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李,我的朋友,你們終於到了,我準備了最好的魚子醬和伏特加,就等你們來了。”一道粗豪的帶著北高加索味兒的男子聲音,操著生硬的普通話,如一道悶雷般響起,頓時嚇了所有人一跳,也把這美麗風景的意境打了個粉碎。

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裘皮大氅的肥胖男人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群人。想必這就是那位富豪巴沙洛夫了,這人的長相與高加索人截然不同,反倒是更像亞洲人的外貌,應該是韃靼人血統。

李良也是哈哈大笑著走上前,跟對方來了個大大的熊抱,雙方看上去親熱得很。李良一把將凌浩拉了過去,對巴沙洛夫介紹道:“我親愛的伊凡德里奇,這是我好兄弟的兒子,叫作凌浩,在深潛作業這一行,他的小隊在世界上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相信你也打聽過他們了。這回我幫你聯絡到他,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你可別欺負小輩哦。”

巴沙洛夫大笑著打量了凌浩一番,然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巴沙洛夫,是出了名的講信譽。走,我給你們接風。”拖車將裝置拉到碼頭去了,眾人跟著巴沙洛夫走進了他在湖邊的一座豪華別墅。別墅外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保安,戰鬥民族的一方豪富大佬,果然是名不虛傳。

巨大到能坐下20人的歐式餐桌上擺滿了各種俄羅斯美食,魚子醬、烤鱘魚排、油炸胎生貝湖魚、土豆燒牛肉、焗貝加爾湖龍蝦、白灼貝加爾湖海螺、羅宋湯、黑麵包、俄式燻魚、紅腸、乳酪、俄式餃子、烤羊排,極其地豐盛。

餐桌上,巴沙洛夫說了一大堆的客套話,凌浩和李良則是一一應和著,袁冰等沒出息的貨則是低下腦袋一通胡吃海喝,讓凌浩好不上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漸漸的談話進入了正題。

“你們的深潛裝置已經運到了碼頭,我改裝了一條深潛作業船,這些裝置會全部吊裝到船上,不知凌浩大侄子要不要在這裡休息幾天再出發?”巴沙洛夫這是反話,凌浩如何聽出不來?

“西伯利亞已經入冬,眼見著一天冷過一天,水溫越低對打撈作業越不利,我想還是儘早出發,趁著冰層還不那麼厚,早點把事情做完,明天一早就行動吧。”凌浩微笑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涉及到潛水作業,不得不提前問清楚,希望您不要介意。這回我們要打撈的貨物究竟是什麼東西,有多少?”

巴沙洛夫尷尬一笑,屏退了餐廳內所有的僕人,然後才道:“反正到時候你們也能看到,我就沒必要瞞著了,我在附近還有一座鈀礦,船上裝的是成品鈀金的金磚,一共有一噸重,正好一百塊兒。所以我才會花這麼大的代價到處找人打撈這艘船,別的東西都可以不用管,你們只要將這100塊兒金磚撈上來就可以了。”

凌浩他們並沒有感到意外,畢竟在來之前,就對這個情況有所估計,一切也正如他們所料。

“沒有問題,您只要告訴我們,貨物具體放在船上的哪個艙室就行了。”

一頓飯吃完,巴沙洛夫讓下人給凌浩他們安排了房間,然後又單獨將凌浩和李良叫到了書房,似是有什麼事情要單獨溝通。

書房中,巴沙洛夫給李良和凌浩每人倒了一杯白蘭地,然後又發雪茄,一臉諂媚地笑道:“之前曾經用深潛機器人拍過沉船的情況,你們可以看看。”說著,將一個平板電腦遞給凌浩。

這是深潛機器人拍的影像資料,畫面非常清晰,湖床上斜斜的沉著一艘小型遊艇,還不到十米長,上面滿是彈孔,吃水線下面還有一個直徑一尺多的窟窿,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擊沉的。

“伊凡,這船是被擊沉的,難道你是碰上了打劫的人?還是有仇家跟你過不去?”李良驚訝地問道。

“一般的蟊賊誰敢打我的主意啊,我的仇人有誰,你還不知道嗎?還不是瓦列裡那個王八蛋,不過你們放心,我已經收拾過他了,現在那孫子躲在布拉格,根本就不敢回來,你們放心作業就是。”

凌浩則是沒有吭聲,全神貫注地看著影片,而巴沙洛夫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凌浩的臉,他在觀察凌浩的表情。深潛機器人探查得很全面,繞著沉船轉了好幾圈,不過凌浩卻是看出了一些異樣之處。船沉沒的地方應該是島嶼水下斷崖上的一片平坦地域,雖然寬闊,但也只是一片平臺而已。貝加爾湖極深,湖中的島嶼其實就是湖底聳立的高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僅僅是山頂而已,而這座叫作“奧利洪島”的山峰則是非常的陡峭,水下基本上就是階梯式的斷崖,遊艇就沉在第一層斷崖與第二層斷崖間的平臺之上。

這種地形凌浩並不陌生,不過讓他介意的是,潛水機器人繞著沉船不停攝像的過程中,不遠處崖壁上的一個山洞在影片中一閃而過。那山洞很怪異,因為太規整了,就像是一個人工的月亮門似的,顯然不是天然生成。可這裡是410米的深水區啊,能到達這裡打撈的隊伍便已經是鳳毛麟角,在這裡挖掘山洞?簡直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看出問題了?”巴沙洛夫問凌浩道。

後者點點頭:“沉船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那個在影片當中一閃而過的山洞,顯然是人工挖掘的,只是這麼深的水下,怎麼可能會有人工洞穴呢?”

巴沙洛夫點頭道:“有可能,也許你不知道,貝加爾湖是印度板塊和歐亞板塊碰撞所產生的,所以它才會那麼深,到現在為止,這裡每年還都會有大大小小百餘次地震活動,有色楞格河等336條大小河流匯入其中,又有安加拉河從此流出。每年的冬天,所有河流封凍,貝加爾湖會進入一個枯水期,之前說的410米事實上是夏秋之交時的深度,現在的準確深度已經是398米了。12米的落差讓你很吃驚是吧?這還是每年都會有的通常現象。你也知道,東西伯利亞是內陸山地氣候,有時候會非常乾旱,如果放在百年不遇的大旱年景,貝加爾湖水位下降到那個位置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凌浩似乎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放下平板電腦,用雪茄剪剪著雪茄,漫不經心地問道:“您讓我看這個山洞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想讓我的人進去看看?您不是有潛水機器人嗎?這種事不一定需要人工的,而且洞穴潛水危險,為了一個不明所以的洞窟,根本不值得冒險。”

巴沙洛夫笑道:“那你看下平板上的第二個影片。”

凌浩詫異地再次拿起平板,桌面上果然還有一個影片,依舊是深潛機器人拍攝的,畫面緩緩接近那個山洞口,然後毫不停留地進去了,鏡頭上下左右的掃視,這山洞應該原本是天然形成的,後來被人為的修整過,通道彎彎曲曲的,還保留著不少人工開鑿的痕跡,漸漸的,山洞開始傾斜向上,通道也越來越窄,機器人大概行進了500米的樣子,鏡頭竟然浮出了水面。強光探照燈下,可以看到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空間,也就略微比火車站的候車大廳小些,洞頂離地面有十幾米高,而機器人上浮的地方僅僅是一個直徑五六米的小水潭。

比較扎眼的是,一座白色的雙開石門鑲嵌在空間盡頭的石壁之上,無數武士雕像手持長矛和帶有十字架標記的盾牌站立在石門的兩側,石門周圍的巖壁上有不少壁畫,雖然被水汽浸潤得許多地方剝落或掉色,不過仍可以看到聖母抱著聖子的形象,還有帶著水桶帽的神職人員形象。從這些雕像和壁畫上看,是典型的東正教風格。

不過最讓凌浩震驚的是,地上滿是人類屍骨,粗略一看便有數百具之多,鋪滿了一地。這幅場景彷彿是將天堂和地獄無縫對接在了一起,既詭異,又恐怖。

凌浩苦笑道:“這不會是個古墓吧?我們都是潛水員,不是摸金校尉,這個已經超出我們能力範圍了。”

“不,這不是古墓,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拉斯普京的寶藏傳說?”巴沙洛夫口沫橫飛的給凌浩二人介紹了一下拉斯普京的故事,和史思講得大同小異,不過關於寶藏部分倒是凌浩從沒有聽說過的。“拉斯普京把持朝政的十年間,蒐羅了價值數十億盧布的財富,而他死後這些財富卻人間蒸發了,一些野史和其身邊人的手札、回憶錄中曾經提到過,拉斯普京將這些財富藏在了貝加爾湖湖底的某個地方,所以一直沒有人能夠找到。原本我對這種事也是不太相信的,那畢竟是二十世紀初的時候,誰有本事在貝加爾湖這麼深的水底下藏寶啊,除非是他不想要了。可前些年我因為礦上的事情,讓人查了一下貝加爾湖近兩百年來有記載的水文狀況,沒想到發現1915年,也就是拉斯普京被殺的前一年,正好東西伯利亞大旱,赤地千里,貝加爾湖水位下降數百米,到了1917年才得以恢復。這事情就非常巧了,拉斯普京是‘一代妖僧’,他的預言能力史書上都是有所記載的,會不會他已經預測到了自己大難臨頭,也知道貝加爾湖在1915年會水位大降,然後利用自己的權勢,弄了一批人整理了那個山洞,將自己畢生搜刮所得盡數隱藏於此,水位上漲之後當時就算是神靈都沒辦法拿到這筆財富。當然,他如果想要拿回,也要等到1922年,那一年東西伯利亞再次大旱,水位下降得比1915年還低,如果那時候拉斯普京成功地度過了劫難,必然能夠取到寶藏,舒舒服服地過自己的後半輩子了。”

凌浩長長撥出一口氣,淡淡地說道:“您的意思我聽明白了,您是想讓我們去探探這個洞穴,看看是不是拉斯普京的寶藏,如果是的話,就把這些寶藏給您帶出來,是嗎?”

巴沙洛夫拼命地點頭,眼睛裡滿是期許之色。凌浩則是繼續說道:“這件事情要不要做,我得跟我的隊員們商量一下,畢竟這事情風險無法預估,搞不好會出大問題。你我都是商人,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我靠潛水技術吃飯,所以這回您不管在這所謂的寶藏上是大賺一筆還是一個子兒都沒撈到,我們的勞務費還是不能少的。這樣,如果我的兄弟們同意幹,等鈀金打撈出水,我們前賬結清,寶藏的事情便是另外一筆生意,定金200萬美元,如果撈出了寶藏,您再付我500萬,如果什麼都沒找到,我就不管您再要錢了,定金不退,如何?”

“700萬美元?太多了吧?”巴沙洛夫打算討價還價。

“巴沙洛夫先生,探這種遺蹟就是在玩兒命,如果您搞一個寶藏,為了不讓別人輕易拿走,想必也會佈置一些機關陷阱的吧?再者,我雖然不是俄國人,但來之前對俄國的歷史情況也是做足了功課的,沙俄時期的盧布可是金本位貨幣,是‘金盧布’,每個盧布當中都含有將近0.8克的黃金,絕對是硬通貨,而且這些100多年前的金幣現在拿出來肯定比當時還要值錢,那可是當時價值數十億盧布的財富,除了貨幣,古董藝術品更是少不了,您要是都拿到了,怕是身家立刻就會翻幾番吧?”凌浩一副“你愛同意不同意”的無所謂態度。

“好,成交!”巴沙洛夫咬了咬牙,還是同意了。畢竟相對那筆財富來說,700萬美元確實不算什麼。

半個小時後,在凌浩的房間裡,小隊所有人,包括李良和竹昕全都圍坐在一起,聽了凌浩對剛才事情的解說,又看了那段影片,小隊的一群人全都興奮了起來,這是一群血液中充滿了冒險狂熱的人,不然又怎麼會選擇這種投身於海底深淵的危險工作呢?

不過竹昕卻是眉頭緊皺,拉著凌浩的胳膊說道:“我覺得太危險了,你們又不缺錢,何必冒這個險呢?”

凌浩握了握她的手道:“我們乾的這一行本來就有危險,而且到了45歲也就不得不退休了,工作時間有限,我要讓大家早一點把退休金掙足了,早點退休不是更好嗎?你放心好了,發現太危險我們就撤退,不會強來的。”眾人都同意,竹昕雖然想反對,但又不好開口掃大家的興,只好就這麼委屈地保持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巴沙洛夫帶領眾人來到了碼頭,一艘由2000噸級破冰船改造成的深潛作業船就停在那裡,“石頭蟹號”和“皮皮蝦號”都已經被吊裝上船,烏泱泱地幾十個人都上了船,破冰船破開湖面堅冰,開始向貝加爾湖深處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