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終有盡時

沒錯，這些日子如果不是因為慕蓮，太子殿下也不會表現的如此出色。他本以為慕蓮因為失去了記憶，所以這輩子大概不會想起以前的事，但太子殿下直到此刻才發現，就算失去了記憶，慕蓮也還是那個一如既往厲害的人。

他痴迷的看著慕蓮，還是沒忍住輕聲詢問。

“你是怎麼知道只要我這麼做，父皇一定會重視我？”

慕蓮輕輕的揉搓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開口。

“這很簡單，因為陛下現在最需要的並不是得用的兒子，而是一個孝順的兒子。雄獅年老，也會忌憚那些年輕力壯的獅子。你表現的越孝順，陛下對你就會越放心。”

太子殿下點了點頭，他到底沒有蠢的太厲害，現在就已經明白了很多。解決了心中的疑問之後，兩人之間剩下了尷尬的沉默。就在太子殿下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沉默，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外面的下人突然稟報。

“太子殿下，太孫殿下來了。”

太子頓了頓，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見慕蓮並不反對，於是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太孫是個十分懂禮的孩子，進來之後對著太子殿下和慕蓮鄭重其事的行了個禮。

“見過父親，見過慕先生。”

“嗯。”

太子殿下翻了翻記憶，然後勉強撿出來兩句誇讚的話。

“聽李先生的話，你這些日子表現的不錯，以後繼續努力。”

“是！兒臣一定謹記父親教導。”

他孫畢竟還是個孩子，聽見父親的話，這會兒激動的小臉都通紅了。見到他這個樣子，太子也忍不住緩和了臉色，雖然他並不喜歡太子妃，但是對自己這個兒子還是有幾分舐犢之情的。這會兒看見他因為自己的誇讚而這般激動，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太孫被揉的很舒服，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慕蓮就這麼安靜的看著面前這一幕，沒有什麼表現，只是那雙眼睛黑的厲害，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神探。

這對天底下十分尊貴的父子表達了這彼此之間的感情後，趕在太子不耐煩之前，太孫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

“父親聽說莫先生十分擅長丹青，兒臣想嚮慕先生請教。不知道可不可以？”

太孫只是個幾歲的孩子，看起來相當單純無辜。太子一時間也沒想到別的地方去，見這孩子如此懂事，心中忍不住十分安慰。但他還是看向了慕蓮，想要徵求他的意見。

慕蓮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彷彿能吞進這世間所有的汙穢，又彷彿尖刀一般，揭開太孫那張溫順恭良的皮。

太歲雖然聰明，但畢竟年紀小，此刻在慕蓮注視下，就連溫順的的表情幾乎都維持不住。他幾乎忘記了，就算失去了以往的記憶，這個男人也是整個大黎朝數一數二的聰明人，大概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偽裝，看來今日的請求是不可能實現了，就在單太孫難免失落的時候，竟突然聽到了慕蓮漫不經心的聲音。

“好啊，反正我整日待在這裡也無聊的緊。”

太孫猛然抬頭看著面前這個男人，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還是太子的笑聲驚動了他。或許是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叫慕蓮感到好笑，忍不住笑了幾聲，只不過他的身子太過虛弱，因為這串笑聲竟忍不住發出一連串嗆咳。

太子殿下簡直要心疼壞了，連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拍著慕蓮的脊背。連帶著對太孫的印象也懷了幾分，這孩子也真是的，不知道慕蓮的身體不太好嗎？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出要慕蓮當先生。看到父親的表，太孫的臉色略顯蒼白。看來今日是逃不過父親的一頓斥責了，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慕蓮竟然在恢復過來的第一時間制止了太子殿下的斥責。

“殿下不必如此，是我的身子太過虛弱了。跟太孫殿下無關。”

慕蓮好不容易止住了嗆咳，因為方才的一連串咳嗽，臉上帶了一絲血色。這會兒看起來倒是面色紅潤了許多。在太孫詫異的目光下，木蓮嘴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以後就請太孫殿下多多勤練丹青了。只是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教導過其他人。可能不太會教學生，希望太孫殿下不要計較。”

太孫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就被太子殿下接過了話頭，他心疼的看著慕蓮。

“你都願意教他了，他還有什麼不開心的。普天之下能被你教導的人寥寥無幾，他該為此感到慶幸才是。倒是你的身子這麼虛弱，若是感到不舒服，千萬不要強撐。不過是丹青一道罷了，千萬不要因為要教導他而累了自己的身子。”

太孫默默的聽著，只是手指狠狠的蜷縮在一起，只是面上還是那幅溫良恭謙的模樣。

慕蓮的目光輕飄飄的撫過太孫，然後臉上僅剩愉悅。

“沒關係，我對教導太子也很感興趣，早就聽說太孫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想來教導起來也不會那麼費力。”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只是雖然達到了目的，但太孫心裡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他看著面前這個貌似純真無辜的男人，總覺得他心裡好像在謀劃些什麼。然而這個男人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應該不記得才對。

大概是因為自己心中對他有意見，所以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吧。回去的時候路過主殿，聽著裡面傳來若有若無的哭嚎聲，太孫狠狠捏緊了拳頭，然後在身邊服侍的人擔憂的目光下快速離開。

還不是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能展現出來自己的怯懦。生在皇家，本就該有這樣的覺悟，以前是他太過愚蠢了。

而慕蓮看著太孫離開的背影，耳邊是太子喋喋不休的說話聲，他的目光好像透過前面的太孫，一路穿過重重宮殿，穿過重重高牆，來到那座綿延了數百年的金鑾殿上。

這大黎朝不管如何風雨飄搖，這宮殿倒是一如既往的莊嚴肅穆，看起來好像還能傳承幾百年一樣。只不過世間萬物都有生命終時，就是不知道這座宮殿什麼時候才能迎來自己的終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