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節奪了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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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財閥!”
“剷除奸佞!”
“天誅國賊!”
1936年2月27日一早,無數民眾便蜂擁至日本皇宮周圍,高舉右手聲嘶力竭的高喊口號。
幾十個留著平頭,身穿黃色服裝的青年男子最為活躍,他們混在人群當中不停火上澆油。
比如內閣已經下令平叛,所有搶過財閥財物的人都要死,天蝗不過是某些野心家的傀儡。
又或是賢明的雍仁親王不忍國民受苦,特意從弘前回東京,跟萬惡的反動分子鬥爭到底。
總之要將天蝗徹底搞臭,讓所有國民知道選擇雍仁當新天蝗是日本之福,否則國將不國。
三人成虎,狂熱的氣氛中很多人根本無法正常思考,下意識相信了這些精心編織的流言。
時間慢慢過去,集會人數越來越多,形勢越來越緊張,遊行隊伍在一點點逼近皇宮大門。
看到這一幕,負責皇宮外圍安全工作的近衛師團和海軍陸戰隊束手無策,只能不停後退。
開槍?
想多了。
這麼多百姓,這麼多老人和孩子,誰要是開槍誰就是傻子,背鍋這種事又不是民國獨有。
尤其是海軍的人,他們不明白為什麼要保護財閥,畢竟論反賊,海軍比陸軍馬鹿多的多。
遠的不說,就說幾年前五一五事件,政變者襲擊了首相官邸、警視廳、內大臣牧野伸顯。
首相犬養毅被殺,他留下的那句聽我解釋,以及暴徒的毋須多言、動手,成了著名語錄。
對,又是熟悉的首相官邸,警視廳和牧野伸顯閣下,所以造反那是日本海軍的優良傳統。
可想而知這些人對付集會民眾是個什麼態度,沒有當場反水衝進皇宮就算是軍紀嚴明瞭。
海軍出工不出力,
近衛師團同樣心不在焉。
出了一個叛徒中橋基明,近衛師團上上下下的前途很不樂觀,或許明天就會不光榮除役。
失去了天蝗的信任,沒有了軍人身份,他們要靠什麼生活呢,每個人心頭都是沉甸甸的。
更重要的是有人帶話,只要近衛師團在關鍵時刻棄暗投明或者保持中立,將來必有厚報。
具體的有,所有軍官進入陸軍大學進修後提拔任用,士兵們也可以獲得相當可觀的賞賜。
做出這個保證的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對方此刻就在不遠處的山王飯店廣召天下英雄。
一面是要拋棄他們的昔日舊主,一面是開價大方的未來老闆,很多近衛師團官兵心動了。
這無關背叛,
趨利避害而已。
這兩支隊伍的搖擺不定,立刻引起了統制派、財閥、天蝗的恐慌,誰讓他們無兵可用呢。
現在東京大亂,部分通訊、交通處於癱瘓狀態,城市外忠於天蝗的軍隊無法大規模調動。
如此下去,難保不會發生不忍言之事,負責一線平叛的參謀本部情報部長崗村左右為難。
他已經洞悉了叛軍的險惡用心,命令近衛師團和海軍強行平叛風險太大,容易喪失人心。
用暴亂民眾當擋箭牌這一招更是卑鄙無恥,東京灣的第一艦隊空有鉅艦大炮卻不能發射。
但是又不能任由情況惡化,雍仁若是上臺,他最好的結果就是自殺謝罪,沒有活路可言。
“八嘎!”
崗村的三角眼滿是兇光,想了半天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立刻晉見天蝗請求圍剿叛軍。
打砸燒搶亂象不斷蔓延,再不果斷處置,就算打敗叛軍,東京幾十年的發展成果也沒了。
長痛不如短痛,他準備向天蝗建言由第一艦隊抽調精銳人員掩護天蝗登艦,再行平叛事。
不過天蝗聽完他的話,端坐在高高在上的御座上沉默了許久,最後緩緩地問了一個問題。
“卿可知中國明朝崇禎皇帝,此人勵精圖治十數載,卻被李逆逼死在北平煤山,可悲可嘆。
彼時亦有大臣勸其南狩金陵以圖東山再起,確保國朝幾百年的基業不失,他為何不走呢。”
說完不等崗村回答,天蝗又語氣飄忽道:“天子守社稷,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哪。
那何謂社稷,社稷就是天下的人心,就是皇室的體面,失了人心,丟了體面,還叫國嗎。”
“這個...臣愚昧。”
跪在地上的崗村啞口無言,每個人的身份不同,考慮的東西也不同,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臣子有臣子的難處,君王有君王的難處,有些事情臣子可以做,富有天下的君王不能做。
見崗村若有所思,天蝗知道對方明白了,於是笑著說出了自己針對叛軍陰謀的破局之策。
“好了,移駕一事暫且作罷,卿不必擔心,財閥方面已經表態,會立刻減少東京糧食供應。
多出的那部分糧食他們會交給帝國處理,既然叛軍可以用財富換人心,那我們就用糧食。
城內幾百萬人口,吃飯是頭等大事,你去通知內閣,讓警署以朕的名義挨家發放救濟糧。
順便張貼安民告示,要求所有人待在家中不得外出,等待戒嚴解除,違者停止糧食供應。”
“哈依,陛下英明!”
崗村精神一振,暗罵自己真是愚笨,財閥壟斷了很多關乎民生的行業,稱得上手眼通天。
有了他們的從旁協助,外面的暴民沒有飯吃自然就會散去,這是標準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他倒想看看,沒了擋箭牌的叛軍要怎麼對付海軍的巨炮,那個神秘黑手又會出什麼花招。
至於雍仁親王,天蝗一句話都沒有說,不說就等於不存在,不存在就代表可以隨意處置。
心中有了底氣,崗村恭敬告退來到了皇宮門口,跟親信手下囑咐了幾句,等著好戲開場。
天蝗在行動。
雍仁也沒有閒著。
站在山王飯店的樓頂,雍仁饒有興趣地看著密密麻麻的百姓,忽然轉頭詢問陪同的左重。
“先生,義軍正在按照你的吩咐散播謠言,不過偽皇十分擅長籠絡人心,此計劃真的可行?
我觀警戒部隊反應懈怠,我們何不直接攻進皇宮,將我的那位皇兄控制,實現帝國維新。
時間拖得越久,各地的統制派部隊準備越充分,中國人常說夜長夢多,孤不免有些擔心。”
覬覦多年的位置就在眼前,他看似淡定,實則恨不得立刻殺了昭和天蝗全家,奪了鳥位。
“殿下,請戒急戒躁。”
左重心說天蝗要是死了,自己還怎麼玩,當即一手扶著樓頂的圍欄,一手作指點江山狀。
“昔年明朝崇禎皇帝繼位,在位一十七年內竟換了十九任首輔,何故,皆是因為急於求成。
若是能選一良相長期任用,前明國祚何止區區二百七十六年,這便是歷史給我等的提醒。
警戒部隊懈怠,那是不知何去何從,強攻固然能爭取一部分人屈服,也會讓其他人反感。”
此事急不得,必須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還望雍仁殿下戒之、慎之。”
為了鬼子,左重這回真是操碎了心,嘴巴都快說幹了,輔佐戴春峰時都沒有這麼用心過。
“孤,謹遵先生教誨。”
雍仁表情嚴肅,規規矩矩的給左重深深鞠了一躬,忠言逆耳利於行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何況所有英明的君主身邊總有一個敢於諫言的忠臣,如唐時的魏徵,這才有了貞觀盛世。
今天這段對話流傳到後世,未嘗不是一樁美談,前提是他們能成功把偽皇昭和趕下皇位。
他提醒自己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沉住氣,有岡本先生這樣的股肱之臣,大事何愁不成。
左重瞥了這傢伙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投向了人群某處,微笑著說了一句。
“殿下,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納尼?”
雍仁不明所以,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只見七八個年輕人和身穿制服的海軍官兵打了起來。
最讓人意外的是,人數佔優的職業軍人竟然輸了,眨眼的功夫就被年輕人打得滿地找牙。
“八嘎,快放開我,你們這些該死的賤民,天蝗陛下就該下令把你們殺掉,一個都不留下。”
其中一個海軍中尉捂著左眼,惱羞成怒的罵道,右手不自覺的放到了腰間的南部手槍上。
此人是出身豪族,向來看不起平民子弟,尤其是在報考江田島輸給普通家庭的同窗之後。
自從幾天前得到密令來東京,他一直指望著能靠救駕之功一步登天,早就看暴民不順眼。
如今被人公然打臉,心中隱藏的殺意再也掩飾不住,拔出手槍對著面前的百姓連開數槍。
“砰砰砰~”
南部麒次郎大師的傑作,日本工業史上的奇葩,這一次總算沒有掉鏈子,子彈順利擊發。
但遠處的海軍負責人及更遠處的崗村寧願槍壞了,這麼敏感的時刻響槍,局勢定然失控。
果然,隨著中槍的年輕人緩緩倒在同伴的懷裡,在場民眾怒不可遏,紛紛往事發地擠去。
某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也趁機造謠,他們身上的黃色服裝格外顯眼,吸引眾多民眾跟隨。
“天蝗要清剿了!”
“軍隊殺人啦!”
“兇手跑啦!”
聽著震耳欲聾的叫聲,愣在原地的海軍中尉被這句跑了提醒,甩開手下跑進了警戒範圍。
下一刻,站在原地的海軍士兵被憤怒的百姓打倒,一人一腳哪還有活路可言,頓時了賬。
把人打成肉泥不算完,暴民發洩完怒火又衝著皇宮去了,卻被各種防禦武器擋住了腳步。
曾在歐戰塹壕戰留下赫赫威名的鐵絲網滿是倒刺,被它勾住一不下心就會撕下一塊皮肉。
黃衣服們見狀,不知從什麼地方拿來了木板、梯子搭在鐵絲網上方,借力躍過了封鎖線。
剛一落地,他們便分出一部分人攔住軍隊,另一部分人搬開障礙物,揮動手臂發出口號。
“天誅國賊,突擊給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