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玉回到小院的時候,李鳳嵐正拿著個算盤算著什麼,見朱明玉進來,問:「朱道長,沈門主人呢?」

「去晚了,沈門主已經走了。」

李鳳嵐皺起眉頭:「這麼快?算了,走了就走了吧,還想跟她商量下一步行動呢。」

其他人也在屋裡,不過李鳳嵐算的認真,大家都沒說話。半晌,李鳳嵐算完了什麼,只見她眉頭皺著,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翡翠問:「你在算什麼呢?」

「哦……沒什麼。」李鳳嵐打了個馬虎眼。

琥珀在喂翡翠喝水——跟沈香枝打完之後,翡翠手抖得厲害,根本拿不住茶杯。朱明玉看著翡翠微微發抖的手,只覺得脊樑骨發涼,這個江湖,怪物有點兒多了。

翡翠又問:「接下來呢?」

「等。」

這個「等」有兩個原因,一,她需要讓江湖人知道她傷沒好利索,最好住幾天。二,還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李鳳嵐把那朵雪蓮換了個盒子放起來,對晨霧說:「你讓暮雲出來。」

晨霧撇了撇嘴,但還是照做了。

暮雲出來後,李鳳嵐把盒子交給他,說:「暮雲,你把雪蓮送給許輕塵。」

暮雲點了點頭,帶著雪蓮出了屋子。

然後李鳳嵐問朱明玉:「朱道長,你知道‘公輸氏吧?」

朱明玉回答:「知道,不過是一幫工匠而已,經常幫一些武林門派打造門派建築、修建密室什麼的。當然,修密室為主。他們的門規跟夜羽小築差不多,從不洩露僱主秘密。怎麼?李姑娘想找他們修什麼?」

李鳳嵐點頭:「我準備修一些藏身之處,以備不時之需。」

朱明玉打趣道:「這像你們長風樓的作風。」

「朱道長,你能找到他們嗎?」

朱明玉找出地圖,攤開看了看,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離此地五十里有個桃花鎮,那裡有公輸氏的人。你剛才算賬,不會是在算需要花多少錢吧?公輸氏收費很高的。」

「哎……所以我頭疼啊。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兩千兩,以後閒人堂會有很多人,得想辦法掙錢了。」

琥珀說:「我們可以繼續搶啊!」

李鳳嵐無語地說:「敲山震虎一次夠了,敲的多了,老虎就真出來了。」

朱明玉靈光一閃,說:「可以找金財神借,正好你們不是要找他嗎?」

「跟他借了錢,還怎麼提條件?」

朱明玉聳聳肩:「威脅他,如果他不說,就不還錢。」

李鳳嵐扶著額頭,心說:朱明玉連思維都跟琥珀看齊了。

「朱道長,你看到金錢衛的比試了嗎?」

朱明玉想了想回答:「沒怎麼注意。」

「是的,我也沒注意到,不是我們粗心大意,而是他們有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這幫金錢衛是個麻煩,保不齊暗殺手段不比夜羽小築差。金財神靠錢吃飯,如果沒有本事要債,特別是做江湖人的生意,他二十年前就虧死了。」

李鳳嵐往椅子上一靠,閉著眼睛說:「希望她有錢吧。」

翡翠問:「誰呀?」

李鳳嵐沒有回答。

暮雲找到了許輕塵,這時候許輕塵和張淵夫婦正在收拾東西。見到暮雲到來,許輕塵急忙迎上去。

「暮雲兄。」

暮雲沒有廢話,直接拿出了盒子交給許輕塵,說道:「許兄,雪蓮就在裡面。」

張淵夫婦聽到後大為震驚。

許輕塵說:「多謝了。」

「不必客氣。三位拿上雪蓮還請速速離去,免得夜長夢多。」

「放心,不會給李姑娘添麻煩的。還請暮雲兄幫忙轉告一句話。」

「請講。」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以後有用得到我許輕塵的地方,儘管開口。」

暮雲笑著說:「李姑娘雖然鬼點子多,但是不會為難別人。不過,這句話我還是會為你帶到的。」

「有勞了。」

暮雲轉身要出門,走了兩步忽然又轉回身,問了一句:「許兄,你能看出我練的什麼內功嗎?」

許輕塵搖了搖頭:「看不出,但是能看出你的招式。」

暮雲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屋裡,許輕塵將雪蓮交給張淵,張淵迫不及待的開啟盒子,見到雪蓮的一瞬間,他不由地驚呼:「真是!輕塵兄弟,怎麼做到的?」

許輕塵笑了笑,回答:「張大哥,不是我不講……而是,涉及到長風樓和荊棘門。你們二位不參合江湖事,知道了容易染上麻煩。」

張淵點了點頭,說:「好意心領了……彩禮可以免了。」

許輕塵哭笑不得地說:「咱們趕緊收拾東西離開吧。」

三個人迅速收拾好行李,趕著中午前離開了藥仙谷。剛出谷沒走半個時辰,張淵停下了馬車。

許輕塵問:「張大哥,怎麼了?」

張淵對許輕塵說:「輕塵兄弟,你要去荊棘門,對不對?」

許輕塵點了點頭,問:「大哥和嫂子呢?」

「我們準備回趟揚州,家裡還有些事要處理。」

許輕塵看了看四周,說:「那我送你們回揚州。」

靳花顏掀開車簾,說:「輕塵,不用送了,終須一別。我們夫婦還會在各地遊歷,你不一樣,你還有事要做。」

許輕塵撓了撓後腦勺,說:「我……還沒有報恩。」

張淵拍了拍腰間放有雪蓮的木匣,笑著說:「你已經報了。」

靳花顏說:「你是個好孩子,我跟你張大哥也想過,帶你回揚州,把你介紹給綾含。家裡還有些產業,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不成問題。」

許輕塵苦笑著說:「我這幾年,可能都不會有安穩日子了……既然如此。」

許輕塵從馬上跳下來,在馬車前撩袍跪下,夫婦倆嚇了一跳,張淵急忙跳下馬車攙扶。

「輕塵兄弟!使不得!」

不顧張淵勸阻,許輕塵一個頭磕了下去,說:「我這條命是您二位救的,姚老闆,姚大少爺,還有姚家的其他人,他們的仇還等著我報。如果不是您二位,姚家人就白死了。」

張淵還在努力地扶許輕塵起來:「輕塵兄弟,你這話說的,我們也是舉手之勞,可使不得,快站起來。」

許輕塵眼裡有淚花閃動,他又說:「本是萍水相逢,賢伉儷菩薩心腸……如果輕塵大仇得報,還有命活著,我下半生會護得您全家周全。如果沒命活著,下輩子當牛做馬,我也會償還恩情。」

說著又一個頭磕了下去,張淵是個粗獷的漢子,好聽話不會說。偏偏許輕塵的脾氣性格對自己的胃口,虯髯漢子熱血上頭,索性也撩袍跪下。

許輕塵急忙說:「張大哥!使不得!」

張淵攔住許輕塵,說:「停,輕塵,不用攔我。你不錯,我認你這個兄弟。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咱倆義結金蘭,怎麼樣?」

許輕塵眼淚生生憋了回去,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大聲說:「好!」

說著又要磕頭,張淵一把攔住,說:「不過咱先說好,結拜之後,你就不許再提什麼報恩不報恩的了。就這麼說定了。」說完,張淵先一個頭磕下去

,堵住許輕塵的嘴。許輕塵也急忙磕了下去。

靳花顏在馬車上看這倆人,不由得笑出了聲,倆大男人,現在跟倆小孩兒似的。

嗑完仨頭,倆人算是正式成為異姓兄弟了。

許輕塵說:「大哥!」

張淵扶著許輕塵站起來,笑著回答:「兄弟!」

張淵拍了拍許輕塵的肩膀,笑盈盈地說:「成,成,我兄弟一表人才,成,配得上綾含。」

許輕塵說:「大哥,天色還早,二位儘早趕路。以後有時間了,可以來荊棘門看我。」

靳花顏笑著說:「你倆行了,都別客氣了。輕塵啊,有時間你也多來揚州看看我倆,我身子骨不行了,以後可能不會再出遠門了。」

張淵回頭看向自己媳婦,疑惑地問:「當初你不是說哪兒都要去看看嗎?真不去了?」

靳花顏搖了搖頭:「不去了,怪折騰你的。」

張淵高興地直搓手:「好好!咱們回揚州!回揚州!」

說著跳上了馬車,又對許輕塵說:「兄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許輕塵抱拳說道:「大哥!路上多加小心。」

三人依依惜別,直到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裡,許輕塵才跳上馬背,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暗暗地說:「許輕塵,欠了別人的一定要還。」

李鳳嵐的身體好了許多,下午小雅大夫來過,說她身體已無大礙,拿了些藥丸給她,讓她每天吃三粒,半個月後就沒什麼事了。李鳳嵐又找了韓良,問他能不能治一治暮雲的腦子,韓良看過之後也只能無奈的表示:「醫不了,只能等他自己好。」

之後李鳳嵐一行人無所事事地在藥仙谷待了幾天。

這些天裡,白家送來過一些情報,朝嵐谷眾人知道李鳳嵐受傷的事,也送來問候。

李鳳嵐獨自坐在院子裡,等的很是不耐煩,手頭的基本江湖話本都看了好幾遍了。

翡翠不知道從哪轉悠回來了,看著李鳳嵐正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書,就問:「你都看了幾遍了?有意思嗎?」

李鳳嵐嘟著嘴說:「那怎麼辦嗎?誰知道藥仙谷裡這麼無聊,這本《怪俠傳》我都看了三遍了……這還是個上冊,也不知道哪裡能買到下冊。」

翡翠拿過書翻了翻,說:「這本是不是你從谷裡帶出來的?」

「對啊,一直沒有看。」

翡翠看著發黃的書頁和已經鬆動的裝線說:「我以前看過,谷裡好像真的沒有下冊。」

李鳳嵐說:「也不知道怪俠和採蓮女後來怎麼樣了,有沒有在一起。」

這時候午後剛過,睡完午覺的朱明玉剛剛推門出來,伸了個懶腰的功夫就聽到了兩個姑娘的對話,他笑著說:「最後採蓮女死了。」

李鳳嵐和翡翠猛地扭過頭,死死地盯著他。

倆人的眼神讓朱明玉心裡發毛,他小心翼翼地說:「真、真死了……怪俠為了給採蓮女報仇,單槍匹馬殺進魔教,最後身受重傷,武功全廢。書裡說他傷好以後去了西域……還有那個金鵬大王,他不是怪俠的父親,之前一直在騙他……」

兩位姑娘的眼神更加兇狠了。

朱明玉急忙說:「紅塵女俠的結局是好的!最後報了仇!還跟狂瀾劍客浪跡天涯去了!真的!」

李鳳嵐咬牙切齒地說:「誰讓你說的?」

「啊?」

翡翠深吸一口氣,說:「你這樣很討厭的,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