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

張翠蘭撇過頭去,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眼角,沒好氣的冷哼道。

榮非注意到旁邊躺在雪地中人事不省的張俊,挪動著屁股湊過去,伸出兩根手指探了一下鼻息,確認人還活著,心裡便鬆了一口氣。

從儲物玉環中取出一顆玄冰造化丸,掰下半顆塞入張俊口中,將剩下的半顆交給李運,讓他用水化開去救治其他重傷垂死之人,而後才攤了攤手道。

「我不是神仙,不可能算到所有事,更無法預料到如今的這種局面。情況有些古怪,趁著他們一時半刻不會打過來,你把自我離開後發生了什麼,詳細說一遍,我試試看能不能想到法子,把這裡所有人安全離開。」

「你不是什麼狗屁汾城伯、狗屁緝仙司嗎,之前牛皮吹得震天響,結果所有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張翠蘭突然暴怒起來,面目猙獰的指著榮非罵道。

啪!

榮非揚手一記耳光抽在張翠蘭的臉上。

「冷靜些,現在沒時間照顧你的情緒。講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等我帶著所有人脫離險境後,再為這記耳光給你道歉。」

張翠蘭一手捂著被打腫的臉頰,一手握緊掛在腰間的橫刀刀柄,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榮非。

一旁的尤二姐已經將刀尖指向了榮非,只要張翠蘭一聲令下,便要讓榮非血濺當場。

「二姐,去照顧其他人,我沒事。」

張翠蘭深吸了一口氣,鬆開握著刀柄的手在尤二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尤二姐側目看向張翠蘭,張翠蘭的嘴角擠出一抹苦笑道。

「榮大人這一巴掌打醒了我,現在的確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讓更多人活下去才最重要。去吧,去幫幫李運。」

尤二姐這才緩緩收刀,然後看也不看榮非一眼便轉身離去。

「剛剛是我莽撞了,還望榮大人不記小人過,若要怪罪就全怪在翠蘭身上好了,只希望大人您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保住…」琇書網

「廢話以後再說,先說正事。」

榮非抬手打斷張翠蘭的自哀自怨。

「是,遵命。自一個多月前大人離開後…」

榮非進入遺蹟的當日,以無雙城為首的西北群匪便將鳳縣團團包圍,對四面城門同時發起了進攻。

戰事初起便打的十分慘烈,麟州匪群不愧悍勇之名,沒有大型攻城器械,僅靠著勾爪、簡易雲梯和堆積人命,有好幾次差一點就攻破了城頭。卻是都被個人實力更加強悍的象山寨加上榮非留下的沒良心炮給生生打了下去。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接連數日的攻勢被打退,損失慘重的西北群匪不得不放緩了攻城的節奏,鳳縣守軍得以稍加喘息。

局面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整整二十天,鳳縣依舊在西北群匪的包圍中巍然聳立。

人數十幾萬的西北群匪折損了近三成的人手,而鳳縣守軍也僅剩八千餘人。.Ь.

攻守雙方都已差不多是油盡燈枯的狀態,就看誰最先繃不住,進而功虧一簣。

圍城第十七日,鳳縣東面和南面的極遠處出現小股人馬窺探,太守蘇雲忠猜測應是銅城和鹽城已然陷落,另外兩股麟州匪群想要過來看看有無便宜可佔,甚至直接從西北群匪的手中摘果子。

圍城第十八日,無雙城鄭福應是感覺到了壓力,手下匪眾發動更為猛烈的攻勢。鳳縣南門曾四度被攻破,最後全都是靠張俊帶領象山寨眾人浴血奮戰才將匪群打退,奪回城門的控制權。當日,四座城門之下留下了近萬名匪眾的屍體,而城內守軍亦有近兩千人的傷亡

圍城第十九日,鄭福的獨子、侏儒鄭雕被五花大綁懸掛於南門城頭之上,希望能讓鄭福投鼠忌器。

結果卻是鄭福親挽強弓將鄭雕射殺。

攻勢繼續,四門皆數度告急,象山寨疲於奔命。

圍城第二十日,東面和南面窺探的小股人馬不見了蹤影,一支打著細柳營旗號的大晏軍隊出現在視野盡頭。

鳳縣城頭歡聲雷動,鄭福不得不放棄東、南、西三面城門,收攏群匪聚集在鳳縣北側,避免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

第二十一日,經過一日休整的細柳營向著以無雙城為首的西北群匪發起了衝鋒。琇書蛧

二十多日的攻城戰雖然讓西北群匪折損頗多,卻仍有近十萬人之眾。

而援軍細柳營不過區區三四萬人。

可結果卻是一個交鋒下來,十萬人之眾的西北群匪就崩潰了,大敗潰逃。

分出數支千人隊追擊潰兵後,細柳營統帥派人入城通知太守蘇雲忠,放開城門讓大軍入城休整。

可蘇雲忠只是派人送去大批糧草補給,入城休整一事卻是閉口不提。

細柳營不肯善罷甘休,幾次三番與蘇雲忠交涉,態度越來越是蠻狠。

最後將蘇雲忠給逼急了,乾脆直接閉門謝客。

榮非進入遺蹟後的第二十三日夜間,細柳營悍然對鳳縣發起進攻。儘管太守蘇雲忠早已私下鄭重提醒過兩衛指揮使廖勇和何光昌,可兩人顯然並未將蘇雲忠的提醒太當回事。

於是僅僅三個時辰之後,天色微明之時,細柳營便攻破了最為殘破的南門。

然後便是不分軍民的屠殺。

張俊率領著象山寨的眾人,護著蘇雲忠等一干官員從北門逃出,一路逃亡至此。

如今麟州太守蘇雲忠、太守師爺馮有道、右衛指揮使何光昌都死了,知縣曹長傑不知所終,只剩下一個嚇破了膽的左衛指揮使廖勇。

「大人,民女不明白。為何細柳營要攻打鳳縣,屠殺軍民。蘇老頭臨死前一再叮囑,找個地方躲起來,別想著告狀。他是不是一開始就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才拒絕細柳營進城休整的要求?」

想起鳳縣被攻破那日,城內恐怖的場景,張翠蘭心有餘悸。身軀微微顫抖,面色鐵青的朝榮非問道。

「若是沒猜錯的話,銅城和鹽城早就已經陷落了。」

榮非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嗯?」

張翠蘭不解何意。

「而鳳縣在十幾萬匪眾的圍攻下,堅持了二十天不說,還給予了匪軍重創。兩相對比,無論麟州最後的形勢如何,在朝廷那邊,最大的功勞必然是要落在蘇雲忠等一干鳳縣的官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