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你們沒有見到殿下?”

人來人往的憲兵司令部內,崗村怒氣衝衝的對著電話聽筒發出一聲怒吼,表情無比凝重。

現在是2月27日凌晨,從弘前到東京的火車準時到站,按道理來講雍仁應該已經到了東京。

可他派去迎接的人封鎖了火車站,並沒有在幾百名旅客中找到目標,帝國親王神秘失蹤。

真要是出事了還好,就怕對方是跑了,崗村一邊思索著對策,一邊繼續聽著手下的彙報。

“哈依,部長閣下,不過我們詢問火車的乘務員得知,在上一站時有幾十名年輕男子下車。”

“納尼?”

崗村自言自語了一句,心中有點哭笑不得,以為提前一站下車就能逃過情報部的監視嗎。

那位親王殿下太未免小瞧他們了,有了確切的行蹤,自己想要找到某個人只是時間問題。

想罷,他低聲囑咐了幾句,命令全面啟用東京附近的情報網,尤其要注意進出城的通道。

天蝗親自交辦的任務一刻都拖不得,這關係到帝國的穩定,帝國更經不起一場靖難之役。

總之雍仁親王必須死,絕不能讓其活著到達皇居見到天蝗,最好是意外或者被叛軍所殺。

安排完此事,崗村沒有坐在那等訊息,而是要求警方清查城內的汽車情況和收緊封鎖圈。

因為雍仁親王不管從什麼地方下車,總不能走路來東京,一定需要交通工具,車從哪來?

很可能叛軍提供,只要查清楚今天被偷搶、被僱傭的車輛資訊,就能順著這條線找到人。

另外,雍仁親王冒著風險來東京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跟叛軍匯合,封鎖圈必須要加強。

做完了這些,崗村躊躇滿志地看向桌上的地圖,等這件事過去,自己也該升為中將了吧。

殺了雍仁,

他就是天蝗的心腹。

雖然有一定風險,可跟光明的前途相比不算什麼,唯一要擔心的是天蝗會不會過河拆橋。

不過問題不大,到時將具體經辦人派往蟎洲和紅俄前線就好,那裡死個把人再正常不過。

崗村的嘴角微微揚起,抬手看了看手錶,決定在天亮之前將事情辦妥,給陛下一個驚喜。

東京亂了這麼長時間,也該恢復往日的平靜了,到時候剿滅了叛軍,那些暴民不足為懼。

殺的人多了,

百姓自然會聽話。

就在他排兵佈陣時,屋外的風雪越來越大,三輛日本國產卡車慢吞吞行駛在郊外公路上。

來自第一師團和第八師團的幾十名好手靜靜坐在車斗中,目光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雙方剛剛在火車站匯合之後上車直奔目的地,即尊皇討奸部隊的臨時指揮部—山王飯店。

“禿嚕~禿嚕~”

數寸厚的積雪使得卡車不堪重負,排氣管冒出陣陣黑煙,泥濘的地面也讓車輪不停打滑。

司機們小心翼翼駕車向著遠處的東京開去,開了半個小時,車隊在即將入城時被人攔住。

攔車的是憲兵,特有的法國短披風和白色臂章非常顯眼,安藤輝三的手下立刻警覺起來。

“準備作戰。”

“哈依!”

帶隊的第一師團小隊長低聲命令,士兵們放下肩膀上的步槍,輕輕拉動槍栓將子彈上膛。

可還沒等他們下車,道路兩側突然響起機槍聲,曳光彈如潮水一般飛向毫無遮擋的車隊。

馬路上的憲兵也從身上抽出了手槍,對著第一輛卡車的駕駛位瘋狂射擊,現場亂作一團。

第一師團不愧老牌師團,即使面對突然襲擊,兵變部隊依然表現出了高超的技戰術水平。

在第八師團計程車兵被打得暈頭轉向時,第一師團老兵利落的翻出車斗,鑽進路邊排水渠。

新兵怕盤,

老兵怕槍。

這句話不夠準確,在如此近距離且缺少掩護的情況下,無論老兵新兵要做的都是先逃命。

第一師團的小隊長迅速找好了掩體,然後不顧頭頂橫飛的子彈,立即組織人手開始防禦。

戰鬥進行得很激烈,一方是早有準備,一方是極具戰鬥力,槍聲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砰~”

當一個頭部掛彩的憲兵少佐打死拒絕投降的小隊長,這場鬼子狗咬狗的鬧劇才宣告結束。

卡車上的人被全部擊斃,憲兵方面也損失慘重,行動人員損失了一半,少佐黑著臉下令。

“尋找目標,如果不想連累到家人,今天你們看到的、聽到的,一個字都不要對外界透漏。”

知道利害的憲兵沒回答,默默點了點頭走到交戰現場,手裡拿著照片,仔細的進行辨認。

但把所有屍體翻了一遍,本該在這裡的雍仁親王不見蹤影,憲兵少佐的腦門上滿是冷汗。

目標是跑了,

還是根本沒有隨行。

這件事不是他能決定的,此人跳上汽車飛也似的離開了,他要立刻向情報部長崗村通報。

等崗村收到訊息,一縷陽光恰好從天邊亮起,新的一天到了,整個日本都處在失控邊緣。

“八嘎,為什麼親王殿下不在那個車隊,你們的情報到底是怎麼蒐集的,立刻派人去尋找!”

崗村拍著桌子對情報部軍官發洩著怒火,他如此生氣那是有原因的,雍仁不死他就得死。

一朝天子一朝臣,特別是對情報機關負責人來說,新的主子上臺就意味他們的人生結束。

“部長,有新情況。”

不等他繼續罵人,有人推門進來喊道:“五分鐘前,有不明車輛突破封鎖進入了山王飯店。

當時封鎖圈內的叛軍出動了精銳隊伍接應,負責封鎖的部隊抵擋不住,請部長閣下明示。”

崗村眼前發黑,千防萬防還是讓那個人跟叛軍匯合了,很快,兵變就會演變成皇位爭奪。

軍事叛變容易鎮壓,無非是給皇道派壓力,讓他們放棄支援兵變隊伍,派兵剿滅了便是。

不會有人跟這群瘋子一條道走到黑,缺少了外部的各種支援,所謂的義軍堅持不了多久。

這是單純的軍事問題。

皇位爭奪不一樣,有的是人下注搏富貴,不說普通士兵,就連內閣和高階將領也不例外。

兩位皇族一旦形成對峙,總有利慾薰心的野心家跳出來站隊,到那時再想剿滅叛軍難了。

這是政治問題。

崗村咬著牙暗暗發狠,絕不能給對方反應的時間,要快刀斬亂麻除掉叛軍以及雍仁親王。

他立刻決定調遣統制派軍隊強攻山王飯店,辦了這件事,自己大不了被冷藏幾年避風頭。

只要天皇陛下滿意,以後總有出頭機會,孰輕孰重他還是能分得清的,這筆買賣很划算。

岡村拿起電話準備通知軍隊行動,突然窗外傳來了歡呼聲,隱約能聽到雍仁殿下幾個字。

八嘎,

叛軍公佈了親王的訊息!

崗村目眥盡裂,到底是誰在指揮叛軍,竟然預料到了他的每一步行動,這個對手不簡單。

自己剛想要強攻,對方就讓東京百姓知道雍仁的行蹤,迫使他們顧及影響放棄這個計劃。

那幾個兵變組織者絕沒有如此戰術素養,否則早就考上陸大,莫非是皇道派的某個參謀。

想來想去,他也沒想到破局的辦法,無法秘密除掉雍仁,接下來怎麼辦要由天蝗來定奪。

“唉。”

崗村嘆了口氣,急匆匆地找自己主子去了,他這愁雲慘霧,山王飯店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哈哈哈哈,孤得先生相助,真如魚得水耶,來來來,岡本君,快與我講講吓一步的計劃。”

雍仁親王的樣貌還算清秀,在順利匯合得知了相關情況後,立刻緊緊拉著左重的手不放。

對方能夠玩弄天蝗的人馬於鼓掌之中,正是他需要的人才,當即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

“殿下過譽了。”

左重不動聲色的把手抽出,正色說道:“偽皇佔據實力與大義的優勢,肯定不會束手就擒。

殿下想要登上皇位,首先要讓偽皇失去這兩個優勢,方能化被動為主動,獲得制勝機會。”

“還請先生教我。”

雍仁連外套都忘記脫下,忙不迭開口詢問,要不是實力不夠,他在幾年前就舉起反旗了。

現在有人說可以削弱自己的皇帝哥哥,他如何不急,這可關係到那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

一旁的安藤輝三、尾崎、香田清禎等人也很好奇,聚精會神聽著“岡本重信”會怎麼解釋。

“呵呵,此事易爾。”

左重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接著陰惻惻道:“實力和大義實際上相輔相成,要先對大義下手。

如果外面的民眾集會,要求偽皇清除財閥權貴,結果被軍隊開槍屠殺,那偽皇會怎麼樣?”

“萬夫所指!”

雍仁聽完眼睛亮了,君主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同樣要承擔比普通百姓都要沉重的責任。

“對,沒了大義,從法理上說您就有了合法繼承皇位的資格,對方所屬的勢力會自動分化。

如此一來,原本偽皇的力量就轉移到了您的身上,再輔宣傳、動員之功,勝利指日可待!”

左重胸有成竹的看向眾人,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把一支玻璃試管倒貼在隱蔽處,口中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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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隔離快結束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