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妍難得聽到他話裡這麼決絕,心底陣陣發冷,險些要站不住腳。

在她看來厲以寒向來不是這麼無情的人,可他如今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她想不通他身上這股子對林翡沒來由的執著出自哪裡。

她感覺到了危機感,可那林翡明明是活該,根本沒必要憐愛她。

“以寒,你如果去的話,我也要去,”沈依妍拉住厲以寒的衣袖,眼眶裡的眼淚不停打轉,“我想看看害死我們孩子的人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她是不是過得很不好?得到了報應?”

孩子這一招數對厲以寒來說如同殺手鐧,只要她提起,他就一定會心軟,沈依妍對此瞭如指掌,也屢試不爽。

“好,那你跟我走。”

他吐出了口濁氣,看著沈依妍柔弱的模樣,也只能無奈答應。

此時此刻的醫院內,林翡的傷口剛剛好轉,護士囑咐她靜養。

“小姐已經決定了嗎?回到林氏,拿回屬於你的一切?”吳律同她再三確認,只是害怕這弱不禁風的林翡會扛不了家產,不過之前林翡的表現卻足夠讓他感到意外。

“回,我沒有一刻不想回到林氏。”她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眼裡都帶著渴望,讓人看她的眼神變得愈發憐愛。

吳律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看著林翡這般悽楚的表情忍不住心疼,這位林小姐也是一個冤枉的人,但他作為律師,對客戶露出惻隱之心本就是不應該的。

“我安排好一切,小姐等我接下來的訊息好了。”

吳律微微頷首,拿起來手邊的資料夾便先行離開。

留給林翡的竟然又只有一室的安靜和密不透風的白色病房。

她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厲以寒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眼,這樣一個瘋子,實在不知道他會再用什麼手段來報復自己。

事已至此,她除了想要退避三舍也沒什麼別的話可說。

“大夫,我現在的傷口是否可以回到家裡靜養?”

林翡特地詢問,她算得上是清楚自己的身體,現在她還不能太過於劇烈活動,但也算得上可以生活自理了。

“可以,但切記接下來不能過多動,也要注意忌口和休息。”

林翡得到了確認後便登時想收拾東西出院,這樣的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的物品不多,但因為行動不便,收拾起來就有些麻煩,不過她正好也百無聊賴,可以打發時間做一做。

不等她心裡的計劃得到實施,便傳來了他人推門而入的聲音。

是兩手空空的厲以寒。

他比例極好,身穿了一件黑色西裝,五官周正,看人的目光又深邃,現在照比從前多了幾絲冷冽,但林翡知道,這是對她才有的。

她只打量了一瞬間,就立刻收回了目光,心底感到沒來由的窒息。

“這是要收拾東西跑路麼?跑去哪兒?北城還不夠你待的麼?”

厲以寒扯過了林翡手裡剛剛疊好的衣服,像是那是什麼不值錢的垃圾一樣,隨手扔在了地上,可她撿起來卻要牽動傷口,費盡周折。

他冷眼看著林翡的舉動,見她不答自己的話,便沒來由地心生躁意。

“我在問你,你不會動了個刀子,連耳朵都不好了吧。”

厲以寒對她的態度向來是玩物,也很少把她當人看,這一點林翡心知肚明。

自從她家道中落,他就再也沒對她有過一次好臉色。

他的話是足夠令人氣惱的,每每說出一個字,都足夠讓林翡心底的火氣橫生,恨不得撕了他的皮,可她現在就像蚍蜉撼大樹,胳膊擰不過大腿,對他這樣再怎麼差勁的語氣也只能生生忍下。

“你想幹什麼?”

她咬牙切齒,把自己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卻已經因為弄疼傷口而出了冷汗。

她輕輕揉著自己的腹部,試圖來減少自己的不適。

厲以寒當作沒看見似的,低笑出聲,“我看你挺有本事的,能用這樣的手段來試圖讓我們厲家倒臺,一命換一命,你真不錯,能想到這樣的辦法,我不知道是該誇你聰明還是愚蠢。”

他話中帶刺,冷嘲熱諷,讓人聽起來心裡極度不舒服。

明明他才是吃了虧的那一方,可他卻有資本把這一切囂張得像是自己在欺負人。

“厲總家財萬貫,這點小事犯不著生氣,以後你別再來了,我們之間早就沒什麼關係,別再糾纏,對我們都好。”

她難得硬氣了一次,還是說出這樣凌厲的話,可在厲以寒聽來卻好笑極了。

他想反問究竟是誰糾纏誰,可還沒來得及等會他開口,就先被沈依妍打斷。

她一雙眼睛裡充滿著溫柔,像是精心培養的大家閨秀,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名媛,說出口的話也柔柔,和被磋磨了好幾年的林翡對比起來像兩個世界的人。

“林小姐,從前的事我已經不計較,你也不用這麼介懷,我們兩個並沒有惡意,只是你受了傷,身體不好,所以特意來看看,你沒什麼事吧?”

沈依妍假意關心,朝著林翡走過去,她身上滿是消毒水的味道,不由得讓她皺了眉頭。

但經過之前她“流產”一事,林翡吃一塹長一智,是再也不敢靠近沈依妍了。

“不必了,多謝關心,但是你我保持距離,太近了不太好。”

她條件反射似的躲開,對她這副偽善模樣已經沒了耐心,連表面上的和平都不願意維持,對沈依妍避之不及,像她是瘟神,導致後者一陣怔愣後反應過來臉上盡是失望,“林小姐不用這麼緊張,之前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我怎麼知道會不會發生?離你們所有人遠一點,我才能過得更好。”

林翡冷笑出聲,她平等地恨著眼前的兩個人,希望他們這輩子永遠在一起,千萬別再分開後禍害其他人了。

“林翡,你別不識好歹,他人好心關心你都是錯的,那你永遠不配被愛。”

厲以寒的嗓音低沉,說出來的話卻像冰刀一樣,讓林翡整顆心再次跌到谷底。

明明都已經不在意了,可是這帶刺的話還是會扎傷她,且是難以癒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