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苡安眉眼柔和,

“烏將軍請講。”

“這盒金瓜子,是我的私房錢,還老勞煩凌大夫,不要將此事告訴王爺。

王爺若問起來,只說是我給你講述了王爺的戰功,你很感動,降低了診金,只收了一千兩。”

“明白~”

烏二見她是個爽快人,又繼續道,

“還有,就是我們王爺話少,他也不喜歡話多之人,你就給他治病就好,不要多說話,最好別說話,有什麼事,跟我溝通就好。”

“明白~”

“還有,就是我們王爺的病情,你不能對外吐露一個字。”

“那是基本醫德,放心吧,刀架脖子都不會說的。”

烏二瞧著她波光瀲灩的靈動雙眸,又加上她剛剛在會客廳的那般鎮定和從容,知她定是個玲瓏剔透之人,應該可以放心,

“多謝凌大夫,勞煩你在這裡稍坐一會兒,我再去跟王爺說說。”

“嗯。”

烏二轉身出門,蘇苡安坐著無聊,就數金瓜子玩。

一粒一粒往桌子上放,數到最後,一共一千零一粒,盒子下面還有一張字條。

蘇苡安好奇,展開一看,龍飛鳳舞的毛筆字寫著:

這是給你的借種錢,孩子先幫我養著,我過幾年再來接。

登時,蘇苡安一顆八卦之心熊熊燃燒了起來:

想不到,那虎背熊腰的烏二將軍,竟然還有這種副業!

他那樣的品相都能賺來一盒金瓜子,我救鎮北王一命才開價十萬兩,還是太少了?

我有悔啊!

不過,他的賣身錢都肯給王爺花,是真愛無疑啊!

蘇苡安內心各種感慨,忽而,門外腳步聲傳來。

她趕緊把紙條和金瓜子都裝回盒子裡去。

烏二定是沒發現這個字條,不能讓他知道我發現了他的驚天秘密,免得給我噶了滅口。

由於烏二的兩頭周全,蕭北銘又同意看病了。

蘇苡安給蕭北銘切脈後,不疾不徐地道,

“情況我都知道了,鎮北王找個地方平躺,我先給你施針,然後開個方子,保證三個月內,藥到病除。”

蕭北銘幽深的瞳仁震了震,纖長的睫毛也隨之顫了一下:

藥到病除?

這些年,凡是給他看診的大夫,無一不是戰戰兢兢,愁眉苦臉,都說著盡力而為,誰敢說藥到病除啊!

烏二早就站在一邊喜極而泣了:

能救回王爺,自己死得太值了。

希望王爺不要亂說話,別嚇跑凌大夫就好……

蕭北銘來到自己的寢殿,坐到了臥榻之上。

蘇苡安很隨意的口吻,

“躺下,脫了。”

這四個字,無論是輕巧的語氣,還是不堪入耳內容,都精準的觸碰到了蕭北銘的雷點。

他額頭青筋一跳:

真是大膽狂徒啊!

不過,想想自己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了,病不忌醫,只好忍著一口鬱氣,寬衣解帶。

緊張得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的烏二,終於把懸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王爺沒衝她發火就好。

蘇苡安給蕭北銘行針。

她身子一前傾,蕭北銘從面紗的縫隙,看見了她傷痕交錯的臉頰。

禁不住心中一凜:

她毀容竟然如此嚴重。

看來藥鋪掌櫃的說的都是真的,她買了治外傷的藥,唯獨沒有買到消腫止痛的冰塊。

所以,她才來我的冰窖裡偷……

是什麼人竟然對一個女子如此殘忍?

蘇苡安垂眸睨了一眼蕭北銘,見他目下有淤青,是常年睡眠不佳的痕跡,

“要半個時辰以後才能拔針,王爺昨夜沒睡好,不如趁此機會小憩一下。”

“本王沒有白日睡覺的習慣。”

“王爺夜裡也睡不安生吧,一會兒我給你開個薰香的方子,保證即刻入眠。”

“你要迷暈本王?”

在蕭北銘的認知裡,能即刻入眠的,除了迷香還能是什麼?

蘇苡安覺得他很可笑,戲謔道,“我只是個大夫,又不是拍花子,迷暈王爺做什麼?”

一旁的烏二,又默默捏了一把汗:

她怎麼敢這麼跟王爺說話啊,我剛剛叮囑的話,她都拋九霄雲外了……

蘇苡安施針完畢,而又起身,提筆蘸墨,寫了兩個藥方,交給了烏二,

“一個是助眠的調和香,一個是清熱解毒的藥方。”

烏二首先看清熱解毒的藥方,第一味藥材,是百年犀牛角,他就犯難了,

“凌大夫,實不相瞞,別說百年犀牛角了,現在整個上京,都買不到一隻犀牛角。”

蘇苡安驚訝,“那怎麼可能?百年犀牛角罕有,但是,犀牛角可不是什麼稀罕物啊。

用三年五年份的常見犀牛角,也是可以的,連喝兩年藥,也能徹底除毒。”

烏二一臉憤恨感傷交織,又帶著哀求的意味,

“有人知道了我們王爺需要用犀牛角治病,高價收購走了全城藥鋪的犀牛角,再也買不到一支了。你看看,能不能用其它藥材代替啊?”

蘇苡安滿眼不可置信,

“上京沒有,別處也沒有嗎?犀牛角用來退燒很常見,王府搞幾隻犀牛角還能有困難?”

烏二一臉羞愧和擔憂,“宮裡的犀牛角都送過來了,還剩半隻了,我已經往北疆送信了,但是,北疆山高路遠,這一來一去,需要時間,我……”

烏二說到這裡哽咽了,他怕王爺等不了那麼久,因為王爺這幾日,後事都交代了……

蘇苡安瞬間明白了烏二的意思,直言不諱道,

“可以等的,無論犀牛角的年份,有就行。王爺只要每日按照這些穴位施針,放寬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即便不吃我開的藥,也能活一年半載呢。”

烏二開心得熱淚盈眶,轉頭就出去抓藥。

蘇苡安站起身,自顧自地走到前面,觀看著掛滿了一整面牆的長刀短刃。

穿越前,她也是個愛刀之人,最擅長的近戰武器就是BC41,就和這把短刀的長度一樣。

蘇苡安不自覺地抬手去觸碰。

“別動!”臥榻之上的蕭北銘驀然開口。

他最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尤其是兵刃。

這些都是陪他出生入死的寶貝,是他的戰友。

原本,他這次回京等死,他準備把它們當陪葬品,一起帶走的。

可是,現下,眼睜睜地看到女人碰到了他最喜歡的短刀。

削鐵如泥的大寶貝不乾淨了,真是扎心啊!

“你拿走吧。”蕭北銘緊攥著拳頭,強壓著怒火和割肉之痛說道。

畢竟,蕭北銘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既然人家把診費從十萬兩降到了一千兩,補償她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他駐守北疆,征戰殺伐,是為了保家衛國,不是為了拿功績讓別人為自己的診費打折。

蘇苡安怔了一瞬,馬上回眸一笑,

“多謝王爺賞賜。”

蘇苡安毫不客氣地取下短刃,塞進了自己的衣袖裡。

有潔癖是吧,嫌棄我碰過的東西髒是吧?

這毛病,我還挺喜歡的,我看看還有什麼值錢東西可以碰瓷兒,往回勾一勾我的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