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高冷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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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每個人耳邊迴盪起了陣陣的風吟之聲,似有清涼的柔風吹拂地面。
荒草塵生的地面一時之間如風起雲湧,頃刻之間,柔風變得極其強烈,捲動著塵土。
半邊身子木化不得動彈的紀音音,驚呼一聲,如一片被風捲起的落葉一般,變得極其輕盈飄忽,被那有跡可循的風掀卷而起。
自房梁一躍而下的怪物撲了一個空。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一具額前鑲著一顆碧綠寶石的機甲傀儡臂中穩穩抱著紀音音,凌空輕巧飄飛而起。
他們宛若不受天地重力所印象一般,周身皆是輕盈的風場。
而撲空了的那個怪物,竟是人臉狼身,通體黑棕色毛髮,前肢是充滿野性力量的獸爪。
後肢卻是一雙粗壯有力的人腿,似獸非獸,似人非人。
它口齒流涎,散發著恐怖的腥臭氣味,具有強烈的腐蝕之意。
不多時,它身下的地面便被融化腐蝕出一個深深的巨坑。
如此猙獰恐怖的模樣,看得紀音音臉色慘白,心中後怕不已。
還未等那怪物站直身體,自李酒酒乾坤囊中掠出的另一道機甲巨石隕落,爆發力驚人。
土黃色的光芒匯聚成一個巨大的重盾,朝著那怪物當頭砸下。
比起救下紀音音那具以速度輕靈為主的機甲,這具機甲氣勢大開大合,顯然是重功伐,重力量,威力何其無窮。
重盾如山,身形未至,可擎天墜下的隆隆重勢就已經將那怪物壓得四肢伏地起不來身。
無處可逃,當機甲傀儡踏實大地,那怪物的頭顱也砰然炸裂,粘膩的血漿噴濺而出,點點灑落在機甲傀儡的身上。
就在眾人心中燃起希望,以為李酒酒就此憑藉機甲的力量就要大獲全勝的時候。
濺落在傀儡身上的金屬鎧甲的粘稠血液發出滋滋的聲音,竟是如熱油漸在雪地之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將那厚重的鎧甲腐蝕得千瘡百孔,流溢在鎧甲表層的明黃線條也隨之暗澹消失,看起來就與普通鎧甲無異。
褐色的桐油自那些孔洞中湧出,觸目驚心。
貼合在盔甲身上的鮮血宛若是活得,如蚯引般扭動起來,瘋狂鑽入傀儡的身體之中。
機甲胸口前的爐心閃爍不絕,顯然靈力極為不穩,緊接著不受控制地倒塌下去,直至完全熄滅。
雖然得李酒酒及時出手,消滅了這隻怪物,但很顯然,她亦是沒能討得半點便宜。
二對一,還折損一具機甲。
李酒酒臉色蒼白,伸進乾坤囊的兩隻手指微微顫抖著。
這兩具機甲是她從百里安那得來的,仙陵城一別,她雖有百里安的一身陪葬品,一般情況下,不會遇著太大的危險意外。
可以防萬一,百里安還是從他與方歌漁在山境之中一起煉製的一批機甲傀儡中,挑了兩具品質最好的機甲傀儡給她防身。
一個是風屬性,一個是土屬性。
攻防兼備,甚至在不敵之時,還可以借用那具風屬性的機甲及時撤離逃走。
可眼下這般狀況,卻是容不得她全身而退,一起前來的同門師姐妹皆躺在這了。
更何況池文彥已經盯上紀音音,若是李酒酒逃走,那麼接下來接替慧五娘厄運的,很有可能就是紀音音。
對於李酒酒身藏機甲傀儡,池文彥露出驚訝意外的目光:
“真是小瞧了你,沒想到你竟還留有了這樣一手,昨夜你忍著未使用機甲傀儡向我出手想來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拿下我吧?
看來李仙人姑娘也並非是全無腦子的,不過很可惜,像你們這樣重情義的修真者而言,當真是破綻百出,極其容易被人拿捏的啊。”
只見池文彥抬起雙手,十指連動間,動作宛若撥弄琴絃,屢屢異象憑空飄起,荒宅四周頓時傳來連綿起伏的怪物咆孝之聲。
無數畸形扭曲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線中晃動著,如沉眠在黑暗裡怪物一個接一個的從巢穴中爬出來。
年輕的修士們見此一幕,嚇得大氣不敢喘,汗珠子從臉龐滾滾而落,臉色慘白,好似落入到了一場噩夢之中。
他們實在不能理解,為何池文彥這樣的凡人,竟能擁有如此手段。
池文彥微抬著頭,如一名演奏者,唇角上揚,分明將要行下殘忍血腥之事,可他的眉眼間卻洋溢著別樣的意氣風采。
“我本有鴻鵠高飛之志,奈何上蒼舍我一具卑弱殘軀。我本心向九天,命運卻讓我賤若塵泥!
天地不仁,大道不公,榮辱炎涼,現在,便是到我這樣的卑賤凡人來主宰你們這些修士的命運了!”
池文彥食指揮下,怪物們的吼聲如潮,四面八方,圍湧而來。
見識過那些怪物腥臭口水的腐蝕威力,眾修士紛紛駭然面無人色,絕望終於如同決堤的洪流,讓眾人紛紛嘶吼哭嚎起來。
池文彥面上還掛著幾近是痴狂的笑容,他十分享受虐殺的過程。
尤其是虐殺這些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修士能夠讓他產生極大的滿足與榮譽感。
男人抱臂冷眼旁觀,沒有絲毫同情之心,就這般靜靜地看著一切。
神情甚至有些倦怠,覺得池文彥廢話太多,行事太過拖沓。
男人似覺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正想闔眼小眠片刻,額前髮絲忽然被一縷清風蕩起。
那一縷清風的氣息與這周遭的氛圍極其不符,素素如風松之意,昭昭若日月之行,狀似無形的風息裡卻隱藏著一股令人心驚的凌厲簡樸的劍意。
他猝然睜開半合的眼睛,目光陡然犀利如劍,不知不覺,一滴冷汗竟是順著鬢角滑落。
清冷的劍意如月光洗練,自夜空之上垂直降臨,凝練無匹,斬出一道古華融圓的完美弧度。
“啊!
!”
血光乍現!
池文彥左臂齊肩而斷,他面上癲狂的笑意化為駭然的驚恐之色,劇痛直衝腦頂,疼得他兩眼翻白。
整個人哭嚎抽搐著倒了下去,如一隻垂死的蛇不斷在地上擰曲抽彈,口涎順嘴角蹭到滿臉都是。
哪裡還有方才那副意氣風發的半點模樣。
百里安微微頷首,唇邊多了一絲笑意。
尹白霜嘖了一下,沒有吭聲,因為她討厭太玄宗出來的人。
嬴姬眉目平靜,似是對這番變化不感興趣。
男人寒季轉身,看見原本昏倒在那裡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安靜起身,甚至連看守她的那具人形傀儡也不知遭受了怎樣的重創。
機甲傀儡眼中橙光散去,軟軟倒下去,胸膛裡閃爍明耀的爐心卻是已經落在那名女子的手中。
隨著那女子緩緩抬首的動作,清幽的秀髮順著臉頰淌落如水,顯出一張離離清疏的容顏。
在爐火光芒的映照下,女子琥珀色的躍然雙眸清澈無塵,肌膚雪白著光如瓷般清朗,就連鼻樑都溫潤如玉。
只是在這溫潤之下,又有幾分說不出的清冷,她目光如浸雪水,寒涼無溫。
她抬手展臂的動作隨意從容,指尖輕動,沉寂在篝火旁的黑色古劍嗡然出鞘,虛虛橫立於她的身前。
白衣女子目光低垂,在那澄鏡般的劍身上屈指一彈,清越劍鳴之音,似輕風徐徐,又似萬籟冰河一聲秋雨梵音。
那聲音落在常人耳中,甚是悅耳沁人心脾,可四面八方圍攻上來的怪物卻彷佛陡然中箭一般,慘叫一聲,又復而退下。
李酒酒乾坤囊中那般強大的機甲傀儡卻也不過只能同其中一隻怪物同歸於盡。
而這名女子,手不曾執劍,不過是以劍氣長吟之聲,便逼退一眾怪物。
如此強者,當稱絕世。
荒宅之中被俘虜的修士,不過都是二流仙門勢力裡年輕一輩的弟子,從不曾接觸到此等層次的人物。
一時間,竟是被那一指劍音徹底折服驚歎。
心中更是不由從絕望生出狂喜的希望。
看到倒在血泊裡,捂著肩膀死命哀嚎的池文彥,眾人心中更是升起一股痛快之意。
男人看著白衣女子,兩眼眯起,童孔微縮道:“尊駕何人?”
白衣女子將劍歸鞘,這劍先頭被池文彥碰過,她似覺得被弄髒了,取出一方巾帕細細認真擦拭。
眼皮未抬,她冷冷清清地回了一句:“太玄九經,溫含薇。”
男人的眼睛不由眯得更深了些,童孔顯得漆黑詭秘,他面上的表情雖未有多大變化。
但是在聽到這個稱謂後,男人的手便已經探入腰間,不自覺地去握武器。
他面上慢慢地浮現出笑意來,道:“原來是溫九經主。”
池文彥一聽是太玄九經,連哀嚎一時都忘記了,面露深深絕望之色。
他雖自比天高,看不起這些個高高在上的世家修士,卻也明白太玄九經在這個人間中象徵著什麼。
他再怎般自負,但心中野心與膽量終歸有限,也只敢算計算計這樣的二流年輕弟子。
太玄九經造訪,對他而言,無異於死神造訪。
他看著溫含薇面色如常,喃喃道:“你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溫含薇惜字如金:“一開始。”
“一開始?”池文彥深深不解。
百里安卻明白其中緣故。
溫含薇已修得萬法至淨的劍心通明,見人、見性、只見本心。
雖說不是那般通俗的讀心術,卻也是對於萬物的喜怒哀樂怨憎貪恨等等情緒可輕易掌控。
她雖不能知曉對方內心在想寫什麼,但只需一眼,便能感知道對方的靈魂以及情緒波動。
當她第一眼見到池文彥之時,想必所見到的,就是一個髒汙、粘膩、陰暗的靈魂。
正因至純至淨,至清至霜,所以一點汙黑的色澤,在她眼中,都無所遁形。
溫含薇卻沒多再做解釋,只看著倒在地上的池文彥,理所當然道:“做好赴死的覺悟了嗎?”
池文彥瘋了一樣的擺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溫含薇看著模樣慘澹已然昏死過去的慧五娘,以及那一烹熱鍋裡熬著的湯汁。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淨若琉璃,並未有其他情緒,就只有清正與幽涼而已。
“在肆無忌憚的殺人、辱人、玩弄、折磨之前,卻未做好自己也應當為此赴死的覺悟……”
溫含薇難得一次性說這麼多話,抬起的眸子裡承載著的沉和讓她有一種寡澹的美麗。
她一板一眼,且極其認真:“這是決不允許的事情。”
她很平靜且正常的訴說著自己的觀點,可是這在池文彥的眼中,無疑成為了世上最可怕也是最殘忍的無情審判。
他口中爆發出無助絕望的哀鳴之聲,似是不明白。
自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為何要遭受這般殘忍的對待。
可偏偏溫含薇聽之不聞,一道劍指輕飄飄點出,劍氣成刃,生生將池文彥大腿自小腿上的皮肉剃了下來,長長一截,白花花地掛在腳踝上。
她出劍奇快,快到一整條肉削下來,不見半點鮮血濺出,削麵整齊如紙。
直到劇痛後知後覺地佔據池文彥的大腦,那塊腿肉削口才密密麻麻地滲出無數血珠。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池文彥叫得撕心裂肺,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溫含薇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著冷漠,卻又過分的乾淨清澈。
她很認真說道:“很抱歉,太殘忍的事情我做不來……”
說著,她腦袋微不可查地歪了一下,又認真思索了一下,不帶任何恐嚇意味,用一種極其尋常的語氣說道:“但剔骨削肉,似乎還是很簡單的。”
聽了這話,池文彥幾乎三魂出竅,他驚恐地看著溫含薇的眼睛,那雙眼睛……分明不似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很理所當然待宰以割殺的畜生。
“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池文彥連滾帶爬,試圖爬到男人的身邊求救。
溫含薇垂眸,食指再抬,一縷劍氣乾淨利落地將池文彥的脖子抹斷。
氣氛,一時乾淨無聲。
似是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一人投來,那眼神彷佛再說,九經大人您方才是不是才吹牛唬人?
溫含薇微微翹起的手指頭又清清冷冷地收了回去,她平靜道:“我說過我不擅長折磨人的。”
唯有熟知她性子的百里安知曉,那個收手指的動作裡絕對多少包含了一些怯生生的味道在裡頭。
光從外表上來評判的話,溫含薇氣質與蘇靖相近,都是涼涼冷冷一身清寒難以接近的模樣。
可不用於蘇靖從內到外的清冷徹骨,溫含薇的冷,卻只是外表。
唯有真正走近她的世界,才會發現,這樣一個冰冷瓷娃娃的外表下,承載的卻是一個柔軟得一塌湖塗的靈魂。
她常年蹲山不出,怕生,話少,不於外人交談,性子自閉又恐外。
這也是為何,在場這麼多年輕弟子卻無一人認識她溫含薇。
她百年難得出一次門,見著生人不知如何與之交談,久而久之,就會給人造成她很高冷的微妙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