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

近幾日,劉表心情一直不錯,先是從黃承彥家裡拉來了千張楚紙,其中上等楚紙百張,中等楚紙九百,他便取了上等楚紙十張,中等楚紙百張送去許都,稟明天子,為黃月英請功,這同樣是他的政績,也是他的名聲。

前幾日楚紙鋪開業,場面火爆,楚紙價格雖不高,但產量不足,一紙難求,而他卻仍有九百左右的楚紙,於是又是請屬下們來賞花作詩,秀了一番存量,看著屬官們眼中的羨慕之色,也十張楚紙十張楚紙的賞,籠絡了一番人心。

雖說蒯、蔡、龐幾家並不需要他籠絡,畢竟人家也從黃承彥那兒拿了些楚紙,可禁不住他們的數量不多,各家也就百張,還天天和他討要,讓他心裡有些得意,很是開懷。

“夫君,披上披風吧,如今天寒。”看著站在屋簷下賞雪的劉表,蔡夫人手中拿著一件毛領披風,要給劉表加上。

“多謝夫人。”劉表也不拒絕,反倒是握住了蔡夫人的手,“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蔡夫人笑著,任由劉表握著自己的手,眼中秋波如水,“不過,的確多虧阿楚造的紙,待得來年,當有更大的作為。”

“是啊,阿楚自小聰慧,而今更有才名,待天子旨意下來,提親之人怕是會踏破承彥公家的門檻。”劉表笑著,“可惜琦兒已經成家,倒是琮兒,如今一十有八,是該考慮成家了。”

蔡夫人臉上笑容不變,而後道,“怕是姊兄還想多留阿楚幾年呢,而且啊,琮兒已有意中人了。”

“哦?”劉表驚訝。

“正是瑁弟小女,阿凝。”蔡夫人開口,“阿凝如今十五,兩個孩子年歲相當,又互生好感,我這做母親和姑母的,可都是看在眼裡。偏生你這做父親和姑丈的,壓根不在意。”

劉表趕緊笑著賠罪,“那也好,屆時夫人你便和德珪商量,如此,兩家便親上加親。”

在劉表看來,長子劉琦像他,但年歲大了,與蔡夫人不親近,次子劉琮在蔡氏嫁給他時,不過十一二歲,與蔡夫人親近得多,蔡夫人多關心也是正常。

“夫君說的是。”蔡夫人也點頭,“那等歲首之前,我便問問阿弟。”

“好。”

……

襄陽,楚紙鋪。

“周掌櫃,如今下雪,瞧我們等了這許久,就多賣我們一些吧!我等帶足了錢的!”一青年士人對著周揚拱手,有些無奈。

他排隊,整好排在了百名開外,他前面一人買到了,他卻不能買了,讓他心裡很是糾結,只得好言討紙。

“是啊,周掌櫃!我等亦知楚紙產量尚有不足,可不想明日重新排隊啊!”又有一士人開口,實在是……一紙難求。

起初,他們聽聞了楚紙之名,內心懷疑居多,可等楚紙鋪開起來了,懷疑也就沒有了,的確,楚紙比蔡侯紙要好上不少,重要的是,價錢也比蔡侯紙便宜許多!

可……一紙難求啊!

“就是啊,周掌櫃!您也就多賣幾個名額啊!”

“我等於寒風中也等了許久啊!”

“是啊,周掌櫃!”

周揚看著外頭這烏泱泱的一群人,已經見怪不怪了。鋪子已經開了五天了,每天都有人買不到,他也是真的沒辦法,誰還不想多掙點錢呢?

他來的時候,帶來約莫五千張楚紙,如今只剩一半,後續的還沒送來呢!他也不敢做主啊!

下雪了,天冷也是真的冷,那沒辦法!

“諸位,實在是庫存不足,諸君只能明日請早了!”周揚還是拒絕了。

“周掌櫃,一連五天,我已經排了五天了呀!”

“正是!我等亦知產量不足,可掌櫃難道看不到我等的誠心嗎?便是加價,我等也是能接受的!”

“對啊!”

聽著這些話,周揚更是無奈,這幾天,就有人在炒楚紙的價格,有些人是天天來排隊,紙到手了轉身就賣了,五十錢變成一百錢,甚至更多。

可他就是個家僕,也阻止不了。

這些人裡頭,前面幾個的確是讀書人,沒買到紙,他也覺得挺可憐的,可後面幾個那就是他都已經臉熟的投機者了!

正此時,一輛馬車行至鋪子前,說是馬車,四周卻加了木板,唯有前邊兒是擋了塊灰色布幔,倒是像移動的屋子了。

不多時,布幔被掀開,卻是一清秀的小少年冒出腦袋來,眼神透亮,五官俊秀,身著藍色直裾衣褲,外邊兒披著一襲白色毛裘,看著便貴氣不已。

“周叔,天寒不易,今日你便多加五十人的份額。”小少年看向門口的周揚,朗聲道。

周揚看著黃月英的打扮,張了張嘴,隨後作揖點頭,“諾。”

聽了這些話,門口還不肯散去的這幾十人大喜,連連感謝。

“多謝小郎君!”

“多謝小郎君!”

“敢問小郎君名諱?”

“在下姓黃,單名一個楚字,沔陽人士。”黃月英也對著眾人拱了拱手。

她呢,也就是靜極思動,估摸著周揚帶的紙只能賣個八九天,後續反正也得命人送紙過來,就和老父親撒了個嬌,說路上會扮成男裝,後者只得答應。老母親雖不贊同,但在見了改好的馬車後,也就不反對了。

接著,又去沔陽縣令那兒請了一隊衙役幫著一起護送。

她便帶著黃琮及其父親黃直一道上路,原本,這一批楚紙是由黃直跟著護送的,只是她非要加進來。

“可是與承彥公同族?”

“正是。”

“多謝小郎君了!若是小郎君回到族中,請為我等告知黃家小娘子,多謝她造楚紙,造福天下人。”

“對,煩請為我等轉告。”

正兒八經的讀書人,買了紙自己用的,此時也不急著買紙了,反倒是要黃月英轉告這份感謝了,有點……實誠。

而另一些不是讀書人的,便擠進了店裡。

黃月英自是點頭,“諸位還是先買紙,買完早些回家,天寒,凍著了也不值當。”

“多謝小郎君提醒。”

“多謝。”

黃月英也不再言語,看向黃直,“叔父,先請諸護衛去喝個茶吃些東西,暖暖身子。”

黃直點頭,便去安排了。

黃月英看著離去的這群人,便知道,她們黃家莊,也得有些護衛才行了,不然次次勞煩公門中人,雖說劉表知道了不會說什麼,但終歸是麻煩。

再說了,穿越寶典第四條:槍桿子裡出政權。

沔陽黃氏是士族,可畢竟新立不過四十年,並不像襄陽黃氏那般富足,奴僕不多,此前也沒想過要組護衛,但未來她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招護衛這事兒,也勢在必行。

不過,也得等到來年才好,現在到底是年末了。

“阿姊……”黃琮也跑出了馬車,正想喊,卻被後者眼神一瞪,“額……兄長。”

好吧,的確是“兄長”,阿姊的裝扮確實看不出什麼毛病來,至少,與族裡其他兄弟,也是差不多的,而且,便是連聲音都學的十分相像。

黃月英這才點頭,“怎麼了?”

“我也餓了。”黃琮摸了摸肚子,小臉滿是愁容。

黃月英失笑,也是,正在長身體的階段,餓的快是正常的,“莫急,待這群人買完,把楚紙搬進去,再讓周叔幫忙找地方吃飯。”

“好。”黃琮開心起來,他還以為,阿姊忘記他了呢。

黃月英也沒有在意,反倒是慢慢的看著如今的襄陽城,街上還有殘雪,但已經不影響走路了,這家鋪面位於東市主路旁,所以客流量不錯,不過今日下雪,街上人少,只有楚紙鋪外人比較多些。

這個鋪面旁邊的兩個鋪子已經都搬空了,畢竟蔡瑁送給她後,原本的人手也就撤了。她這次來,主要是看這兩個鋪子的,下了馬車,黃琮緊跟其後。

不過,另外兩間鋪子還鎖著門,得等周揚忙完。

不多時,買到紙的人即便離去了也和黃月英打了個招呼。

“小郎君,我等先告辭了,今日實在多謝了!”

“小郎君風塵僕僕,早些歇著為好!”

“多謝小郎君。”

黃月英也都微微點頭示意,進了自家紙鋪,幾乎沒什麼裝飾,紙張都在櫃檯後頭就那麼放著,著實有些寒酸。

但匆忙開業,也能理解。

約莫半個小時,周揚才送走了今天的這群客人,對著黃月英行禮,見著黃月英的模樣,便笑著,“小郎這身裝扮,當真俊俏。”

“周叔客氣了。”黃月英笑笑,“這次是又送了八千張楚紙過來,是這些天擴招工人加班趕出來的。如今已是十二月二十,再有五日便是歲首。如此,二十五日那天賣完楚紙,貼出告示,正月十五以後再開業,我等便可回家了。”

周揚鬆口氣,點頭,“諾,如今鋪子裡庫存尚有兩千餘張,加在一起,便有萬張了,賣五日的話……”

“每日可賣兩千張,購買人數可放開至兩百人。”黃月英道,“若是周叔想輕省些,那每天多賣些也可。”

“小郎說的是,小人也想多空出一日時間來,畢竟歲首了,也想給妻女帶些東西回去。”周揚笑笑。

“好,那就三日賣完這些紙便可,每日賣多少,周叔你自己決定。”黃月英微微思考了一下,“待得來年,應當就可以不限售了。”

“諾。”

商量完,黃月英便與周揚一起看了旁邊的兩間鋪子,空間很大,而且還是上下兩層,或者說,蔡瑁送的三間鋪子其實都是上下兩層的。

在襄陽城的中心,有這樣三間鋪子,蔡瑁也絕對是上心了。

當然,後來蔡氏也與她講過其中的緣由,她十二歲了,而這幾家家中,適齡的少年人也定然是有,或多或少,這幾家都想和她家聯姻。

可惜了,這幾家的年輕人都比不上以後她老父親挑的那人。

一張中等楚紙五錢,日售五百張,一日便是兩千五百,十天就是兩萬五,一個月就是七萬五……

這生意,還是做得的。

當然,這不過是初期還沒放開的情況,等後續產量跟上來了,也不會有日售五百張這種了,屆時就能與外地行商談代理了。

只是,自家經商的人手到底太少了,到時還少不得老父親在族裡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