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準備離開

特高課的狂妄和自負，讓他們錯誤判斷了襲擊者的數量，始作俑者的唐城這會還隱蔽在夜色中，打著那輛轎車的主意。想要在上海租界裡搶奪一輛轎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坐得起轎車的非富則貴，就算是盤踞在租界裡的黑幫，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在租界裡打轎車的主意。

可唐城不是普通人，而且他打這輛轎車的主意，並非是想要據為己有，而是想要借用這輛轎車運送布萊恩的屍體。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轎車駕駛室裡的司機一直沒有下車，之前就猜測這輛停在舞廳外面的轎車是來接人的，所以唐城寧可繼續等待，也沒有馬上動手。只是唐城的等待也有個限度，總不能就這麼一直等下去，心中略微思量之後，唐城從藏身的陰暗處走了出去。

舞廳外面有不少行人，唐城看到的轎車停在舞廳門口的左側，而舞廳門外的右側，正有幾個黃包車伕在等活。離開暗處的唐城，並沒有直直衝著那輛轎車走過去，而是在距離轎車十幾米的位置先穿過街道，和轎車在同一側街道之後，唐城在街邊停了下來。不過他也只是稍稍停頓之後，便緩步跟在路人身後，朝著轎車漫步走了過去。

舞廳門口有個很大的霓虹招牌，而且周圍的店鋪也都有霓虹招牌，所以只要唐城靠近轎車，身形便無所遁形。可是就在唐城向前連續走出幾步之後，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忽然湧上唐城的心頭，臉色忽變的唐城馬上停下腳步，並且不做停頓的轉身往回走。這種心悸的感覺，唐城之前也有過，而且唐城從不懷疑自己的預感。

穿過街道的唐城原本是準備打那輛轎車的主意，可他的預感卻告訴自己，這輛轎車碰不得。果然，還沒等轉身往回走的唐城徹底隱入夜色之中，身後的舞廳裡就忽然傳出一陣騷亂，唐城還隱隱聽到了幾聲槍響。壞事了！突然聽到疑似槍聲出現，原本還走的四平八穩的唐城也顧不上那許多了，腳步加快的同時，也從隨身裝備包中取出手槍拎在手裡。

伴隨著尖叫跟呼喝聲，原本衣冠楚楚的舞客們，慌亂不堪的從舞廳裡衝出來，更是在舞廳外引發出更大的騷亂。這個時候的唐城，已經原路返回到街道對面的巷子裡，此刻正藉助陰影的掩護，側身站立在巷子裡，觀察街道對面的情況。一個西裝男子，在兩名保鏢模樣男子的簇擁下，也從舞廳裡出來，直接上了唐城之前觀察的那輛轎車裡。

幾分鐘之後，幾名租界巡捕大步流星的出現在舞廳門口，唐城見勢不妙，隨即轉身消失在巷子裡。本想是來找車的，卻不想差點陷入一場麻煩之中，快走到巷子另一頭的唐城暗自尋思，自己今天是不是運氣不好。唐城的運氣實際並不算差，僥倖避過一場麻煩的他，很快在另一條街道里找到了一輛轎車，運送屍體的過程也很是順利，這倒是讓唐城暗自鬆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凱樂舞廳的事情是你乾的？”唐城第二天再見到漢斯的時候，漢斯並沒有先問到街尾的那家鞋店，反倒是直奔主題，向唐城問起了凱樂舞廳的事情。凱樂舞廳？被漢斯盯著看的唐城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心說自己來上海幾次，可從來都沒有去過舞廳這種地方，可他看漢斯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唐城的發愣，讓漢斯馬上反應過來，看來昨晚發生在凱樂舞廳的事情，應該跟唐城無關。“昨天晚上，距離這裡兩條街外的凱樂舞廳發生槍擊事件！我在巡捕房的內線說，開槍的是一個年輕人，我第一個反應就想到了你。不過看你的反應，昨晚凱樂舞廳的事情，應該跟你無關。”漢斯的解釋，令唐城哭笑不得，敢情這位剛才的發問根本就是在詐自己啊！

唐城聞言，當即衝著漢斯甩了一記白眼，“你以後如果有事情問我，不如就直接說！不過有一點咱們要先說明白了，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去過舞廳了？你以為我是你這種寂寞難耐的老男人啊！”唐城剛才翻了那個白眼，並沒有讓漢斯怎麼樣，倒是此刻他最後那句話，讓漢斯差點背過氣去，什麼就叫做寂寞難耐老男人了！

“說吧！你這麼早，來找我幹什麼啊？”漢斯似乎是忘記了唐城昨天晚上跟他說的那件事情，板起面孔的他擺出一臉的嚴肅來。話說出口，漢斯這才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交託給唐城的那件事情，再看唐城，卻是一臉的淡然，並沒有因為他的裝腔作勢而顯得憤怒。唐城的平淡反應，讓漢斯放下心來，看唐城的表情，漢斯覺著昨晚說的事情可能已經解決。

在漢斯的目視中，唐城慢吞吞的伸出手，衝著漢斯比劃出一個數錢的動作來。“我做事，你應該放心才是！不過很遺憾，鞋店老闆的嘴太嚴，我的時間也不多，所以並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不過他的確是英國情報機構的人，至於鞋店為什麼會開在這條街，那就只有鬼知道了！”唐城這會並沒有說實話，他從布萊恩記憶中複製到的訊息，還是有點用處的。

得知麻煩已經解除，漢斯這才算是放下心來，和英國情報機構打過交道的他，深知那些英國佬的難對付。只是他沒有想到只是一個晚上，唐城就幫助他解決掉了這個麻煩，現在想想，多少有點不可思議。酬勞是事先就說好的，而且他已經給了唐城一半，現在麻煩已經解決，剩下的一半酬勞，漢斯自然不會無故扣下。

又是一盒子金條到手，忙碌了小半晚上的唐城，心中很是滿意。至於布萊恩的失蹤，會不會引發英國人的行動，他全然不在乎。“漢斯，我今天來找你，是告訴你，我可能這幾天就要回重慶了。咱們的那批藥品，我可以全權交給你處理，等拿到錢之後，你派人給我送去重慶就好！”唐城原本準備將那批藥品中，屬於自己的那部分，暗中交給軍統上海站或者上海地下黨組織。

可昨晚仔細考量之後，唐城還是決定打消這個想法，萬一那批藥品在自己離開上海之後出了紕漏，漢斯說不定就能從黑市中得到訊息，從而發現自己跟地下黨之間的關係來往。自己能給上海地下黨的，可不止藥品，就比如現在從漢斯這裡拿到的這些金條，一樣可以暗中送給上海地下黨，讓他們用來購置藥品和物資。

唐城這邊已經開始安排離開上海的事宜，遠在重慶的張江河，此刻卻正面臨一場麻煩。確切的說，這場麻煩並非來自重慶，而是來自武漢的軍統總部。戰事發展到現在這個局勢，國府上層已經斷定武漢即將成為日軍進攻的主要目標，依照國軍目前的形勢，武漢恐怕難以撐得住。不少上層人士，已經私底下向長沙和重慶轉移資產和家人，這其中就有軍統總部的指揮層高官。

唐城當時在重慶實施嚴打行動的時候，就專門在黃金地段，有意留出部分房產交給張江河，以備軍統總部搬遷至重慶之後，軍統總部高層和張江河的一些老友們缺少住宅。唐城離開重慶之前，還特意提醒過張江河，只是張江河當時都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來，若不是唐城未雨綢繆提前做好準備，麻煩或許還會更大。

張江河目前所面臨的麻煩，是有人盯上了唐家在重慶的那些房產，準確的說，也就是唐家在沙坪壩佔下的那條小街。唐家花費重金購置的那條小街，經過精心的翻建之後，現在已經成為周圍街區的中心區域。光是出租小街裡所有店鋪的租金，就足夠唐家 過長富足的生活，這也是被人盯上的主要原因。張江河的家，也被安置在這條小街裡，他自然是不能坐視有人謀奪小街。

只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來張江河這裡打聽訊息的說客，就不下20餘人。真正讓張江河憂心的還並不是小街的事情，軍統總部的老熟人剛剛給唐城發來訊息，言稱軍統總部有人在又說局座，想讓滯留在上海的唐城，幫助上海站刺殺日軍在上海的一個重要目標。上海現在的局勢撲朔迷離，而且上海站都已經被特高課壓制到不敢離開租界的局面，這種情況下，軍統總部有人要唐城去代替上海站執行刺殺，張江河心知這樣的任務幾乎就是九死一生的結果。

於公，唐城並不是軍統的直屬人員，於私，唐城是張江河的子侄，而且唐城的父親還是殉國烈士。張江河原本以為，老友給自己發來的訊息並不會被局座批准，可他卻沒有想到，只是隔了一天，遠在武漢總部的老友，就再度發來訊息，言稱總部那邊已經透過了這道命令。換句話說，局座已經做了批示的命令，已經無法更改，唐城必須要替上海站完成這次的刺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