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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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陳子決這麼說,黑衣人皺著眉頭問:「陳先生,你這話矛盾了吧?剛才還說李鳳嵐會恨屋及烏,連我們一塊兒殺了,怎麼突然又不敢亂殺人了?」
「你家主人死了她當然不會亂殺人,沒死的話就說不準了。」
說到這裡,陳子決習慣性地想要扇兩下摺扇,一抬手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用扇子了,於是便接著問:「想好了嗎?」
「我還有一個要求。」
「但講無妨。」
…
天亮了,好戲開始了。
輾轉反側一晚上的人,此時此刻也不得不定下心來,靜靜接受眼下將要發生的事情。
姊妹三人如同平常逛街那樣走在長安早市上,一邊走一邊有說有笑地聊著什麼。
一直沉默不語的翡翠突然問:「琥珀,上回你們來長安的時候,是想要壓袁風鈴一頭的是吧?」
上回李鳳嵐費盡心思給琥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到底壓沒壓住袁風鈴不好說,因為那次鎏金坊事件後,江湖上並沒有關於兩位姑娘相貌孰高孰低的傳聞。
琥珀想了想,回答:「應該……沒壓住吧。」
翡翠點點頭:「好,姐姐今天幫你把場子找回來。」
李鳳嵐一臉鄙夷:「你能不能別這樣?真當自己是仙子啊?說得你好像多漂亮似的。」
翡翠說道:「我從李鳳瑤那得到的唯一一樣東西就是這張臉。」
李鳳嵐拉過琥珀,嘀咕道:「真受不了她,咱們走。」
…
生死存亡之際,袁風鈴忽然安下心來,整個人從裡到外透露出一股「看破紅塵」的感覺。
袁家周圍出現了很多年輕人,他們對長安的繁華嘖嘖稱奇,好像都沒怎麼見過世面,可是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傲氣又不似凡夫俗子。這些長風樓的年輕人沒怎麼出過谷,打過的架也不多,身上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質還挺唬人。
連長安街頭賣菜的老大娘都看出來這些年輕人的目標是袁家了。
不到半個早上,袁家外已經被長風樓的年輕人、白家死士,以及荊棘門門人圍了個水洩不通。期間袁家一直大門緊閉,沒有人出入。
姐妹三人已經走到了袁家大門口,她們沒有絲毫停頓。翡翠走在最前面,邊走邊拔出了手中長劍。
到了袁家厚重的大門前,只見翡翠手中劍光一閃,眨眼間,袁家大門已經被劍光切碎,木屑與門釘散落一地。
翡翠佇立於袁家大門口,朗聲說道:「袁風鈴!出來!」
袁家已經亂套了,因為袁風鈴承諾的援兵並沒有出現,僅憑現在袁家的人手,根本不是外面那些人的對手。
袁風鈴站在臥房中央,臉上沒有失望、恐懼之類的神色,只有虛無,無盡的虛無。
院子外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那些人正向她臥房走來,走得很急。
琉璃突然推門進來,她眼圈發黑,很顯然沒有休息好。進屋後她就關上了門。
「小姐,走吧,袁啟智帶著人來了?」
袁風鈴木訥地問:「沒有人……來救袁家嗎?」
「沒有。」
琉璃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袁風鈴的床邊,掀開被褥,露出床板,她用力拉起一塊兒床板,一個僅容納一人透過的密道出現在她的床下。
袁風鈴的神色變得疑惑,她不知道這個密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更不知道是誰修築的。
琉璃對袁風鈴說:「這個密道小姐十歲那年就修好了,知道的人只有老爺和我。密道修得很遠,還記得袁家老屋嗎?已經荒廢多年,沒人會去那裡。」
琉璃剛說完,就聽到
院子裡袁啟智大喊:「風鈴!出來吧!現在外面都是長風樓的人!只有你能救袁家!你去跟長風樓的人謝罪!他們不一定殺你!」
袁風鈴忽然笑了:「我還有翻身的餘地,他們不是想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嗎?既然不來幫我,那我就只能……」
「只能出賣我家主人了。」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從密道里傳出,琉璃心裡一驚,急忙把袁風鈴護在身後,大聲喝道:「什麼人?」
一個黑衣人從密道口緩緩爬了出來,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面無表情地說:「袁大小姐,我家主人請你上路。」
黑衣人說完,從後腰拔出一把短刀刺向袁風鈴。琉璃也抽出腰間長鞭,跟黑衣人打在了一起。
鞭子是個很刁鑽的兵刃,由於殺傷力不足,很少有人修習,因此整個江湖很少有人知道怎麼有效地對付鞭子。
長風樓、白家、荊棘門,以及幕後黑手,他們對袁風鈴知根知底,包括她身邊這個叫琉璃的侍女,他們也很清楚。不過是個有些功夫的丫頭罷了,不足畏懼。
可是現在這個黑衣人不這麼認為,所有人都低估了琉璃的實力。
她的鞭子,太重了……這是黑衣人被抽斷了手臂以後的感想。
皮革制的鞭子算不上柔軟,但肯定比不上鐵器,饒是如此,那鞭尖破空的速度足以讓整條鞭子成為殺人利器。喉嚨的硬度明顯是比不過胳膊的。
看著眼前倒下的黑衣人,聽著門外不斷叫嚷的自家人,以及身前這個超出自己預期的侍女,袁風鈴頭一次覺得自己才是最傻的那個。
琉璃收起鞭子,對袁風鈴說:「小姐,你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你就還有保命的資本。快走吧。」
「不,」袁風鈴堅決地搖頭,「我不走,我還……」
沒等她話說完,琉璃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將她從地上提起,粗暴地丟進密道。
密道口到底只有兩米高,但這高度足以讓養尊處優的袁風鈴摔了個七葷八素。
琉璃盯著底下的袁風鈴,扔下一根火摺子,和早已準備好的一包行李:「跑吧,別回來了。」
說完,決絕地蓋上床板,重新鋪好被褥。
做完這些,琉璃開啟屋門走了出去,睥睨院子裡的袁家人。
「你們別費勁了,小姐已經走了。」
袁啟智怒不可遏:「妖女!害我袁家至此!她去了哪裡?把她交出來!」
琉璃抖開腰間軟邊,冷冷地說:「對了,你們也得死,你們活著,肯定會去找小姐的麻煩的。」
…
翡翠覺得有些無聊,袁家子弟們根本就不反抗,進入袁家如入無人之境,她很輕鬆地就問出了袁風鈴的住處。
等姐妹三人到了袁風鈴所在的院子後,三人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一院子殘肢斷臂,一個渾身是血的綠衣女子手裡拿了一把匕首,看到有喘氣的就補一刀。
那女子看到闖進院子的三個少女,她慘慘地一笑,問道:「來找我家小姐的?你們來晚了,她已經走了。」
李鳳嵐嘆了口氣:「你倒是忠心耿耿,何必呢?袁風鈴那點兒小伎倆騙得了誰啊?不就是袁家密道嗎?通到哪我都知道。」
琉璃面色突然一變,轉身跳出了圍牆。
李鳳嵐嘆息一聲:「還真能詐出來啊?李鳳嵐吃什麼長大的?怎麼想到這些的?」
「李鳳嵐」一邊說著,一邊摘掉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唐百靈的臉。
翡翠扭頭對跟在後面的朱明玉和寒露說:「你們去追上她。」
朱明玉想要開口問什麼,但是沒問出口。寒露看了看他,替他問道:
「那……袁風鈴,抓活的?」
「李鳳嵐說盡量,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等朱明玉和寒露走了,唐百靈說道:「先找找現在袁家管事的人,得把他們控制起來。」
姊妹二人點了點頭。
…
陳子決騎在馬上,心不在焉地打了個哈欠。他的身後跟著四個帶著斗笠,身披繡著大銅錢紋的高大漢子。
他笑了笑,問道:「你家主人疑心病很重的,你怎麼問出來的?」
「用不著問,他緊張得要死,我只是派人跟著他罷了。」
「哎,」陳子決嘆了口氣,「我總以為我喜歡玩燈下黑,沒想到你家主人也喜歡這一招。」
「現在他不是我們的主人了。」
陳子決點了點頭:「你們為他做了這麼多年事,僅僅是為了錢啊?」
「他當年承諾過,給他效力十年,他給我們兩萬兩銀子,讓我們養老,度過餘生。我們是死人,只求一個安穩。可是……他太貪了,這些錢都捨不得出,而是讓我們去幫他要賬,一筆兩萬兩白銀的賬。後面的事,陳先生你應該知道了。」
陳子決有些費解:「不應該啊,當年他想收買我,光送我的那方古硯至少也得八千兩。你們這麼多人,兩萬兩他都不願意給?」
「每個人在他心中都有一個價格,我們這種明面上的死人,自然不值這些錢。陳先生,你好像從來沒問過我們的身份。」
「我知道,當然懶得問。」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上官家遺址不遠處的一個小宅院。這座宅院周圍相當的荒涼,看起來已經荒廢了很長時間。
到了門口,陳子決翻身下馬,準備推門。
身後的金錢衛問道:「不怕有詐?」
「怕有用嗎?」說完他就推開了門。
院子還挺大,只有一間屋子,廚房、茅房都沒有。
陳子決衝著那間屋子深施一禮,笑著說道:「承蒙看重,我這個敗家之犬您也願意收容。」
屋裡傳來一箇中年男人氣急敗壞的吼聲:「陳子決!你來這裡做什麼?!你不是應該在城裡監視李鳳嵐他們嗎?!還有!你怎麼知道這地方的!」
陳子決隨意地坐在院子裡的一個小石墩上,說道:「我有點想不通,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掀起那麼大的風浪。」看書菈
房門開了,一個胖胖的身影從門裡閃了出來。他穿著粗布衣,粗看就是個身材肥碩的農戶,沒有半點富貴的氣息。
金財神的兩撇小鬍子不住地顫動,他指著那四個金錢衛破口大罵:「你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陳子決!你小子是不是陰我!你們給我拿下他!」
陳子決笑道:「行啦,戲都演到這兒,沒必要再裝下去了吧?財神爺?」
金財神臉上的氣急敗壞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鷙、狠辣。
「陳子決,你就這麼不怕死?我活著,你還有個保護傘,我死了,你會怎樣?」
陳子決回答:「我會活得好好的……這兩年你也不輕鬆吧?去年他們到長安的時候,你可是被嚇得像過街老鼠一樣。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李鳳嵐早就懷疑上了你,也早就猜到了你。滅掉夜雨小築和袁家,不過是為了麻痺你罷了。可惜,你還像個呆頭鵝一樣,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你心急了,不該殺了秦志陽和徐振彪。僅憑這兩人,李鳳嵐想不到你,但是你急著讓他們死,那李鳳嵐就知道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你還做錯了一件事,知道是什麼嗎?」
「願聞其詳。」
陳子決的眼神忽然低落起來:「我之前跟首領說,如今的金財神手上只有金錢衛,他不敢豢養別的勢
力。跟他接觸的人越多,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兔子都是這麼想的,以為窩旁邊的草沒人動過,就不會有人找到他的兔子洞。可惜啊,首領聽了我這麼多年,唯獨不聽我這件事。以為你手上還有其他強大力量,以為你能威脅到他的妻兒,於是選擇拱手獻上自己的性命。你應該豢養一些別的人手的,至少我今天坑你的時候,你不會輸得這麼慘。」
「陳子決!」金財神大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陳子決釋懷一笑:「其實……我特別希望夜雨小築能夠回來。我是個不得志的書生,這些年……好像只有在夜雨小築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活著。算了,就說這麼多吧,李鳳嵐快來了,我可不能讓她見到我。財神爺,你幫我跟李鳳嵐帶句話……我還想再跟她比一場,比,我能從她那裡得到你藏寶庫的位置。」
金財神再次怒不可遏,他等著金錢衛,大聲吼道:「你們難道是為了錢?為了我藏寶庫裡的錢?!我養了你們這麼多年!何曾虧待過你們!」
金錢衛首領嘲諷地笑了笑:「你是怎麼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句話的……陳先生,為什麼你不從他嘴裡問出藏寶庫的位置?而是從李鳳嵐那裡獲得?」
「這東西是他最後的保命符,他當然要對李鳳嵐用,咱們是問不出來的。」
陳子決站起來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走吧,那小妮子腿腳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