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是無邊無際的,遠遠望去,淺藍色的天空和深藍色的海水融合在一起,簡直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這裡已是入了遠海,幽深的海水看起來就像一張無垠的巨口,隨時會將水面的一切吞噬。

吳亙蕩著雙槳,海水快速拍打著船身,似乎不滿於這艘小船擾了它的清寧。

「你不應該那麼快將那些人打死,起碼要問清他們背後的主使之人。」吳亙嘟囔了一句,瞟了一眼縮在船艙假寐的妤好。

「九煞堂這幫蠢人,他們就是被派來送死的,背後的金主又怎會透露自己的身份。我之所以將他們一擊致死,就是要告訴那些背後的人,別亂來,起碼我在的時候不要亂來。否則,我不介意讓他們也隨之後塵。」妤好懶洋洋掏出一把炒制好的天炎米,隨手扔了一顆入嘴。海上溼氣甚重,正好以天炎米的火性壓制。

「來,接著。」妤好隨手扔出一粒,天炎米劃了一道弧線,卻是被吳亙準確的用嘴接住。

妤好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好像春日裡的梨花隨風亂顫,讓小船也在不停抖動,「你好像一條狗啊。」

吳亙滿意的將天炎米吞入腹中,濃郁的火意從腹中傳來,划槳的動作頓時輕快了許多,「當個太平犬也是前世積了不少德,只要能活下去,狗不狗的無所謂。只要你手中有了力量,即使坐在高位上的是條狗,座前也會集聚不少的兩腿狗。

妤好,再

往後聚集的人會越來越多,我不知道到了遠海,登天殿和君山秘境的威名還能震懾多少人。所以,過了迎客島後,你就離開吧。」

妤好看著天空中掠過的幾隻大鳥,面色有些惆悵,「有些人啊,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了陸上一點蠅頭小利,打得死去活來。卻不想,真正的天地在這片大海上,控制了這片大海,才是真正的陸地之王。

吳亙,如果你是牧人就好了,說不得此時已經坐擁萬千精兵,四下攻城略地,哪天就成了昆天洲之王。」

「嘁,說什麼胡話。」吳亙揉了揉有些痠麻的胳膊,嗤笑道:「若我是牧人,說不得早與你殺得頭破血流,跑到人族的地盤招兵買馬,伺機殺回昆天洲。」

「這倒也是,你這個人啊,說得好聽些就是不懼權勢,說得難聽些就是個刺頭,若同在昆天洲,你我真有可能是不死不休的對手。」妤好微微一怔,亦是有些感慨。

小船漸漸接近了迎客島,自殺了四名鮫人後,這一路上倒也順當,再無人對二人下手。只不過,吳亙和妤好都隱隱感覺到,有人在無時無刻盯著自己,就如一頭潛藏於草中的猛虎,尋找著斷然出手的機會。

等到了島上,這種感覺更甚。屋宇中、街角處,不時有不懷好意的目光掃來,好似一張大網,籠罩在了二人身上。這也意味著,追來的人已不是一兩人,不僅可能是高手的刺

殺,也有可能是軍伍的圍殺。

「我走了。」入夜時分,吳亙收拾妥當,衝著屋中的妤好道。二人留宿的地方是一個臨海的客棧,開啟窗戶,就可看到波濤滾滾的大海。

「一路小心,若是不成,趕緊逃入大海,說不得會有一線生機。」妤好面色嚴肅,遞給了吳亙一個面具,「此物可以變換面容和身形,遮擋人的神念,雖然瞞不過那些大能,但一般的人定然看不出。」

吳亙接過面具,衝著對方拱了拱手,「這一路謝了,回頭代我向木師問好。」

「我師父不要你問也會好好的。」妤好白了吳亙一眼,「呆會我會帶著你的替身去街上飲酒,趁著這段時間,抓緊離開此地。」

說完,妤好轉身出了門,一個身體樣貌與吳亙相似的男子從妤好的房間走出,跟在她後面向著客棧外走去。

吳亙覆上面具,靜靜

縮在屋中,聽著妤好的聲音漸漸遠去。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悄然出了屋子,縮到了岸邊的礁石中。

悄悄伏於海邊,遠遠可以看見,有一撥撥的人到客棧一遊,只不過稍稍察探便紛紛離開。

目睹此景,吳亙默默緊了緊身上的刀,掉頭向著海邊摸去。等到了一個狹小的海灣,吳亙打量半天,對著海面輕輕吹響了口哨。

嘩啦,不一會兒,海面上出現了一人,小心翼翼的向著岸邊游來。

「你是誰。」餘風在海中沉聲問道,看著岸上這個自己並不

相識的人。

吳亙摘下自己的面具,衝著餘風揮了揮手,「是我,可是能出發了。」

「寨主,原來是你,嚇我一跳。」餘風歡快的跳上岸來,小心看了看四周,「如今生鮫在此地活動甚頻,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多了這麼些人。」

吳亙跳下礁石,親暱的撫了一下他的頭,「快走,咱直接趕往火雷雲,這些人很快就會發現島上那個我是假的。」

二人躍入大海,餘風的雙腿化為魚尾,有力的拍打著水面,趁著夜色向著茫茫大海中衝去。

兩日後,吳亙二人已經脫離了迎客島的範圍,這也意味著他們真正入了無法之地,再往前,牧人的勢力也無法覆蓋到此處。

餘風健壯的身體穿過粼粼波光,水霧激盪於空,給其矯健的身體渲染上了一層七彩之色。儘管無論人族或是牧人,或造出了巨大的船隻,或馴化了兇惡的海獸,但不可否認,鮫人才是海中真正的主人。

吳亙趴在餘風身上,撞穿一排排奔湧過來的巨浪,看著那浩渺壯闊的藍色天穹,心思漸漸飛了起來。

歷經這麼多坎坷和波折,自己終於回到了海上。雖然當下還沒有真正踏足大海,但吳亙相信,遲早有一天,這片海上會傳蕩著自己的名字,那些盤踞於海上的大小勢力,皆會臣服於無畏軍的刀下。

到那時,如巍巍高嶽般不可撼動的神教,又會多麼後悔無意間得罪了這麼一個小小的人物,

竟然給自己帶了滔天大禍。

淺畫,阿多,等著我,等著我的歸來。我會讓那些欺負你們的人,匍匐於你們腳下瑟瑟發抖,卑微的祈求著你們的慈悲。

「寨主,有些不對勁,我感覺有人跟了上來。」餘風有些緊張,打斷了吳亙的狂想。

此時跟來的人,總不能是歡迎自己遨遊大海,吳亙的心往下一沉,「盡力甩開他們,若只是跟著也就罷了,倘對我等有惡意,你不要停,我來對付他們。」

「寨主,海上不比陸上,定要小心些。」餘風有些緊張,雖然他也曾遠涉各洲,但並沒有真正在海上與人較量過,況且,自己還馱著吳亙,肯定會慢上一些,若是對方心存歹意,這一場仗恐怕不好打。

長長的魚尾重重一擊水面,餘風如離弦之箭般向著前方奔去,巨大的浪頭打到吳亙身上,不啻於迎頭撞上一塊塊巨石。

奔行半個時辰,二人身後的海面上出現了七八個黑點,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猶如一把把盾牌,放出幽幽的寒光。

「是生鮫,這下子麻煩了,他們這些人頗為兇殘,我們這些白鮫每年死在海上的人,倒有一半是他們下的手。」餘風低聲道,面色有些難看。

吳亙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將斷刀握在了手中,回頭瞟了一眼那些樣貌兇惡,手中握著骨刀的生鮫,「餘風,怕嗎。」

「怕,哈哈哈。寨主,你是在罵人誒。」餘風邊奮力遊動邊大

笑道:「我白鮫與生鮫本就是世仇,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打過他們,但在漲海上,還沒有跪著求饒的白鮫。就是死,也要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不用死,起碼說今天

不用你死。有寨主在呢,今天我就要讓你嚐嚐生鮫魚片。」吳亙翻了個身,一手抓住餘風身上的鱗片,一手持刀正面對上這些緊追不捨的生鮫。

「前方的白鮫狗,站住,把你背上的人交出來。」身後生鮫的喊聲已是清晰可聞。

餘風沒有搭理對方,咬牙遊得更快了些。由於怕吳亙無法長期呆在水下,所以他只能在海面上游動,無法潛入水下利用暗色逃離。

一名鮫人快速擺動著自己的魚尾,超過自己的同伴,率先向吳亙撲來。在相距還有二十餘步時,這名鮫人高高躍出水面,揮舞著手中的骨刀,向著吳亙重重斬下。

吳亙拍了拍餘風,示意他繼續向前,身體猛得一踩水面,裹挾著無數浪花,直直向那名鮫人撞去。

這名鮫人沒想到吳亙敢離了餘風攻擊自己,驚愕之下只得以刀相迎。斷刀撞在對方的骨刀之上,六重斬毫不保留的使出,黑色的刃切斷了骨刀,斬在了鮫人左邊的脖頸之上,接著又毫無凝滯的向下劃去,破了鱗,斷了骨,斬了肚腸。

一擊之下,這名鮫人被吳亙生生從左至右斬成了兩半,腥臭的烏血濺射於空,迅速染紅了海水。

藉著對方的勁道,吳亙身體一

個後翻,神行術發動,很快追上了餘風。

眨眼間,一名鮫人就死於非命。這慘烈的一幕,讓後面的鮫人俱是面色大變,迅速分了開來,與吳亙拉開了些距離。沒有進攻,也沒有離去,就這麼不遠不近的綴著。

臨近午時的時候,長途奔行的餘風漸漸慢了下來,臉色有些發白。吳亙知道,餘風的體力已經消耗不少。

「慢一些,讓他們跟上來,我要一把解決掉他們。」吳亙拍了拍餘風,示意其不要著急。

餘風遊的慢了些,看起來倒像是因體力不支再無法快速遊動。這些鮫人小心翼翼的從後面圍了上來,呈扇形慢慢迫近,尖利的獠牙露在外面,滿面殺氣的盯著吳亙。

方才那一擊可以看出,這個人族才是最為棘手的,看其樣貌,與堂中分發的吳亙相貌圖並不相似。但在如此大海上,一個鮫人和一個人族,卻是與堂中的必殺令對得上。

對豐厚賞金的貪念終是壓下了內心的恐懼,這些鮫人忽然呼哨一聲,齊齊向著吳亙撲來。

「天落。」吳亙心中暗念一聲,磅礴連綿的刀氣在海上出現,一道三丈高的浪頭撲向這些蜂擁而至的鮫人。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

與此同時,吳亙跟在這些浪頭的後面,衝向這些被海浪吞噬的鮫人。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海面上出現了七八具鮫人的屍首。

「走。」吳亙帶著濃郁的血腥味,從空中落下。

風一臉興奮,帶著吳亙向前狂奔而去。可好景不長,不到半個時辰,吳亙發現,身後又出現了三十餘名生鮫,雙眼通紅的追了上來。

「風兒,你先走,這些人我來攔著。」吳亙正準備應戰,忽然從側方游來五十人,領頭的正是餘風的父親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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