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極限鬥羅在海神島上的情況下,你確定魂力屏障有用?”千劫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言少哲,而是指了指那道剛剛佈下的肉眼看不見的魂力屏障。

這是高階魂師們必須掌握的基礎魂力運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特權。

它自然也就具有了特權的部分性質——在地位更高的人,更強者面前,特權便不再是特權。

至少言少哲所使用的魂力屏障擋不住一個極限的探查。

所以千劫一直覺得,在兩個封號面前玩魂力傳音等於腦子秀逗了,遠不如精神連結好用——精神連結屬於魂技的範疇,不是同樣專精精神力的情況下,最多能意識到精神力,無法仔細辨別對方在用精神力傳遞什麼。

“這用不著你管,你只用回答我的問題。”言少哲一副不置可否的平靜神情,“順便糾正一下,現在海神島上不止一個極限,還有昊天宗的人,他們也可能是極限鬥羅。”

“好吧,那你問吧。”千劫努力的想作出一個攤手的動作,只可惜鐐銬限制著他的雙手無法朝兩邊攤開。

言少哲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頭的情緒:“老師在明斗城遭遇的一切,直到戰死的整個過程,你都在場嗎?”

“不在。我是老師死亡後才趕到的現場。”千劫確實沒在場。

“也就是說,你也沒看到兇手的樣子?”言少哲的問題緊隨而至。

“沒看到,但我透過別的手段確定了。”千劫笑了,看來遺體送回史萊克還是有些效果的。

仙琳兒朝前一步,一臉焦急的開口道:“那……”

“好了,到此為止。”沒等仙琳兒把話說完,言少哲便已經抬手製止了她接下來的話,將目光投向了別墅門口。

有著一襲如同海洋一般長袍的陳海西正站在門口,一臉冷漠。

千劫笑得更開心了:“言師兄你心裡早有答案,還來問我幹嘛?”

言少哲不再說話,側頭深深的看了千劫一眼,拉著仙琳兒轉身走向了門外,在路過陳海西身側時微微彎了彎腰。

陳海西也並非全無反應,點了點頭算是回禮,在言少哲出門之後才響起了他那有些冷漠的聲音:“言院長,鑑於這段時間的傳聞,我希望你能辭去外院院長之位,以保全史萊克學院的聲譽。”

言少哲身形一頓,片刻後才以同樣有些冷漠的聲音回道:“我會在審判完這個叛徒之後離開史萊克。”

有些東西不一定要別人把話頭挑明,要有自覺。

“這樣最好。”陳海西點了點頭,繼而將目光看向了院子中一臉笑意的千劫,直到言少哲與仙琳兒的身影消失在了遠方,才邁動腳步,真正走入了院子。

“你真覺得你做得天衣無縫?”陳海西剛一進院子,千劫便隨口問道。

事實上究竟誰殺死的穆恩很好猜。

當然,要是這個海神大祭司和海神一樣唐氏綜合症,那就沒辦法了。

“無所謂,我才是海神閣閣主,我才是極限鬥羅。”陳海西聲音終於不那麼冷漠了,海神閣閣主即代表了他說的話才是事實,極限則保證了別人信任的基礎。

剩下的……

言少哲一個邪魂師後人說的話也得有人信不是?其他人同理。

“這幾天的時間,你是否有所懺悔?”陳海西也沒在這話題上過多糾結,海藍色的眸子看向了千劫。

“我能不能提個要求,把屋子裡那玩意拿走,我晚上都睡不著覺了。”千劫沒正面回答,側頭朝屋內揚了揚下巴。

從這個角度自然看不見什麼,要進入屋內才能看見牆上掛著的那副海神畫像,倒沒有聖靈教內的聖帝雕像那般無法形容,和史萊克大門處的雕像沒什麼區別。

雖然同樣望著就不像是個人——一張能夠把所謂美女羞愧死的臉搭配在一個虎背熊腰的男性身軀上,再有著一頭拖地的長髮,很難說那是個正常人。

陳海西依舊是那一副彷彿天下人都欠他一吊錢一樣的表情:“你的罪行需要虔誠的向我神懺悔。”

“我們應該不用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大概清楚,我對你那個神沒什麼敬意,你那一副狂信徒的樣子,對我沒什麼用。”千劫挪動了一下身子,努力讓自己擺出一個比較舒服的姿態,才重新看向了陳海西。

“神告訴我,你日後也會是諸神的一員,為什麼還要在乎那些凡人之間的恩怨呢?”陳海西似乎沒聽見千劫的話語,仍舊是自顧自的講述著自己那套教條,“神以祂如同大海一般廣闊的胸襟,不再計較那些萬年前的恩恩怨怨,你擁有成神的資質,也應當學會些許神的品德。”

千劫趴在了石桌上,用被鐐銬禁錮著的右手掏了掏耳朵:“換套話術吧,這幾天都是這一套,你不累麼?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凡人,更習慣用凡人的價值觀來思考——咱們談點實際的行不?”

被關進來的好幾天,一直都是這套神如何如何……

但凡有那麼一絲記憶中傳教的氛圍,千劫還樂意聽一下——記憶中萬物起源國裡的特色宗教們都比陳海西會傳教。

“那就談點你喜歡聽的。”陳海西也不意外,要真能幾句話就能讓面前的銀髮少年轉變思維,那也用不著他來史萊克了,“神並不介意你重建武魂殿,不僅僅是個名號,你可以重啟武魂殿的那些傳統,只要抵制魂導器即可。

“萬年前的武魂殿可沒魂導器。”

“噢,還真是令人驚歎的心胸,你們能做到什麼程度呢?”千劫不置可否,示意陳海西繼續往下說。

“我們可以在你重建武魂殿的過程中提供最大的幫助,實力、人手、鬥羅三國的支援……,甚至如果你心裡還留有仇恨,昊天宗以及其他萬年前參與的宗門也可以任你處置。

“畢竟神也相當惱怒於武魂城的覆滅,只是當時神已經前往了神界,下面的人自行其是而已。”

“那需要我做什麼?”千劫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作為一個千家後裔,似乎所有該追求的目標對方都答應了。

“你只需要加入唐門,並讓你身邊的那個小女孩也加入唐門即可。”

“嘖,聽起來挺動人的,但我這人一向有點叛逆,如果我說不呢?”短暫的停頓之後,千劫繼續維持著那副笑容說道。

“你是天使神後裔,你應該站在正義這一邊。”陳海西卻答非所問。

“理論上確實如此,但正義是一個相當寬泛的定義,狼吃羊也可以定義為正義,你所說的正義又是什麼?”千劫繼續追問。

這個問題顯然有些難以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後,陳海西才給出了答覆:“阻止凡人不該有的野心,追求愛與自由,便是這片大地上最大的正義。”

“那我沒什麼興趣,我只是個邪魂師。”

“可你是天使後裔,你也並非是一個真正的邪魂師。”陳海西這次回答得相當坦然,“至少我沒在你身上,聞到那股邪魂師特有的臭味。”

“對不起,真沒什麼興趣,我從來沒覺得我是什麼天使後裔,我連天使武魂都沒有。”千劫繼續抬頭看樹。

“武魂對於神而言,只是隨手就可以賦予的物品。”說著,陳海西身後浮現了一個虛影——一個手持三叉戟,面容模糊的虛影,“我們家族的武魂便是神的賦予,決定你身份的是那份資質,不是什麼武魂。”

同時他身上浮現出了黑黑黑黑黑黑紅紅紅九個魂環,不得不說,作為一個神的大祭司,至少魂環配置這方面是拉滿了。

“我也不喜歡說自己能代表正義——我更喜歡自己代表的進步,或者說是更高的效率和價值。”千劫對此視若無睹,神賜魂環和魂獸產生的魂環不是一回事——記憶中唐家主角在能夠製造魂環的年代也要去透過魂獸獲得魂環,還要去吃獻祭證明了這一點。

魂獸產生的魂環和神賜肯定在某方面有差距,雖然現在千劫還搞不懂差距在哪兒。

反正眼前陳海西這一身驚掉一地眼球的魂環打不過帝天就是了,要能打也不至於在明斗城被帝天隨手放逐。

“冥頑不寧,神的其他手段可不溫和。”陳海西收起了武魂,臉上的冷漠之色更重。

千劫也站起了身,“對於我而言,人人都能吃飽穿暖才是最大的正義,並且能夠罵一句:海神就是個雜種——這才是最大的正義。”

“你!!!”陳海西下意識的抬起了手,在一個大祭司面前罵他的神,跟罵他爹媽也區別了。

“你什麼你?海神難道不是人與魂獸的結合產生的產物?不是雜種還能是什麼?”千劫站在逆光處,笑得愈發開心了,“我能這麼說,你能這麼說嗎?這才是最大的自由,懂嗎?

“順便告訴你的神一句:一個雜種動不動自稱自己血脈多麼高貴,挺那啥的。”

“靜等審判吧!”最終,陳海西還是沒能把那一魚叉戳下去,甩了甩袖子轉身離開了院子。

“對了,能不能別一天把精神力放在我這裡,上個廁所都有人看著,我挺不習慣的。”千劫大喊了一聲,“你要是還繼續盯著看,我可以一天到晚都罵海神是個雜種你信不?”

陳海西身形抖了抖,卻同樣在到達大門後,朝著一個千劫熟悉的藍髮少女微微欠了欠身。

“哎呀,訪客還真是多呢。”看著門口熟悉的身影,千劫又笑了。

門前的王冬兒深吸了一口氣,踏入了院子。

“你這張笑臉很惹人厭,你不知道麼?”進入院子的王冬兒也沒客氣,抓起了千劫身上的鐐銬試圖掰斷。

“知道啊,然後呢?”千劫甩動手上的鎖鏈,躲開了王冬兒,“還有,我在外面大概已經是個陰謀弒師的犯人了,別動手動腳。”

“我不信。”王冬兒愣了愣,苦笑著搖搖頭。

“不要用主觀想法去判斷一個人,也不要隨意就將信任交予其他人——特別是這個人有過騙你的先例。”千劫打量了這個面容還有些疲倦的女孩兒一眼,“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內院沒多久,聽說你在這兒就趕過來了。”王冬兒輕聲解釋了一句,他們三個後來離開明斗山脈的人要比千劫慢一些,“至於信任……我不覺得以穆老和你的關係,你能真算計到他。”

她抬頭看了一眼千劫,目光中帶著一絲悵然:“剛剛你和海西叔的談話我也聽到了一部分,你真的是天使後裔?”

“你認識這個新任的海神閣閣主?”千劫下意識的問道、

“我在宗門內見過兩次,每次都以一種莫名其妙的尊敬態度面對我,我映像挺深刻的。”王冬兒嘆息了一聲,“你還沒回答我關於天使後裔的問題呢?”

“真的。”千劫沒否定,也不需要否定。

“真的啊……”王冬兒感嘆了一聲,想說什麼她似乎好像又沒資格。

“我現在更好奇,我罵海神雜種,你什麼感覺?”千劫反問了一句,對女罵父莫過於此。

“憤怒,但想想你的身份,似乎又沒什麼好奇怪的。”也是,這傻姑娘至今還記不得自己爹媽是誰,不能指望她有被罵先祖之外的其他情緒。

“如果沒事,就走吧,最好不要與我這個犯人有過多的接觸。”他們也確實沒什麼好聊的,乾坐著看太陽也不是一回事。

“你真的不考慮向海西叔低個頭?天使後裔又不差你一個。”王冬兒低著頭,沉默了半晌後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陸上天使後裔的也不差千劫一個,活得不也是好好的?

“確實,但我可做不到他們那種天天把‘贖罪’掛在嘴邊。”千劫淡然的擺了擺手,拖動鎖鏈發出了嘩啦啦的響聲。

“為什麼他們可以,你就不行?”王冬兒咬了咬牙,“能不能別在這時候講傲氣?”

“因為我想不到我有什麼罪要贖,也想不通武魂殿有什麼罪。”千劫認真的看著王冬兒,“非要說萬年前的武魂殿有什麼罪,大概就是過於要臉。”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