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志保坐在電腦椅上,眼睛留意小白鼠動靜的同時,時不時瞥向站在遠處說話的白蘭地兩人。

“這兩個傢伙,是想做什麼?”

靠近去偷聽這種事情,她是不敢做的,遠遠圍觀稍微滿足一下好奇心倒是沒什麼問題。

在她眼中,那個被白蘭地帶來的男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雙手死死攥住,嘴唇緊咬彷佛聽到了某些難以置信的事情。

“……”

當宮野志保看得入神時候,她在地面上的雙腿無意識向後蹬了一下,電腦椅腳架上的輪子轉動,她的位置向前移動一點。

這時候,她注意到,白蘭地看似隨意地朝她這裡掃了一眼,藉著另一個人沒有注意到的時機,眼睛裡全是警告。

被這麼一看,這瓶雪莉踩住地面直接剎車,然後向著反方向移動,來到小白鼠面前,雙眼隔著玻璃板盯住裡面正在進食的老鼠,裝出一副正在努力觀察研究的模樣。

淺倉真收回視線,繼續看向蘇格蘭,心裡默數著時間,等待著諸伏景光的反擊。

“但是,這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辭不是嗎?”

諸伏景光冷靜下來,反駁道。

返老還童的藥物確實擺在他的面前,但島國公安對此的反應只不過是白蘭地惡意的猜測。

原本諸伏景光會選擇前往犯罪集團臥底,就說明他對於背後公安的信任絕非三言兩語就能動搖。

即便在這段時間內,白蘭地藉由組織的耳目讓他看到了許多骯髒的醜事,也沒能徹底擊潰他內心那搖搖欲墜的正義。

對正義的堅持,諸伏景光著實讓人佩服,但幸運的是,淺倉真並不需要他成為一個惡人,只是想讓他做以為正義的事情。

“是的,所以說呢,你可以試一試。”淺倉真攤了攤手,沒有反駁諸伏景光的問題,“我帶你過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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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試著把這份返老還童的情報交給降谷零。”說這句話時,淺倉真著重強調了其中“返老還童”這四個字,“然後讓他就這麼帶回去。”

“這樣一來,他既可以完成了任務,又可以脫離組織這個危險的地方。”

他提出了一個很有誘惑力的提議,乍一聽之下,讓諸伏景光格外心動。

然而接下來,話鋒一轉。

“只不過呢,這得建立在他們確實如你所想那般可信。”

“那些死在你手裡的傢伙,真的能在秘密洩露的風險下,讓一個知情的特工安安靜靜壽終正寢嗎?”

“……”

這時候,諸伏景光之前覺得自己可以藉著擔任情報部長的便利,清除這個國家弊病的小聰明的後果就暴露了出來。

他已經看過了太多並不光明的事情了。

權錢交易,互相包庇,紙醉金迷。

在見過這些事情以後,在涉及到摯友的生死,他很難將信任重新寄託在這個誕生出此等罪惡的系統之中。

雖然並不想承認,但此刻,白蘭地所說的內容,才更符合他心中所想的現實。

“但是,你們呢?難道你們就比他們更好嗎?”

諸伏景光有些激動,組織和那些傢伙相比,最多也不過半斤八兩,肆意殺人犯法無惡不作,難不成就有資格五十步笑百步了嗎?

更何況,和組織比起來,誰是百步還不一定呢。

“這樣嗎?”

淺倉真並沒有惱怒,他雙手插進兜裡,看了眼雪莉的方向,退了一步轉身朝著門外走去,說道:“到外面來吧,有些事情在外面說比較好。”

順著他的視線,諸伏景光也看了下另一邊的宮野志保。

此刻宮野志保看似在認真觀察小白鼠的動靜,實則卻在豎著耳朵偷聽這裡的動靜。

看到這一幕,在諸伏景光心中,利用未成年少女的行徑讓組織的形象更加陰暗了幾分。

他跟著白蘭地走到實驗室的外面,順手帶上了大門徹底隔絕內外的空間。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把話說開吧。”

“先分析一下,你們臥底的最終任務到底是什麼。”

“波本現在的地位不低,他已經接觸過了所有的核心幹部,以他的行動,應該已經將這個情報傳遞給上級了吧。”

“但為什麼,他們不收網呢?”

“明明可以調動人手,將我們全部逮捕不是嗎?”

“你可別說他們會顧忌無辜群眾路線生命,之前商場的事情,他們可一點也不在乎這一點。”

“這樣一來,問題就很明顯了,他們在等著我們的研究成功。”

淺倉真譏諷地笑了一下,不知是在笑那些人的痴心妄想還是在笑諸伏景光的天真無知。

不過結合後面接著說的話,諸伏景光覺得也許是在嘲笑他自己的境遇。

“看著現在我們外表光鮮,實際上已經處在懸崖邊上,研究停止或者研究完成,就該輪到他們收穫了。”

“組織再強又如何,當裝甲部隊出場,我們真的有反抗的能力嗎?”

在和平的社會中,哪怕地下世界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和正規軍相提並論。重型武器的壓制下,個人的能力將被極大程度地削減。

實驗室外面,安靜的甬道中沒有其他的人影,空氣中只有製冷機運作時輕微的嗡嗡聲。

在這樣死寂的環境中,諸伏景光很清楚地聽到了白蘭地話中的意思,他不得不認可,這裡面的邏輯確實沒有問題。

當官方真想整治某個非法集團的時候,那麼那個集團的倒下不過是時間問題。

“既然你知道我們是臥底,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解決掉我們呢?”

諸伏景光問。

既然畏懼官方的強力鎮壓,那為什麼還要把臥底放進來並且讓他步入高位?

“很簡單,我必須得讓他們有確實能夠完全掌握我們行蹤的錯覺,這樣一來他們才不會貿然做出狗急跳牆的事情。”

“只有我們的核心有枚釘子,他們才會放心地放任我們行動。”

“波本,他就很適合當這枚釘子。”

淺倉真解釋著他無視臥底在組織裡行動的原因。

“當初我說的有一個公安的臥底,實際上你和降谷零隨便誰暴露都無所謂,因為本質上我就是在告訴你們的上級……”

“我可以接受他們的監督,但不能過分,一個臥底就是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

此時此刻,隨著淺倉真的講述,他前後所有行動的內外邏輯,都在諸伏景光的腦海中連了起來。

這……就合理了……

為什麼對降谷零這個臥底視而不見,為什麼在公安確認諸伏景光死後選擇饒過他這個臥底……

原來是這樣嗎?

諸伏景光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