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嵐和翡翠他們還沒走到袁家大門口就收到了陳子決的訊息,她很清楚陳子決為什麼這個時候才送來,擺明了是想讓她慢一步。

如果這個時候她依然離開長安城,必然會被暗處的人知曉,那樣會打草驚蛇。所以她才讓唐百靈假扮成她。好在她昨天見到唐百靈後就讓她做了面具,以備不時之需。

以她的腿腳,沒人能趕得上她,但她也不能一個人隻身前往。

出城後先通知了長風樓埋伏在城外的人,她就先人一步去了陳子決標註的地點。

到了那處看起來好像荒廢的宅子,宅子大門敞開,不遠處,一個肥滾滾的人影正在朝遠處狂奔。他太胖了,跑起來的速度很慢,而且一共沒跑出去二百米,就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李鳳嵐閒庭信步般走到他身旁,笑著問:「呦,金財神,這是幹嘛去?」

一身粗布衣的金財神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陪著笑臉兒回答:「出城收租子,準備回去呢。」

「哦,這樣啊。您這麼大的家業,一個人出門,不怕有危險嗎?」

「嘿嘿嘿,不怕,我這一身打扮,沒人看得出我有錢。」

李鳳嵐抱著膀子走在他身邊,邊走邊說:「累了吧?要不上那個院子歇會兒?」

「那就不用了,我急著回去。」

李鳳嵐突然一伸腿,金財神躲閃不及,被絆了個狗吃屎。

她雙手揣在袖子裡,面無表情地說:「我看你還是去歇會兒吧。」

金財神自嘲地笑了笑,費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朝那座宅子走去。

進了院子,金財神一屁股坐在臺階上,說道:「李小姐想問什麼?」

李鳳嵐站在院子中央,默不作聲。

兩個人就這麼對峙了半個時辰,宅子外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不多時,院門被人推開,一大群人湧了進來,還有許多人圍在了宅子周圍,這個小宅院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進院子的人有很多,為首的是莫長風和沈香枝,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許輕塵以及長風樓眾人。周瀟、陳佻、傅嚴合等都到了。

看著這麼多人,金財神笑了笑:「兜兜轉轉一大圈,還是讓你們得手了。既然李小姐沒有什麼要問在下的,那在下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不必問了,你失敗的原因,想必陳子決已經告訴你了。現在大家都到齊了,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請講。」

李鳳嵐並沒有開口,莫長風走上前來,語氣平緩地問道:「你當年只是個跟江湖有關的生意人,三家,包括長風樓,都沒有得罪你,為何要陷害我們?」

「哈哈哈哈!」金財神笑道,「三家為難過我,你們長風樓也為難過我。我只是想賺錢,但是三家擋了我太多的買賣了。白家小子,你應該知道當年我給你們家交過多少例錢吧?」

白叔禹面無表情地說:「你有買賣要做,生意場上有敵人,委託我家幫你對付那些人,然後你付錢,這怎麼算是例錢?」

「放屁!」金財神明顯激動了起來,「你們三家那麼多人,你以為只靠你們那點兒情報生意能養活的了?想當初,我找到你們,是想要合作。嘿嘿……你爺爺,白其冒,你爹,白若雲,當年是他們兩個主持你家家業,他們是怎麼跟我講的?‘你是商人,手中無兵無糧,想要獲得潑天富貴,怎麼可能?想來與我家合作,你至少要有相應的實力才行。嘿嘿嘿,我本以為合作破裂,誰曾想,你們見我賺了錢,竟然主動來討要。這筆賬,該不該算在你們頭上?!」

白叔禹只是聳了聳肩,不是很在乎他的話。

莫長風問道:「那,長風樓

呢?」

「當年傅嚴合和陳佻兩人去了西北,挑了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商道,你說呢?」

陳佻冷笑:「原來秦志陽手下的那些馬匪是你的人,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就是你殘害長風樓的理由?」

金財神不置可否,他望向沈香枝,有些疑惑:「沈門主,敢問在下是哪裡得罪了你呀?」

沈香枝面色冷峻:「陳領你認識嗎?」

金財神皺起了眉頭,很明顯個不知道這個名字。

沈香枝嘆息一聲:「因為你,我全家被夜雨小築屠戮,你竟完全不知……算了,我不希望你死的明白,到下面讓我爹孃還有爺爺告訴你吧。」

許輕塵大聲說道:「三家與你有瓜葛,長風樓得罪過你……我且問你,汝南姚家,跟你有什麼過節?」

李鳳嵐給許輕塵的信,說的就是滅掉姚家滿門的真正凶手,就是金財神。其實許輕塵這話問的有點兒多餘,因為真正原因李鳳嵐在心中已經寫得很詳細了。原因非常簡單,簡單到有些無聊:因為姚家要做玉石生意,而金財神這幾年最大的買賣就是玉石。

「姚家?」金財神氣笑了,「這等無權無勢的家族,跟你們荊棘門有關?」

許輕塵有些激動:「跟荊棘門無關,跟我有關……這些年,死在你手上的無辜之人有多少?老門主,楊兄,他們窮極一生都想要剷除你這樣的人。可是他們早早地死了,你卻活到了現在。」

等所有人理清了自己的冤仇,李鳳嵐走到金財神身邊,彎下腰,笑著問道:「說說吧,你買命的籌碼。」

金財神咬了咬牙:「當年如果不是整個江湖對三家和長風樓有怨氣,我的計劃也不會輕易成功。我有錯!你們就沒有?!李小姐,放我一馬,我的錢,都是你的。」

李鳳嵐臉上的笑容不變:「先說出來在哪。」

金財神把手伸進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李鳳嵐。

李鳳嵐拆開看了看,然後就用火摺子把信燒掉了。

她搖了搖頭:「太少了,不夠買你的命。」

生死攸關,金財神終於慌亂:「等一下!李小姐!萬一信上的內容是假的呢?!你可以帶上我,我親自領你去!等你見到了我的財寶再決定殺不殺我!」

李鳳嵐聳了聳肩:「我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跟你一樣買兇殺人?」

「等、等一下!有用!」金財神大聲說,「因為、因為這些錢陳子決也想要!他說他想跟你再比一場!要從你嘴裡獲得我的金庫位置!只要我活著!他就會來找我!你的麻煩就少一些!」

「哎,」李鳳嵐嘆息一聲,「我巴不得他自己找上門來。」

說完,李鳳嵐站起身,從袖口裡拿出陳佻送給琥珀防身用的匕首,隨手丟在地上。

「各位,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李鳳嵐轉身出了宅院。她的身後想起了金財神的慘叫。這麼血腥的畫面,她可不敢看。

抬頭看著早春的明日,終於結束了啊。

朝著長安城走去,沒走多遠就看到不遠處有一隊人馬。他們停在大路上,似乎是在等著李鳳嵐。等李鳳嵐走近了,一輛馬車的車簾掀開了,李鳳瑤的臉出現在車窗裡。

她問道:「丫頭,結束了?」

李鳳嵐嗤笑:「你不親自給他一刀?這不像你的性格啊。」

「確實,不親自捅一刀有些遺憾……可是,仇還沒有報完,還有很多人沒有死。」

李鳳嵐瞟了她一眼:「隨你,你愛殺多少人殺多少人,跟我們沒關係。」

李鳳嵐說完,便朝著長安城走去。

李鳳瑤在她身後大聲說道:「丫頭,跟你

們有關係的,你們躲不掉。」

李鳳嵐沒有理會她。

琉璃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朝著袁家廢棄的宅邸狂奔。她身後不遠處,朱明玉和寒露緊緊跟著。

等琉璃到了那個宅邸,看到了那輛早已備好的馬車,而宅邸周圍空無一人,她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琉璃憤怒地轉身,等看到追兵只有兩人,她眼中的怒火開始噴射。

朱明玉對琉璃說道:「你叫琉璃是吧?這場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你走吧,我們只要袁風鈴一個人。」

「朱明玉,」琉璃咬著牙說道,「若不是因為你,小姐也不會淪落至此!」

「你家小姐性格傲慢,即便沒有我,遲早會得罪別的什麼人。」

琉璃抽出軟邊,低聲說道:「多說無益,有我在,你們兩個別想見到小姐!」

琉璃說完,率先進攻。

她手中長鞭一抖,鞭子的尖頭如同毒蛇般刺向朱明玉。寒露剛準備抬手格擋,朱明玉就將他推開,用劍鞘纏住了鞭子,並且對他使了個眼神。寒露心下明瞭,準備跳進宅院。

琉璃注意到了寒露的意圖,她的手腕猛地一顫,原本纏在朱明玉劍橋上的鞭子竟然自行鬆散,換了個方向抽象寒露。她這鞭子很長,而且相當靈活。這條街巷太窄,一條鞭子完全可以覆蓋。

寒露有些不耐煩,對朱明玉說:「別兵分兩路了,一塊兒將她拿下!」

結果有些出乎兩人的意料。朱明玉在年輕一代中本來就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如今的寒露更勝他一籌。兩人聯手,竟然一時間無法拿下琉璃。

面對著兩個高手,琉璃顯得非常吃力,但她懷了必死的心情,戰力竟然又高出不少。

就在三人纏鬥的時候,那個宅院的門突然開了,簪釵散亂、衣衫不整的袁風鈴出現在門內。

寒露見到袁風鈴,就要跳出戰圈。琉璃銀牙一咬,奮力衝向寒露,拼著以命換命也要拖住他。

「小姐快跑!」

袁風鈴不敢耽擱,狼狽地爬上馬車,用力揮動韁繩。她不會駕駛馬車,但是情急之下也顧不上這些。好在老馬有靈性,知道駕車人的意圖,開始朝著城外發足狂奔。

寒露「嘖」了一聲,喃喃道:「就這麼想死?」

他和朱明玉都不想要琉璃的命,他們又不是什麼魔頭,更不是琥珀,能不殺人就不殺人。

可是現在如果不把琉璃打的動彈不得她肯定會一直糾纏下去。

無奈之下,兩人只好用了殺招,這下琉璃抵擋不得,右腿和左臂各中一劍,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她這幾天本來就疲憊不堪,來到這裡以前還殺了好幾個袁家的人,中了兩劍後,任憑她意志力再堅強也站不起來了。

寒露和朱明玉對視一眼,不理會倒在地上的琉璃,朝著城外追去。

琉璃拼盡全力想要站起來,結果失敗了,身子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朝著袁風鈴逃跑的方向大喊:「小姐!不要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