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曹國公可真是個好人呀!”

坤寧宮裡,剛回宮覆命的梅良心跪在地上,跟紗簾後頭的皇后趙寧二稟告道,“奴婢去國丈爺府上的時候,正趕上曹國公從裡面出來!”

趙寧兒拍著床榻上,正在酣睡的六斤,臉帶笑意的默默傾聽。

她本就是有些豐腴的女子,如今為人母又隨著年紀漸長,身形臉蛋都越發的圓潤。

此時的審美女子略胖為上,胖些才能顯得端莊大氣,顯得有福有壽。

“這麼說,他還真是個有心的!”聽完梅良心的話,趙寧兒淡淡的說道。

梅良心笑道,“可不是嘛,奴婢瞧著曹國公對國舅爺那股勁,就好像是實在親戚似的!”

“嗯!”趙寧兒沉思片刻,嗯了一聲,隨後道,“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

“奴婢告退!”

坤寧宮中,再度變得沉靜起來。

外邊的風微微吹,門上的紗簾輕輕動。

趙寧兒看著六斤粉嫩的臉頰,忽然無聲嘆氣。

她早不是當初的懵懂少女了,在宮裡這麼多年,就算學不會,看也看會了,再說還有許多事,女人根本不需要學,天生就懂,也天生就喜歡亂琢磨。

皇上還很年輕,現在宮裡的嬪妃少,以後呢?

她趙家,作為外戚實在拿不出手。

老爺子不在了,很多事都讓人心裡沒底。也不是沒底,而是未來太遠太遠,誰能預料得到?

“來人!”趙寧兒輕聲吩咐。

“奴婢在!”一位年老的嬤嬤,穿著平底軟包布鞋從側殿進來,“娘娘!”

“明兒派人去曹國公府上傳旨!”趙寧兒捋了下鬢角,“就說御花園的花開了,讓曹國公夫人進宮來賞花!”

“是!”

“等會!”趙寧兒又道,“還有鄭國公夫人,保國公夫人”說著,他想想,“承恩侯夫人!”

是,她趙家的母族沒什麼。

可六斤身後站著的,可不光是她趙家。

想到此處,她心情稍緩,但隨即又有些不安。

手掌輕柔的撫摸六斤的額頭,心中暗道,“就這麼一個獨苗太單薄了!”

就這時,外邊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

趙寧兒抬頭看去,朱允熥就帶著王八恥一人,緩緩從外邊進來。

~

“趕緊!”

趙寧兒對身邊的嬤嬤低呼,“把太子抱下去!”

說著,站起身再次捋捋鬢角,又忍不住站在梳妝檯前看看鏡子中的自己。

這一看,眼神凝住了。

坐女兒時原本平坦的小腹,似乎有些發漲了。

“知道你沒睡,朕特意來看看!”

就在趙寧兒愣神的時候,朱允熥已經走了進來。

“臣妾參見皇上”

“哎!一家人,何必這多禮,你不累我看著都累!”朱允熥笑著隨意坐在塌上,看看左右,“那臭小子呢?”

“睡了!”趙寧兒抿嘴一笑,蹲下身子幫著朱允熥脫鞋,“您用膳了?”

“都什麼時候還不用膳!”朱允熥笑著說話,微微低頭,打量著趙寧兒宮裝脖頸之間的縫隙。

感受到朱允熥的目光,趙寧兒大膽的迎過去,笑道,“晚上在臣妾這歇著?”

朱允熥雙手靠後,拄在床榻上,笑道,“你把我鞋都脫了,我不住這兒還去哪兒?”

“皇上!”趙寧兒嗔怨,也是一笑,“臣妾給您打水,伺候您梳洗!”

說著,她站起身扭頭。

可剛轉過去,就猛的被一雙大手抱住。

然後,身子又是一酥,耳垂滾燙溼潤。

“許久沒在你這歇了!”朱允熥閉著眼說道。

殿外,好似一陣風吹入,燈火齊齊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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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籠罩天空,與之相對的是人間星羅密佈的萬家燈火。

鐵獅子大街後二條巷,一處外表看起來是尋常宅院,但裡面卻有別冬天的所在,一群漢子正肆無忌憚的吃喝。

這些人,俱都是大明朝的勳貴二代們,也都是這次即將入緬人選。凡是在座的,幾乎都是淮西軍功集團將門世家的庶子或者老小之類。父輩的爵位和他們無關,又沒耐心在軍中一步一個腳印往上爬。

對緬,正合了這些小殺才的味口!

因為在他們看來,他們現在要做的,無非就是把他們老子當年做的事,再做一遍而已。

他們老子怎麼發的家,就他媽這麼發的家!

“諸位兄弟,都聽著信兒了吧?”

酒席的主位上,喝得面紅耳赤的吳論斜眼開口,“國舅爺,要他媽跟咱們一塊入緬”說著,大笑道,“哈哈,他媽的,仗還沒打呢,來個矇事兒的!”

話音剛落,眾人都笑了起來。

所謂的矇事兒就是糊弄人,在這些小殺才們看來。國舅爺到軍中就是走個過場,而且還要分潤他們的功勞乃至搶來的錢財。

“誰叫人家是國舅爺呢!”一旁的曹瑞大笑道,“我要是有個好爹,我他媽也能矇事兒!”

“滾!”另一邊,一根筷子差點飛過來,已故蘄國公康茂才的老兒子康鎮笑罵道,“你老子聽著這話,能墳地裡爬出來掐死你!”

曹瑞的爹,正是剛走沒多久的景川侯曹震。

這廝隨了曹家的根兒,赤膊坐著五大三粗一身黑毛,胳膊上全是燙的香花密密麻麻。

“哎哎,說正事呢!”

已故安慶侯,追封皖國公仇成的庶子,仇全稍微清醒些,讓眾人安靜一下,又對吳倫說道,“兄弟,這位國舅爺聽說可是挺臉嫩的!咱們私立下說歸說,可也都要記住,那可是國舅爺呀!”

頓時,眾人安靜下來。

“曹,你啥意思,我還得當兒子慣著唄?”吳倫馬上斜眼,不忿道,“咱們這些人,自小就長在軍營裡。他孃的誰沒在邊關待過,誰沒見過血?”

“這次入緬是打仗,在軍中就有在軍中的規矩。軍中只有廝殺漢,誰管他國舅爺!他要行,大夥就服。他要不行,別說他國舅爺,就他爹來了,你能咋?他孃的,老子還是太祖高皇帝的親孫女婿呢!老子還要照顧他?”

吳論顯然是喝多了,嘴裡罵罵咧咧。

“你聽勸!”仇全繼續道,“不是讓你慣著他!我是說”說著,他也忍不住開始罵人,“你他媽喝兩口黃湯,怎麼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呢!?”

“我告訴你,把他安排在你身邊,不是來矇事兒的,是讓你好好帶的!”仇全耐著性子說道,“人家國舅爺,用得著矇事兒嗎?”

話音落下,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康鎮尋思片刻,“吳老二,有道理呀!”

仇全又道,“再說,我聽說那位國舅爺雖年紀小臉嫩,可為人卻不錯。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帶兵打仗,咱們當初不也是被老一輩吊房樑上打出來的嗎?”

突然,仇全話音剛落,丟面的曹瑞就喝多了咧嘴大哭起來。

“嗚嗚嗚!”

“你嚎啥?”吳論怒道。

“我想我爹了!”曹瑞大哭,“我爹以前打我最狠了!把我吊起來,一吊就是一晚上。地上鋪著一層鐵釘子,我腳都不敢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