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兩撥人各自持兵相向。吳亙對上了榮奚,水從月則是瞄上了名為李益的老者,寶象當仁不讓,直懟那名叫于山的壯漢。

鳳兒從一開始,就直奔胡九娘而去,二人俱是出手狠辣,相較於其他人,竟然很快演變成生死相搏。

不得不說,女人若是發起狠來,真比男子還要下手狠辣些。血勇此時有些撓頭了,也不知道該幫哪個為好。雖然當初放了狠話,不準鳳兒傷害九娘,可畢竟是曾經的門主,也不好做的太過。

正苦惱間,忽然看見齊合在一旁警戒,一氣之下發聲喊便奔了過去。

幾人中,唯有橋班最為輕鬆。蘇剪雨在山上只是觀望,並無出手的意思,所以橋班手裡拎著那個蛇雕,無所事事的在場中瞎晃。這蛇雕命族在吳亙離開的時候已經歸還,便又落到了橋班手裡。

吳亙偷襲榮奚不成,便迅即分開,看著對方不住冷笑。

「吳亙,小人。」榮奚怒氣衝衝,「只會這些卑鄙手段,怪不得白檢心會敗在你手裡。不過,我可不會同白檢心那個傻子一樣,迂腐不堪,自縛手腳。」

手中懸翦劍向前一指,劍尖如蛇吐信,嘶嘶破風。人未動,劍氣已至,只見空中一道銀光閃過。噹的一聲,吳亙將斷刀橫在身前,擋下對方一擊。

噔噔噔,吳亙退了三步,幾縷斷髮落下,輕飄飄隨風而去。好厲害的劍意,雖無實質,僅憑劍氣亦可取人性命。

「吳亙,如何,我這古之名劍可是你那砍柴刀所能媲美。」榮奚輕挽劍花,負劍於背,「此劍歷經千年,不鈍不澀,刃下斷兵不知多少。斬人如斫草木,飛鳥掠過,亦會驚厥而落。」

吳亙把手中斷刀在胳膊上擦了擦,刃面絲毫未損,手指輕輕在刀背彈了彈,錚然如金石之音。「哪裡來這麼多花哨說法,還飛鳥驚落,你怎麼不去打獵呢。

況且,欲利其器,當正其人,這把劍放在你手裡,也是生生給糟蹋了。倒不如早些送我,免得寶物蒙晦。」

「口舌之爭何益,還須手底下見真章。接招吧。」榮奚並不惱怒,手腕一擰,長劍遞出,如青虹貫日,一道鋒利的銳意迸出,所過之處草木皆紛紛而落。

吳亙嘴上說著輕巧,卻也不敢怠慢,暗運真氣,刀意與劍勢迎頭撞上,二人身前頓時狂風大作。

懸翦劍果然不愧是古之名劍,一劍既出,劍意卻如大江奔湧,驚濤拍岸,滔滔綿綿。

斷刀則是浪中礁石,死死守住吳亙身側三尺之地,任你濁浪驚空,兀自巋然不動。

見對方擋下自已攻勢,榮奚冷哼一聲,暗自運力,劍氣轉瞬又漲了三分,緩緩向著吳亙壓去。

吳亙的頭髮衣物獵獵作響,直直向後飛舞。胳膊驟然粗了一圈,如風中孤木,死死抵住如山般的壓力。漸漸的,身體向後滑去,身前留下了一道一尺多深的溝。

看著對面榮奚一臉戲謔,吳亙心中惱怒,對著斷刀怒喝道:「平日裡吃了那多麼多磨刀石,被一個娘們般的破劍壓在身下,要你何用。」

吳亙此時也看出來了,並不是榮奚有多強,而是懸翦劍犀利,憤懣之下,不由口出惡言。

忽然,斷刀顫鳴不止,刀身處綻出妖豔紅光,紅光如血,鮮豔欲滴,中間卻又夾雜有一絲黑色。暴戾的殺意從刀氣中湧出,漸至擋住了懸翦劍的來勢。一紅一白相互交雜,映照的吳亙和榮奚的臉上明暗不定。

畢竟出身貴人,少了些生死廝殺,突然遭遇如此磅礴的殺意,榮奚心頭忽然一顫,不知不覺間,心防裂開一線。斷刀的殺意沁入心神,整個人好似掉入了屍山血海,四下俱是紅色,一個個黑色的鬼魅在隱隱也在紅色中向自已撲來。

一聲驚呼,榮奚掉頭撤劍,脫離了與吳亙

的對峙,擺脫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

懸翦劍一聲哀鳴,收回了劍勢,似是對主人方才的退卻頗為不滿。事實上方才雖然斷刀知恥而後勇,但確實是劍勢蓋過了刀意,若是僵持下去,勝負尚且難論,沒想到主人如此不給力,怪不得懸翦劍有些不甘心呢。

一時得勢,吳亙大笑著欺身疾進,斷刀狂舞,如狂風驟雨,一刀緊似一刀。

吳亙知道,方才榮奚練氣士的手段並未使出,全然憑著肉身之力與已相爭。若不能一舉擊潰其人,恐怕等對方適應了自已的打法,使出其他手段,還真不好拿下。

榮奚有些赧然,自已一時心神失守,竟然失了分寸,示怯於人,實是有些不應該。

他也不是那種心智脆弱之人,眼見吳亙不依不饒殺來,乾脆一路後退,以避其鋒芒,以待反擊良機。

二人煙塵滾滾,一路由山腳向著山上殺去。榮奚一直想著以法術攔上一攔吳亙,可對方如瘋狗一般死死咬住不放,竟然連施法的空當都沒有。

就這樣,吳亙仰頭而攻,榮奚且戰且退,眼見到了半山一處大石前。榮奚後縱躍到石頂,吳亙亦是發力跳起追上,準備如方才一樣繼續搶攻不斷。

身體也飛起來了,斷刀也遞出去了,嗯?吳亙覺著與以往的感覺有些不太一樣。因為這麼高的石頭,按著以往經驗,用多少的力,從哪個方向跳,一掃心中就有個估量,身體自然而然也會作出反應,使出相應的力道,做出合適的動作。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按說此時應是站在石頂,刀順勢斬向榮奚的脖頸。可刀遞出時,卻只到了對方的胸部位置,而且只有一隻腳到了石頂,另一隻腳撞在了石壁之上。

呃,一瞬間,吳亙反應過來了,自已少算了肚子裡一坨肉,以致於發力不足。正所謂差之毫釐,失之千里,這一擊未能跟上,連綿攻勢出現了一絲停滯。

榮奚見狀大喜,長劍一揮,左手取出一朵小巧的蓮蓬。暗自運氣,蓮蓬綻開,化為一朵嬌豔蓮花。蓮花成形,便如蝶翩躚,徑自飛到空中。

接著一分為二,二分為四,轉瞬間竟有十八朵之多。這些蓮花高低錯落,圍繞著榮奚有序旋轉,護住了其周身。

吳亙暗歎一聲,卻是難辦了,這就是練氣士對上武夫的厲害之處,無需近身,卻可藉助法術殺傷對手。即使無法一蹴而就,但傷勢累積之下,武夫遲早也會敗下陣來。

瞅了瞅四下地形,吳亙腳下一點,直撲榮奚而去,才跑幾步卻又陡然向右急轉,身後一朵蓮花正好飛到方才落腳處,轟然炸響,地面出現一個黝黑的大坑。

這麼厲害,吳亙心中驚駭,腳下卻是不敢停滯,如泥鰍般遊走於蓮花的圍追堵截中,不時有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山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坑。這些蓮花似乎無窮無盡一般,每炸燬一個,就有一個新的出現,始終保持了十八朵。

吳亙心頭焦躁,自已每次突進到榮奚附近,就有蓮花飛來阻擋,加上榮奚自已又不停移動,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奈何對方。

正相互追逐間,吳亙突然發現,上下左右皆有蓮花在飛舞,自已不知不覺間竟然落入這些蓮花的包圍之中,而且包圍圈還在逐漸收緊,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

「吳亙,中計了吧,你以為我為什麼磨蹭這麼長的時間,就是為了把你一步步誘入我十八鎖身陣中,看你還怎麼脫身。」榮奚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二人如此遠的距離,吳亙根本無法迫近。

有心用斷刀斬落這些蓮花,可看到山上那黑黝黝的大坑,估計榮奚巴不得自已這麼做,這麼近的距離炸開,如何能夠撐的下來。

「用弓。」水從月的聲音遠遠傳來。吳亙一拍腦袋,是啊,怎麼把震天弓給忘了,難不成真如俗話說的

,一孕傻三年?

斷刀入鞘,伸手取下掛在腰間的弓,一發紅色箭矢射出,與飛到近前的一朵蓮花相撞。巨大的響聲過後,氣浪撲來,把吳亙向前推的一個趔趄,兩耳嗡嗡作響。

還好還好,方才沒有手賤用刀去斬,要不然現在已經成了黑炭。看著陣法出現空當,吳亙直接衝著空隙奔去,可剛跑了兩步,旁邊的蓮花早已及時補位,又有新的蓮花生出維持陣法完整。這如何是好,只有找到陣樞所在方行,也就是蓮花本體,要不然自已遲早得累死在這裡。

觀察良久,吳亙終於發現,有一朵蓮花始終不遠不近綴著自已,卻從不冒進。心中恍然,吳亙快速連發三矢,將最近的蓮花射落。趁著新的蓮花尚未出現的空當,卻是一箭射向那充當陣樞的那朵。

正在遠處好整以暇觀戰的榮奚神情微訝,左手往上一指,蓮花本體急速向上飛去,避過了吳亙一擊。與此同時,其他的蓮花也驟然加速,加緊圍剿吳亙。

吳亙只能四下躲避,連出手也變的困難起來。榮奚單手負劍於後,氣定神閒看著如兔子一般奔逃的吳亙,心中更是得意,存了戲耍的心情。

正得意間,忽然頭頂轟的一聲巨響,榮奚驚詫抬頭一看,卻是目瞪口呆,原本高高在空的那朵本體蓮花,不知何故竟然自已炸了。

一時之間,榮奚有些糊塗,誰幹的?吳亙嗎,不太像,其人正在抱頭鼠竄,哪裡顧的上。可也沒有看見飛劍之類的法器啊,難不成是自家法寶想不開了自毀,也不可能啊。

正在此時,橋班從一塊石頭後探出頭來,手裡還拿著一個蛇形的古怪物件,正手搭涼棚抬頭觀望。

原來是這個小子,榮奚氣的七竅生煙,這件蓮花法寶自已祭煉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如此威能,今天卻是折損在這裡。

憤怒之下,榮奚就要奔向橋班,管他是不是貴人,定要斬了這個壞自已好事的傢伙。.br>

剛跑出幾步,身旁直直奔過來一個滿臉焦黑的身影,卻是吳亙眼見橋班危險,趕過來救援。

原來,橋班用蛇雕射中本體蓮花後,其他蓮花頓時紊亂起來,紛紛炸燬,吳亙才得以脫身。

「哈哈哈,榮奚,看你還有什麼手段。」吳亙狂笑著,手中已換了斷刀,點指著對方。

「吳亙,你不會以為我失了法寶,就奈何不了你了吧。來來來,讓你嚐嚐我劍術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