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仁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秋蟬的情報很明確,一個叛徒認出了那個委員,接著就發生了今天的事情,這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張安仁也不禁悲嘆老天爺不開眼,可是細想想,這何嘗不是他們的保密措施有漏洞呢,以後負責重要工作的同志,儘量少出門。

幸好只是偶發事件,敵人又太過心急,否則給組織帶來的損失不可想象,張安仁很清楚,那位委員同志知道新的市委駐地,如果特工總部選擇跟蹤,很有可能會發現市委駐地,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還有秋蟬,真的太神通廣大了,事情才發生了多久,他就搞到了具體情報,還有可以隨時通訊的電臺,張安仁覺得秋蟬的保密等級需要再提高一級。

正想著,金陵地下黨書記石寧來了,他現在要決定市委是撤是留,所以急需張安仁的情報,他知道張安仁手下有一個非常高階的情報人員。

但石寧知道紀律,見面後委婉道:“老張,針對市委將來的工作,你有什麼意見?”

張安仁面色沉重:“是叛徒認出了市委同志,我們的工作還有漏洞啊,我建議市委暫時蟄伏,等待合適的時機。”

石寧明白他的意思,這是要等那個人的通知,對於蟄伏他是沒有意見的,可是現在有一個棘手的任務,金陵市委必須完成。

思考了一會,石寧苦笑:“老張,現在有一個特殊情況,必須要得到你的幫助,能不能讓你的情報員....”

“不可以!”張安仁面色嚴肅,斷然拒絕:“老石,在市委你是我的領導,按紀律我不該拒絕你,但在某些問題上,我有自由決定權。”

秋蟬的重要性超過一切,這是經過幾次證明的,要是沒有秋蟬,金陵黨委早就被敵人一網打盡了,還有那些重要的物資情報。

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敵人抓住,張安仁會毫不猶豫的自殺,因為有了秋蟬,組織就有了一條瞭解果黨高層情報的珍貴渠道。

石寧也是沒辦法了,解釋道:“有幾個記者,受組織的邀請到西南去,他們要揭露果黨在西南犯下的種種罪行,這件事非常重要。”

張安仁沉默了,他不是不懂宣傳工作的重要性,只有讓全國人民徹底認清國府的腐朽和殘暴,才能逼迫國府停止錯誤政策,共同抗日。

石寧陳懇說道:“我不是讓你的情報員親自出面,只要他能幫忙搞到幾張城防司令部開具的通行證就可以,剩下由其他同志負責。”

如果不是事態緊急,石寧不會開這個口,他當然知道情報渠道的重要性,可是市委在城防司令部沒有關係,他沒辦法把人送出城。

張安仁反覆考慮,秋蟬出面肯定能搞到通行證,但是會不會牽扯到他,這事還是跟秋蟬說一聲吧,交給他自己決定。

想到這張安仁站了起來:“你在這裡等一等,按照紀律,只有我才能與對方聯絡。”

石寧點了點頭:“好,我知道紀律。”

張安仁在一間暗室內編寫好電文,加密後交給了報務員,讓他立刻跟秋蟬聯絡,整個金陵地下黨確實只有他能聯絡到秋蟬。

左重之前將情報通報後,覺得以前按時聯絡不夠靈活,反正自己也不怕搜查,就讓地下黨隨時聯絡自己,但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又聯絡。

左重驚訝之餘譯出電文,然後他愣了一下,地下黨要幾張通行證?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打算,但這不是什麼難事,因為這種通行證他抽屜裡就有很多。

這種通行證的使用場所不少,比如重要機關部門,比如警戒等級比較高的道路、橋樑,所以特務處頭頭腦腦都有不少現貨,方便行動嘛。

琢磨了一會,左重覺得可以答應,實在不行去其他科室“借”幾張,反正上面又沒有編號,真要出事了也有替死鬼。

“需要幾張,秋蟬。”

而張安仁譯出回電後也愣住了,瞧秋蟬這意思他有很多?他心中一動,如果這樣的話,倒是可以多準備一些,以後肯定用得著。

比如附近被封鎖了,有這張通行證就可以自由離開,在外面行動的同志也可以多一道護身符,還真是意外之喜,張安仁露出笑容。

“多多益善。”

左重看著回電摸了摸腦袋,看來明天需要多找幾個同事聊聊天了,比如行動副科長,總務科長和電訊科長,這些人多得是通行證,多拿幾張應該發現不了吧。

要不是跟一處鬧的太僵,他更希望去一處借一點通行證,想到這,左重扶著下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就看自己怎麼操作了。

“等候通知,死信箱交付,秋蟬。”

張安仁看著電文放心了,看來秋蟬還是很謹慎的,只是透過死信箱交付,雖然他很想見秋蟬一面,現在看來只能等以後了。

張安仁走回客廳,石寧趕緊問他:“怎麼樣,能不能搞到。”

他心裡沒有報百分之百的希望,這種通行證除了城防司令部,剩下的都在要害部門手裡,老張的情報渠道能不能搞到還不一定。

張安仁點點頭:“你需要幾張,我收到後給你送過去。”

他沒有說秋蟬可以搞到很多,只是問石寧要多少,石寧他是信任的,不過做慣了情報工作,習慣性的留了一手。

石寧大喜:“需要六張,那我就先走了,老地方見。”

張安仁勸道:“老石,現在特務像瘋狗一樣,你在我這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想到現在金陵的情況,石寧覺得張安仁說得不錯,剛剛他來這裡的時候就看見很多軍警,非常時期,安全第一。

第二天一早,左重回到了特務處,立刻讓人秘密調查杜瘸子,已經確定了目標就無所謂保密了,至於他怎麼確定的目標,那可能性就多了,不會涉及到那些具體特徵。

為了長谷良介的安全,左重是操碎了心,還要派人去滬上設定可靠的死信箱,把這傢伙的酬勞送過去,搞得左重為他打工一樣。

安排完工作,左重溜到了戴春峰辦公室:“老師,要不要去一處看看。”

戴春峰放下左重送他的金筆:“慎終,你是不是又有什麼鬼主意了,我可不想去捧徐恩增的臭腳,我都能想象出他現在有多得意。”

左重笑了笑:“老師,一處取得了這麼大的勝利,我們二處應該去看一看,這樣別人只會說您宰相肚裡能撐船嘛。”

戴春峰仔細想了想,認為左重說的不錯,怎麼說也是一個局的,要是自己不去見他,別人不說自己沒度量,也會覺得自己怕了姓徐的。

“好,那慎終你就陪我去看看,我也好奇地下黨的委員會是什麼樣的人。”

左重趕緊讓李衛安排車輛和護衛,自從那四個特務被割喉後,戴春峰的警衛力量明顯加強了,看來他並不像自己說的那樣無畏。

到了一處門口,左重正好看見倒黴蛋王傲夫,這傢伙的生命力真強,忽悠了徐恩增幾次,竟然還沒死,而且看上去過得還不錯。

此時的王傲夫恨不得把頭昂到天上去,這次特工總部能抓到地下黨全靠他的安排,有了這個功勞,徐處長再一次對他和藹可親起來。

“王副科長!”

正當王傲夫幻想著升官晉銜時,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好像是那個該死的左重,他僵硬的轉過頭,看見左重正從一輛汽車伸出腦袋,興高采烈的打著招呼。

王傲夫想轉身就走,但是看見車裡的戴春峰,只得強笑:“原來是戴處長和左科長大駕光臨,我去通知處長。”

左重知道這傢伙不想看見自己,可他越是這樣,左重越是來勁:“王副科長不用客氣,我們直接進去就行了,都是自家兄弟。”

副科長,副科長,我呸,王傲夫聽著左重加重的“副”字,滿肚子的怒火,心想等著吧,要不了多久他也是科長了。

在王傲夫的帶領下,戴春峰和左重走進一處的大院,來往的特務看到是二處的人來了,紛紛躲在一旁看熱鬧,覺得今天有好戲看了。

徐恩增這時也接到門口守衛的通知,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昂首挺胸的往樓下走,他今天總算揚眉吐氣了,必須要給戴春峰一個好看。

“哈哈哈哈哈。”

左重正陪著戴春峰等待二處的迎接,就聽到一陣高昂的笑聲從樓裡傳來,徐恩增甩著小舌頭出現了,跟以往的憋屈判若兩人。

戴春峰也是場面人,同樣大笑:“哈哈哈哈,徐處長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來我今天是來對了,以往看見徐處長悶悶不樂,兄弟我也心急啊。”

“嗝。”

徐恩增的聲音凝固了,過了一會回覆了正常,但是臉上的笑容變得敷衍起來,左重看著嘖嘖稱奇,一個人的表情能夠如此豐富,不愧是徐處長。

儘管非常不開心,但徐恩增只能請戴春峰前往自己的辦公室,左重跟在一旁默不作聲,直到看見徐恩增秘書桌上的東西時,臉上才露出一絲微笑。

“慎終,你就在這等我。”

“王秘書,給左科長倒一杯茶。”

大佬們進去私聊了,徐處長的秘書忙前忙後的準備茶水,左重則伸出了罪惡的黑手,王秘書桌上的通行證少了一大疊。

這種在特務機關大規模發放的證件就跟信紙一樣,沒人在意它們的數量和用途,廢紙簍裡包著半個燒餅的通行證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