牛超道:“若是沒幹,聽他說說又如何,何故如此欲蓋彌彰。”

吳亙訕訕放開牛超,推了這個潑皮一把,“好好說,不要添油加醋。”

牛超嘆了口氣,一臉憐憫的看著吳亙,“我曾在窯子裡呆過一段時日,自是對女子的手段門清。今天這個娘們著實厲害,欲就還推,又打又拉,三兩下就把寨主給拿下。唉,寨主畢竟還是單純了些,竟然入了這浪蹄子的圈套。這女人,厲害呦。”說著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

吳亙聞言一怔,後背出了一身冷汗,難不成真如牛超所說,這慕容羽薔果然如此心機深沉,“寶象,下次她再來,你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