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母聽到這話,先朝門口看了一眼,而後衝江映畫噓了一聲。

“小點聲!”

虧得蘇知微忙往後躲了躲,不然剛就被韓母看到了。

“妹妹說的也沒錯,這個月等江墨硯再找您來要那燼蘭花毒,您就多給他一些,保證一次毒死那小賤人!”韓城與妹妹同仇敵愾道。

“你們兩個啊,性子太沖動,沉不住氣,!”韓母訓了兒女一句,又道:“那燼蘭花的花蒂有毒,但毒性甚微,只有用特殊法子熏製,同時摻進其他的草毒,如此才能掌控毒性,只要用量得當,大夫都瞧不出來,只以為那蘇氏是因為舊疾,才如此虛弱。”

“這個月的藥,蘇知微那賤人沒喝。”江映畫氣道。

“明兒你回家,我再給讓你一包燼蘭花蒂,你給了江墨硯。記住,一定要給江墨硯,你別沾手。”

“哦。”

“娘長在西南,未出閣時跟一個老瘋子學的這毒方,本以為沒用,結果卻派上了用場。”說著,韓母眼神泛冷,“如你所說,她的命本就握在我手裡,我讓她什麼時候死,她便什麼時候死。但還是得沉住氣,一來不能讓人發現她是中毒而亡,二來得等江墨硯將她弟弟那份也拿到手裡。”

蘇知微喘得急,有些壓制不住,她的毒竟是這個女人配的!

這毒聽來不簡單,怕是隻有她才能解!

“可您看看我這臉……嘶……”江映畫讓母親看,“我咽不下這口氣!”

“你當是為了娘和你大哥,再忍一忍。”說到這兒,韓母瞪了兒子韓城一眼,“你哥最近在外面欠了點債,今兒債主都找到家裡了,說是還不上就砍了你哥的手腳,你得給他還了這債。”

江映畫氣道:“哥,你又賭博!”

“小賭而已,打發時間的!”

“不是讓你好好學管賬,等蘇家那些產業到江家手裡了,我自會給你討一些,你和娘往後的日子就有著落了。”

“行了,我也就最近手氣不好,值當的你大呼小叫的。”

“娘,您看他!”

“你與你哥生什麼氣,他到底是疼你的,剛都要拿著菜刀去殺了那蘇知微呢。”

江映畫哼了哼,低頭不說話了。

韓城推著江映畫往家裡走,“外面冷,別把我這寶貝妹子凍著了。”

這時突然聽到咯嘣一聲,韓城腳步一停,陰沉著臉往外望去,同時手伸過去抓住了放在石桌上的菜刀。

蘇知微心突地一跳,轉頭看蓮心,蓮心一臉驚慌,原是她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樹枝了。

再看那韓城已經拿菜刀過來了,蘇知微忙小聲道:“快跑!”

主僕倆急忙往外跑,可夜裡無人,衚衕距離大街還有很長一段,那韓城已經追過來了。

蘇知微喘的厲害,臉色已經開始發紫,腳下趔趔趄趄。

蓮心見此,只能拉著自家姑娘跑,等跑到街上,再回頭一看,那韓城竟還窮追不捨。

旁邊是八寶塔,門竟是半掩著,蓮心忙將蘇知微推了進去,而後接著往前跑,吸引那韓城的追她。

蘇知微拉不住蓮心,眼看著她跑走了。這時韓城過來,她只能躲到門後。

那韓城往這門裡看了一眼,正猶豫的時候,許看到了遠處蓮心的身影,便又去追她了。

蘇知微捂著胸口,此刻只覺頭昏沉的厲害,強撐著一口氣起身,又聽外面有動靜,忙繞到八寶塔往後院跑。

院中白雪皚皚,其中有一些錯亂的腳印,她沒多想,繼續往後跑。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個顫,突然想到什麼,抬頭望了一眼夜色下的八寶塔。

上一世,這裡發生了一起命案,之所以印象深刻,一是因為被殺之人是前日暴斃身亡的順平侯和在他喪禮那日溺亡的安康郡主的長子,二來是因為這件命案的兇手是……鬼!

當然不是官府認定兇手是鬼的,而是被害者自己在將死之時寫在雪地上的。

想到這兒,蘇知微忙停下腳步,同時不遠處突然傳來驚慌的喊聲:“鬼……鬼啊……”

蘇知微只覺全身發冷,下意識往前挪了幾步,便見冷月之下,一人著素白的長袍,金冠玉帶,背身而立,衣帶隨風而動,翩然如九天下凡的仙子。

“我為救你,帶二十兄弟,殺入敵營,將你救出時,我與兄弟們皆身負重傷。可我們不悔不懼,卻在回營途中遭遇截殺,我和二十個兄弟全部被殺,你怎麼沒死?”

“你……你是人是鬼……”

問話的人臉色青白,渾身顫抖,眼中充滿恐懼。

他是順平侯府大爺孫玉章,他懷裡抱著一尊玉佛像。

“是你和太子串謀殺我的,對吧?”

“不……不是……我沒有……”

“不說實話?”

“不是……啊!”

孫玉章話音剛落,白衣人手起刀落,他身上便出現了一個血口。

“救……救命啊!有鬼!有鬼要殺我!”孫玉章拼命地喊著。

風像是在戲耍他,突然呼嘯而過,將他的聲音淹沒了。

“你我二人自小一起打仗,我待你親如兄弟,更在戰場救過你的命,我想不通啊,你為何害我?”

白衣鬼聲音很輕很柔,卻如這韓風一般,透骨的冷。

“子悠,是你!你變成厲鬼,你殺了我父母,如今還要殺我,還要殺我!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白衣鬼嘆息一聲,“你認了。”

認了便好,白衣鬼在孫玉章驚恐的眼神下再次舉起刀。

“一刀。”

“啊!”

“兩刀。”

“啊啊……救命……”

“三刀。”

四刀、五刀……

那孫玉章漸漸沒了聲音,從蘇知微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極度驚恐的雙眸以及那一刀一刀濺起的血花。

蘇知微捂住嘴,不讓自己驚撥出聲,她想動,可雙腿卻如鉛一般重。

“二十一刀。”

從一到二十一,白衣鬼彷彿只是在數數,聲音裡沒有一絲起伏,若有似乎有那麼一點笑意。

促狹的,輕蔑的,愉悅的。

許孫玉章早就斷氣了,可他還是捅完了二十一刀,然後直起身,看了一眼孫玉章垂死掙扎時在旁邊寫的一個字:鬼。

他笑了一聲,“我好像忘記先前那一刀了,加起來是二十二刀,罷了,倒也不必太嚴謹。”

這時他抬手,從臉上拿下一銀面具。

蘇知微當然清楚的知道這人不是鬼,她咬著牙往後退了一步,也是這一步,那人突然回頭看到了她。

當然,她也看到了他。

而且,她還知道他是誰。

見那人鳳眼一眯,透著凜冽的冷,她轉身就跑,瘋了一般跑。

他會殺了她,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