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著實不能理解,能夠寫出這般清麗脫俗小故事的人,必然應該是名風雅之士。

這是受了怎樣的刺激,竟然畫起了那種沒羞沒臊的東西。

他目光古怪地看著方歌漁:“為何你對他的事這般清楚?”

若未接觸關注這一行,門外漢可不知玄水君的大名。

方歌漁一怔,理解了百里安此言發問的意思,羞惱道:“想什麼呢?本小組才不看那種東西,是生意!生意啦!”

原來是禁圖在世面之上,難以流轉,諸國之間掃蕩淨江湖,縱然玄水君有著過人的天賦,也一籌莫展。

實在不甘,便求在了十方城的頭上。

如此名聲,誰人敢接。

可方歌漁是個生冷不忌的性子,只要能賺錢,賣的又不是什麼害人之物,她一手包辦之下,與玄水君二人賺的是盆滿缽滿。

至於那賺錢的寶貝,她當真是看一眼的慾望都沒有。

正在刷碗的老婦人,無意間聽到了幾人的對話,呵呵一笑,道:“小郎君若想看這《風雅集》的後續,倒是可以到對面的書鋪子看看,那裡有賣的。”

雲容與百里安兩個,眼睛俱是一亮。

方歌漁搖了搖手:“不成的,這玄水君話本賣得不如圖冊好,大受打擊,這《風雅集》便斷了更續,後面沒有了。”

雲容深以為然:“畢竟寫書是個餓死人的活計,在我天璽劍宗內,有位活潑可愛的內門小師弟,不知怎地,一時想不開棄了劍也學著那些文人墨客寫起了話本。

據說講得是半人半妖的故事,毫無章法可言,最後也落得了一個家徒四壁,囊空如洗的下場。

想他一代劍俠北君,執劍時端得是倜儻謫仙,如今棄劍執筆,風采不再,頭禿手抖還體虛耳鳴,過得真是不要太悲慘了。”

百里安對此人甚是同情。

刷碗的老婦人呵呵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那玄水君卻是實打實的仙陵人,他的話本的確沒有在外出售,可不代表著他停筆放棄,就對面那家書鋪子,每年都有內城的信使入鋪送書,說是隻賣於有緣人看,仙城以外,可是看不到的。”

於是,雲容牽著百里安屁顛屁顛地跑去了小書鋪中買書。

雲容是衝著看劍去的。

百里安是衝著看故事去的。

方歌漁一頭黑線,無語跟上。

她忽然覺得,自己身邊帶了兩隻活寶是什麼回事。

書鋪子十分老舊,看著門店的裝飾也有些年頭了。

天色已入夜,書鋪之中沒有什麼書客,只有一名鶴髮蒼蒼的老人守在店鋪櫃檯間,上了年紀,撐著腦袋點頭打瞌睡。

櫃檯上,放著一隻碧綠色的鸚鵡,與幾盆盆栽,看起來是這名老人悉心所養。

除了老人,店鋪之中還有一名青色布衫的少年,正在掃塵除灰,整理書籍。

見到有客人來,他似乎迎客的興致不高。

因為這家書鋪中的書,只租不賣,而且只能在鋪中觀看,不得私自帶走。

租金本就便宜,而仙陵邊城之中,每家每戶的人日子都過得緊實,誰還有事沒事窩在這裡看書。

他知曉自家先生人善心好,這條長街上有許多窮苦人家,花費不起買書學習的錢,便總有求學孩童稚子以及一些窮酸書生上門租書看。

因為這裡的租金真的很便宜。

當然,他也不意外,正因為在這裡幫工,所以可以每日免費看書鋪裡的書,因為老人是他的先生,旁人帶不走的書,他卻可以帶回家觀看。

雲容率先步入書鋪之中:“請問這裡有《風雅集》出售嗎?”

布衫少年正在掃書架上的塵灰,心道這又是哪家愛看情情愛愛話本故事的無聊小姐,居然冒著風雪嚴寒,大晚上的來買書。

他頭也不扭地回答道:“本店的書只租不賣,而且只能在店中觀看,如今天都黑了,我與先生都打算關門回家吃飯了,姑娘不若明日趕早兒。”

《風雅集》雖然賣得不好,只因仙陵城中男多女少,但這並不妨礙那些仙家閨閣小姐們對這話本的喜愛。

通常晚上來看書的,都是要守整整一個通宵。

馬上就要書院試考了,少年不願將時間浪費在這裡,雖說能夠在書鋪中學習,可是這裡實在是太冷了。

百里安看出了雲容眼底的遺憾,他說:“雲容姑娘打算在城中待多久,可有落腳之地。”

雲容尚未來得及回答……

“恩……恩公?”似是聽到熟悉的聲音,那掃灰的少年即刻放下了手中的雞毛撣子,一臉驚喜意外地看著百里安。

這少年居然是季家兄長,季亭。

百里安朝他微微一笑,道:“恩公當不上,不過舉手之勞。”

“不不不!怎會是舉手之勞呢。”

季亭面上的怠倦之色頓時席捲而空,雖說對於百里安熱情十分高漲,可目光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邊的兩名女子身上,眼神驚豔。

黑紅劍裝女子神姿高徹,雍容清貴,肅穆一身也掩不住她骨子裡的清顏絕俗之意。

白衣鶴氅少女如玉如琢,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雖說年幼,卻自染一身不可侵犯的貴氣,風采絕俗。

兩人容顏皆是不俗,百年難見的美人,如今在這一夜之間,竟然都出現在了這破舊的小書鋪中。

未見過什麼世面的少年,頓時覺得自己這身被妹妹漿洗乾淨的衣服這般汙濁,不堪入目。

縱然洗得十分清爽乾淨。

“恩公與兩位姐姐是要看書嗎?玄水君的《風雅集》是不是?我這就取來給你。”少年殷勤地取來三冊書籍,獻寶似得獻了上來。

百里安與雲容相繼接過,方歌漁則是一臉嫌棄:“小孩子才愛看這種東西,我不要,拿遠一些。”

‘小孩子’雲容捧著續集《風雅集》顯得興致很高,自己搬了一個小板凳就蜷在書架角落裡,細細觀看起來。

她生平只有兩願。

看盡天下劍訣。

識得天下名劍。

‘小孩子’百里安不解問道:“不是要回家吃飯嗎?”

少年書生季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恩公喜歡看書,我怎敢先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