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啦啦。

雨水沖刷著街道,洗去地上的血跡。

整座城市的燈火依然亮著,人們聚集在酒館裡,對窗外的雨水視而不見,討論著今天戰場上的勝利。

聽著周圍熱鬧的交談聲,薇彌爾雙手捧著薑汁,一時有些走神。

“他們的神明……已經醒來了對嗎?”

“嗯。”羅維喝了一口麥汁。

不管是不是今晚,只要獸人族還在被迫害,這點就無法改變。

薇彌爾清楚她救不了獸人族,就算她在前面救,騎士也會跟在後面殺。

而貿然的舉止,只會給自己、給羅維、給教會帶來連串的麻煩,經由這段時間頸環限制出格的行為,她已經開始習慣做事之前先預想後果。

一時的救贖也許能滿足自己的善意,但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抬起目光,小心的看了羅維一眼,“不管你想做什麼,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務必告訴我。”

既然他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說明對事態的發展早有掌握。

人類似乎必定會輸。

他到底要怎樣才能在這種情形下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啊。

羅維閉眼笑了笑。

“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有用得上你的地方,還需要你提醒?”

“唔…”

就是這種時候,總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掐死他。

重新睜開眼,羅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身為看過劇本的穿越者,他的確下意識將影響關鍵的鑰匙握在了自己手裡。

排除陰神教派的威脅,操控莎耶的能力開關,同時儘可能清理掉城中地下組織的勢力。

只是。

面對人類和獸人族兩個族群,以及高位魔神無可爭議的實力,只有王女洛芙禮受傷的世界,真的有必要去改變嗎?

羅維繼續看向窗外。

如果猜得沒錯,今晚獸人族將正式和魔神簽訂契約了。

……

慟哭山脈,阿虎莉莉最終等來了折返的族人。

城裡已經沒有獸人族了。

凝視著天空中的青月與紅月,她發現自己比預想中平靜。

她只是做出了決定。

不如說,當她的父親在臨終前將這個計劃託付給她起,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開始締結儀式吧。”

沒有祭壇,沒有祭司,青月與赤月兩位女神在這一天低頭望向世界,給予各個種族平等的恩惠。

山谷中的所有獸人全都聚集在了廣場上。

犬人、貓人、翼人、半人馬,不分你我。

老人、小孩、婦孺、傷殘者,無一例外。

在雙月的障紗下,儀式啟動了。

阿虎莉莉也曾試過接受看似友好的人類提議,但最開始的和善過後,等待她的仍舊是繩索與囚籠。

哪怕至今依舊沒明白,為什麼最後救出自己的又是人類。

但那也不重要了。

如果不是軟弱的自己率領著獸人族,這個計劃根本不會猶豫到現在。

目光看向正中,阿虎莉莉調動魔力,眼神變得堅定下來。

向人類復仇便是所有人的夙願。

“現身吧,放逐魔神烏爾斯,我答應你的請求了!”

一座巨大的亮紫色傳送門轟然開在廣場側邊,在獸人們早已付出決心的注視下,三道身影緩緩從中走出。

一人秘文兜袍手持祭本,一人身形窈窕腰掛彎刀,一人紫膚獅耳揹負戰斧。

「放逐三魔將」。

“你終於肯答應大人的條件了,阿虎莉莉。”紫膚獅耳的高大女人同樣也是獸人族,但和廣場上的其他人氣勢完全不同,只是站在那裡,獅子的特徵就令人發自天性的感到畏懼。

“凱絲……”

阿虎莉莉知道,這名叫作凱絲的獅人族曾經一度也是奴隸,但如今的她身上已看不到半點屈辱的痕跡,只有老練戰士般的沉穩。

“不用擔心,你做的選擇沒錯,”凱絲過來拍了拍她肩膀,二米三的身高給人一種威懾感,“所有族人成年後二十年的力量供給,如果不是必須做出交換,那位大人哪裡會只開出這麼象徵性的條件。”

站在右側的彎刀女皺起了眉,“你在胡說什麼呢,凱絲。”

“閉嘴,艾爾莎,”凱絲毫不客氣地堵了回去,“你這個皮甲澀情狂。”

“什麼?你再說一遍!”

一旁罩在繁複秘文裡的神秘人只是靜靜聽著,彷彿早就習以為常。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再拌嘴了。”

這時,一道清冽的男聲從傳送門穿透而出,並不是多麼洪亮的聲音,卻讓人無法忽視。

兩人立刻低下了頭,阿虎莉莉也屏住了呼吸。

年輕男性的身影騎著珍奇的異獸躍出,隨後令胯下的坐騎散去,穿一身灰色的修身長衣,面容俊秀,髮色中有一抹灰,看起來有些樸素的站在那裡。

放逐魔神,烏爾斯。

阿虎莉莉不敢忽視他的存在。

身為高位魔神,她只聽說過對方經歷神戰,隨後放逐自己的事蹟。

但從對方胯下騎著的都是完整下位魔神來看,恐怕力量已經恢復到令人膽寒的程度。

“我出手是因為和阿忒塔娜有過約定,”烏爾斯語氣平和說道,看向阿虎莉莉,“希望你們不要辜負祂的期待。”

“是。”

得到確認,烏爾斯也不再多說什麼,看向三魔將之一的秘文咒士魯尼。

“魯尼,你的創生造物還剩多少?”

“十萬。”魯尼用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回答。

烏爾斯點了點頭,“全部拿去送給獅苑王國吧,艾爾莎,按我之前看過戰場的方法來佈置。”

“是。”

阿虎莉莉微微有些感嘆。

該說不愧是上位魔神嗎,僅僅只是幾句話就將一切佈置妥當。

這樣一來,正面戰場上的局勢就要扭轉了。

“魔……魔神大人,請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殺光人類?”廣場上有獸人忍不住發聲,立馬被其他人瞪了回去。

烏爾斯抬手示意不必拘謹,沒什麼顧忌地笑了笑。

“我只是協助者,戰爭的代價要由你們自己承擔,一切還得看你們神明的意思。”

“那……您打算如何協助我們?”

烏爾斯看向東方,隱隱感受到一絲銳利驚人的劍意。

他笑了笑。

“當然是直接登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