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父子趕緊起身,迎出門外。

李景隆帶著一個親兵,正坐在趙家的門房裡。

見到他們父子二人,李景隆快步上前,不等他們說話,直接開口道,“我知道,這功夫貴府上不應該見外客,是我來的冒昧了!”

“您哪兒的話?”趙思禮笑道。

李景隆一笑,“侯爺,我也是當爹的,感同身受!”

趙思禮嘆口氣,默默點頭,側身道,“請!”

“不了!”李景隆擺手,看向趙石,“我和國舅爺投緣,打心眼裡親近。”隨即,頓了頓,也嘆道,“國舅爺少年存大志,了不起呀!”

然後,他回頭,從親兵的背上解下重重的包袱,雙手捧著,送到趙石的面前,“出門在外不比家裡,戰場上刀槍無眼。我這有幾件東西,關鍵時刻能頂大用,你留著用!”

“這”

瞬間,趙家父子齊齊動容。

曹國公李景隆親自前來,居然是送東西?

趙石只覺得那包袱很重,怕是有幾十斤。

放在桌子上開啟,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包袱之中,觸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副精心打造的連環鎖子甲。

“這甲是當年蒙元大內的東西,波斯工匠打造的!”李景隆開口道,“穿著輕便合身,連腋下都能護住!你去緬國,那些蠻子最喜歡在林子裡放冷箭,這甲或許扛不住長槍,但弩箭卻傷不了!”

“你看裡面的襯,三層夾了鐵線的,我在漠北用過一回,好使!”

頓時,趙家父子更是動容。

蒙元大內的東西,那就是李家上一代在元大都所得。

對於武將而言,這樣的寶甲是要傳家的,哪有送給外人的道理。

“公爺,這太貴重了?”趙石忙道。

“咱們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李景隆皺眉,“紅粉送佳人,寶甲送壯士。國舅爺,你不收可是打我的臉!”

趙石看了一眼趙思禮,後者無奈的點頭。

緊接著,趙石又發現包袱中有個檀木匣子。

開啟一看,當場愣住。

趙思禮看過去,也是瞪大雙眼,當場失聲。

兩把精美的手銃,擺在匣子中。鋥亮的槍管,鎏金帶著簪花的槍柄,還有一枚枚牛皮紙包裹的彈丸。

“火器製造局精心打造的玩意兒!”李景隆笑道,“我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現在借花獻佛!”說著,一指火銃,繼續道,“這玩意裝填快,不用明火,不怕潮配上身邊幾個護衛,十步之內敵人近不得身。”

“一槍打出去,開山裂石中者立死!”李景隆又笑道,“防身的東西不嫌多!”

“這不成!”趙石不住的搖頭,“公爺,這東西可是有礙!”

大明朝對火器的管理很嚴厲,尤其是這樣的火器,必須是皇帝御賜才能擁有。

“放心!”李景隆拍著胸脯子,“萬事有我兜著!”說著,冷笑道,“國舅爺拿兩把火銃,礙著誰了?我看誰敢多嘴!”

“不”

趙石還待再說,卻又被李景隆堵住,“收著收著,關鍵時刻能保命!”

趙思禮見狀,心知這人情是逃不過了,也開口道,“既是國公一片美意,你就收了!”

“如此,愧領了!”趙石對火銃倒是愛不釋手,看了又看。

“知道貴府上現在不是跟外客閒聊的時候!”李景隆又道,“但有些話,我還是要多說幾句!”

“你的金玉良言,我求都求不來!”趙思禮笑道。

“吳倫那人脾氣不好!”李景隆正色交待道,“嘴也不好!你去他身邊,多半要受委屈!他那人,長著一張臭嘴,能把活人罵死,把死人罵哭!要不是這臭嘴和臭脾氣,他也不至於在家賦閒這麼多年!”

趙石聽著,默默點頭記在心中。

他是國舅爺不假,可人家吳倫完全可以不鳥他。

人家是皇上的親堂姐夫,太祖高皇帝的親孫女婿,人家老子是追封的國公,大哥是安陸侯,軍中實權人物。

論門第和身份,比趙家這個半路出家的外戚,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他那人吃軟不吃硬,他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李景隆繼續囑咐道,“但那小子心不壞!就是順毛驢!”

“晚輩知道了!多謝國公美意!”趙石開口告謝。

“你跟他別這麼客氣!跟他說話最好三句不離老孃!”李景隆笑道,“越是髒話他越愛聽!”

趙石有些尷尬,他還真不會說髒話。

“他呢,還喜歡身先士卒!反正他是一天不見血就不安生!”李景隆嘆口氣,繼續道,“那廝還喜歡幹屠城的事!我勸一句,這種事國舅爺你就當沒看見!別多說,也別多勸!”

“那總不能殺良冒功不分良莠”

趙石剛開口,李景隆又打斷他,“你看,擔心什麼你說什麼!”說著,繼續道,“殺人呀!我的國舅爺!殺誰不是殺!當兵的首級就是軍功,他殺紅眼了見著玉皇大帝都給幾刀!”

“再說咱們去緬國,可不是什麼正義之師。你當是討伐無道呢?就是去殺去搶”李景隆低聲道,“你年級小,千萬別濫好心!”

趙思禮在旁說道,“對,曹國公說的對。這種事,你別管,你也別多嘴多舌的,你就當看不見!”

李景隆說的是好話,但是趙思禮忽然覺得李景隆比他這個親爹還要絮叨。

而且,絮叨起來沒完了呢!

“對了,府上有老兵嗨,這麼著,我回去在我家裡選幾個百戰老兵,跟著國舅爺!”李景隆又道。

“這可使不得!”趙思禮練練擺手,“您都已經夠客氣的了,哪好意思”

正說著,趙家的管家登登登的跑來,“侯爺,少爺,宮裡來人了!”

李景隆心裡鬆了口氣,暗道,“他孃的,可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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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門外,一輛馬車停住。

兩個侍衛撩開簾子,一個胖胖的紅衣太監從裡面笑呵呵的出來。

“老梅!”李景隆先出來,衝著下來的太監笑道,“有日子沒見啦!”

來者,坤寧宮總管太監梅良心。

“喲,您怎麼在這?”梅良心笑道。

“國舅爺出征在即,我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幫手的!”李景隆上前,笑眯眯的,“梅總管,怎麼著,你現在漲了行市,十天半月都見不著了?”

他倆是老相識了,一點都不見外。

梅良心笑道,“公爺,雜家是內廷當差,出不來呀!”

“嘶!”李景隆笑道,“你不出來,我家裡的好酒可沒人喝呀!”說著,低聲道,“我先走,回頭你回宮的時候,順帶腳從我家門前過,三十年的紹興黃,我給你帶幾壇!”

太監都是重私慾的人,聞言笑得滿臉是花。

可是有些擔憂,“公爺,宮裡的規矩您知道,再說”說著,他看看身邊跟著的侍衛們。

“我給的,誰敢多嘴?”李景隆眼睛一橫,“反了他們了!”

說完,拍拍梅良心的肩膀,“回見啊!”

“公爺慢走!”梅良心看著李景隆的背影,心中暗道,“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