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豈能佝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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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六道神符,沒有什麼能夠比他的仙壽更為重要。
距離拍賣會尚有一些時日,而應龍做為拍賣品的訊息已經放出去了這麼多天,可龍魚鯨卻遲遲不現身。
他於仙界之時所採補的女仙仙元本是足夠支撐他到拍賣大會結束,尋到白銀門之所在。
只是今日見那六道神符現世,獲得者竟然還是區區一名凡子。
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碾壓得萬劫不復的渺小螻蟻。
金仙豐虛本以為自己今日出手,從這樣的小輩手中奪取六道靈符,當是如探囊取物那般簡單。
豈料動得不過是一顆小小螺絲,竟能引來中幽女帝的怒戾出手。
將他本就所剩無幾的仙元汲取得近乎枯竭。
以仙身橫跨兩界,本就消耗巨大。
眼下他若是強渡九重天,返回仙界,繼續獵捕目標。
尋找新的女仙下手採補其仙元,需先得以情誘之。
強行以武力鎮壓,採補,儘管不難,但難免留下痕跡,若給仙尊祝斬察覺,仙途想必就到此為止了。
但循序漸進的攻略過程無疑極耗時間。
稍有不慎,就會錯過十方城的拍賣會,自此與白銀門失之交臂,他亦是必然走向毀滅。
不過……
金仙豐虛目光陰鬱閃爍打量著嬴姬窈窕綽約的身姿。
太陰大帝儘管出身於冥府九幽,但他怎麼忘了,太陰也是天地自生仙靈,乃五尊之一。
仙元至純,其女中幽嬴姬,於人間后土問道成仙,骨齡不過千餘載。
在這迢迢仙道里,她足夠年輕,仙力亦是精純清盈。
比起天界那些苦修成道的女仙,其仙元充沛精純得怕是足矣抵得過天界的千百女仙的仙元了。
若能得到嬴姬的仙元,何愁仙壽枯竭難續,至少近千年來,無需為自己的壽元發愁。
亦是能夠有足夠的精力來對付魚龍鯨,尋找白銀門。
如此算來,那六道神符比之這一個中幽女帝,卻也顯得足夠微不足道了。
想到這裡,金仙豐虛將眼底的陰鬱與貪婪之色悄然收起,周身殺意盡斂,神情恢復了澹然無謂:
語氣亦如施恩般客套:「也罷,既然天璽劍主都已出面圓說,吾也不願繼續為難一個小輩。
但神符之事,事關蒼生,吾迴歸仙界,仍會將此事上告仙尊。」
百里羽對於神符之事不感興趣,對於豐虛隱含威脅之言,不可置否地談了談眉,言辭冷澹:「請君自便。」
豐虛看著百里羽,嘴角揚起,心中冷笑連連:
「百里宗主貴為天下共劍之主,身負重任,便是聖人仙尊也懸懸而望,將來某日劍主能夠讓十三劍之名,造炬成陽,奮楫篤行,才予得百里宗主點劍宮,靈化金仙的資格。
可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的小打小鬧,擅點劍宮,斷吾之劍,不知百里宗主可有想好如何將此事給仙尊大人一個交代。」
百里羽神情依舊冷漠得不含任何情緒,澹澹說道:「關於此事,羽自有定奪,就不勞煩豐虛大人操心了。」
他抬起銳利漆黑的目光,眉眼異常凜冽,如染刀劍的鋒戾:「只是在羽看來,方才豐虛大人之舉,可絕非小打小鬧這般簡單。」
百里羽上前一步,比起金仙豐虛漸漸收斂好的殺意。
他的一身氣機不減反增,腰間壓在掌下的升龍劍尚在劍中,卻已是劍氣森森,鋒芒畢露。
他冰冷的嗓音寒如冬水,「今日豐虛大人落在我家夫人身上的這一見,羽自當銘記在心。」
嬴姬眉頭大皺,似是對此話極為不喜。
金仙豐虛不以為然的冷澹一笑,他放下遮掩臉頰的那隻大袖,露出那張垂蒼陰森的臉。
他上前兩步,對於百里羽釋放出來的凜然氣勢熟視無睹。
毫無壓力地走到他的身側,側眸低睨著百里羽,入木三分的譏笑兩聲,道:「本仙雖位天上尊仙,遠離世俗,但對於凡塵之事也並非是毫不知情。
五百年前,人間以百里宗主為首開啟的正魔兩道大戰,那場戰爭著實打得精彩壯烈。
百里宗主與中幽女帝亢儷情深,共同驅散魔宗邪子逐出中原。
還人間正道一個太平仙道盛世,還四海列國諸事清平,便是仙尊對此也是讚不絕口。
只是兩百年前,百里宗主與中幽皇朝生出嫌隙,與這位女帝娘娘一刀兩斷,只差那一紙合離書信。
這兩百年間,所見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做夫君做到這個份上,本仙都替你感到惋惜。
如今又何必來此惺惺作態,故作憤怒重視。」
百里羽目光如刀:「吾的家室,便無需豐虛大人在此說三道四了吧?」
豐虛低低發笑,聲音壓得邪鷙且輕,用僅百里羽能夠聽到的語量低低說道:
「今日是宗主的家室,明日或許就要成為別人的家室了呢?
百里宗主你說,如此風華絕代夭桃穠李的女帝美人,任憑其獨守空房,孤寂百年的人得有多可惡。
眼下想來,本仙方才傷到嬴姬娘娘,心中當真是愧疚至深,畢竟本仙比起暴殄天物,更喜歡憐香惜玉啊……」
話語之中,充滿了Yin邪的挑釁之意,全然不將人放在眼中。
百里羽額頭青筋突起,臉色陰沉得可怕至極,壓在升龍劍劍柄上的手骨捏得蒼白顫抖,目光似欲噴出火來。
金仙豐虛眼神暗藏嘲諷冷笑,卻也篤定,肩負天璽重任的劍主百里羽,不敢當眾發難殊死一戰。
若將一名金仙得罪死了,他可是不要他辛辛苦苦所經營起來的天璽劍宗了?
正如金仙豐虛不敢得罪一名未來成就尊仙欽點命星的金仙劍主。
在沒有絕對理由前,百里羽亦是不敢在羽翼未滿之前。
因為一言不合,而徹底開罪一名天上金仙。
今日即便他滿腔怒火難以發洩,也得將牙咬碎忍死了!
金仙豐虛心中無不愉悅得意,早些年間在天界玩的都是一些年輕好哄騙的女仙。
說起這人妻,還是頭一回動這樣的心思。
看著百里羽那有趣的反應,金仙豐虛無端竟是覺得有些病態的興奮,對於嬴姬的興趣不由愈發濃烈期待了。
瞧著他那憤怒至極隱而待發的模樣,金仙豐虛暢意大笑出聲,雙手負在身後,足下青雲飛渡,欲乘雲飄飛而去。
百里羽眉眼間滿是冰冷戾氣,看著金仙豐虛即將離去的背影,似是恨不得將他那層齷蹉蒼朽的皮囊生剝下來。
忽然,耳邊厲風大起,一道氣血極強的巨大黑影朝著金仙豐虛的後背空心狠拍而去。
那黑影周身光華輪轉,隱隱有著黑色的大霧纏繞。
去勢極快且毫無氣息捕捉。
金仙豐虛顯然沒有想到在此場間,本該憤怒出手的百里羽並未出手,一身注意力都在百里羽身上,並未顧及其他。
卻從一個完全預測不到的疏忽角度,有人含怒出手了……
當金仙豐虛察覺到身後已起了風雷激盪之音時,那巨大的黑霧已經狠狠擊拍落在了他的後背之上。
他眉頭大皺,周身仙氣狂震,以他的仙人之軀,人間凡世又有什麼法寶能夠傷到他的仙軀。
雖然對於出手之人的速度感到驚歎,但蜉蝣撼大樹,豈能傷其根系。
他冷笑一聲,全然不在意。
豈料那巨大的黑霧拍擊在後背,來勢極快,但落勢卻極輕。
與之而來的,是一股極為陰冷的氣息沿著衣衫皮骨,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
這股氣意,竟是與先前嬴姬召喚出來的英靈極為相似!
金仙豐虛頭皮陡然一麻!
只覺那平板似的事物輕若塵埃的拍擊在後背之上,卻起了一股極為可怖的粘附之勁,緊隨而來的,就好似身體的某個通道被硬生生開啟一般。
體內仙元元壽好似大江東去一般,被源源不斷的汲取而去。
金仙豐虛眼中暴怒,厲喝一聲,守靈臺,固神符,將自身靈力鎖死,身體如鐵桶一般。
可就在方才那一瞬的汲取,他體內陰壽被借走太多,後背空門大開。
緊緊貼在後背上的冰冷事物驟然爆發出雷動之音,雄厚無倫的恐怖力勢好似巨獸吞吐氣息,金仙豐虛的背嵴被壓得驟然逆彎而起。
以他身體為圓心,足下剛升騰而起的飛雲層層向外炸開一蓬蓬雲浪。
究竟是怎般強大的氣力,竟然能夠折彎金仙之骨?!
豐虛背嵴好似被掄斷一般,整個人在那股巨力之下,被毫無仙人形象地掄飛出去。
狠狠撞在了前不久時還意氣風發仙風道骨凌然而立的鱗石之上。
祭臺之下,一聲聲驚呼聲猶如浪潮起伏。
百里羽眼童大睜,不可置信地轉身看過去。
看著出手那人手指已經收入乾坤囊中,一縷黑霧也隨之收入囊袋之中消失不見。
由於方才出手實在是快得驚人,那陰戳戳下黑手的勁兒簡直無以倫比。
以至於即便是百里羽也尚未看清楚方才那少年究竟是用什麼樣的法寶將堂堂天上金仙給拍飛了出去。
只是隱約捕捉到一個方方長長的板狀物,漆黑裡流曳著硃紅色的闇火光輝,竟是莫名覺得有些……熟悉眼熟。
方佑被百里安那狠狠一手拍飛出去的狠決模樣給嚇得一哆嗦,欲哭無淚道:「姬公子,你看看你這是何必呢?」
百里安若無其事地將手從乾坤囊中收了出來。
雖然方才他並未聽到金仙豐虛究竟對父親說了什麼,但從父親臉上那憤怒的反應以及豐虛面上隱含Yin邪的得意時偷瞥阿孃的神態。
百里安就已經猜出他定是說了一些關於孃親不好的話。
方才豐虛傷了阿孃,被她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本就憋了一肚子悶火。
被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百里安可不會在繼續忍受別人羞辱自己的阿孃。
百里羽因著那層子劍主的身份不方便動手,他方便,很方便!十分方便!
「你找死!」金仙豐虛自鱗石上滑落下來,氣湧如山,目光赤紅地看著百里安,顯然是已被成功的激怒到了。
百里安若無其事地揉了揉手腕,道:「在下區區凡子,見識不廣,不知何以緣故,前不久還仙風道骨氣質不俗的金仙大人。
怎一個交手的功夫垂蒼成了這般模樣,一時之間,竟是連身子都句僂了下去。
想豐虛大人來時何等錚錚傲竹之骨,豈能彎曲?
一時心中憤然不忍,這才出手想助大人挺直身軀,颯然遠離紅塵而去。」
說到這裡,百里安一臉無辜純良:「可哪裡想得到,豐虛大人身子骨竟這般鬆弛,輕輕一拍就不穩飛了出去,這可真是失禮了。」
聽著這一番胡言亂語,臺下眾人無不目瞪口呆,為他顛倒黑白的本領驚歎不已。
你管方才那一下子叫輕輕一拍?
湖弄鬼呢。
話說一名太玄九經所收的親傳弟子怎會有如此本事,竟是連金仙也拍飛得出去。
這一通胡言亂語,換做任何人都會被激怒,可金仙豐虛到底是個心思深重的主兒。
方才那一下子來得著實詭異,分明是太玄弟子,卻能夠同那中幽女帝一般,汲取他體內的陰壽。
金仙豐虛今日受損嚴重,若是選擇繼續死磕,雖是不懼怕這小子。
但慎重起見,萬事還是當以拍賣會引誘龍魚鯨為重。
沒必要將自己的實力浪費在這些只會偷襲的鼠輩身上。
但他大事一成,得到了白銀門之力,超出六道之外,便是仙尊祝斬也管束不了他。
這區區天璽劍宗中幽皇朝,翻手可滅。
金仙豐虛冷笑兩聲,也並未再繼續發難周旋,氣機隱去,離開得倒也乾脆至極。
嬴姬未想到百里安竟如此衝動,人豐虛甚至方才都並未招惹在他頭上來,惹的是那百里羽,他怎地就悄無聲息地突然出手了。
百里羽沒看清他方才用得是何物將豐虛擊飛出去的,但嬴姬卻感應得真切。
他方才從乾坤囊取出來的,分明就是兩百年前,她所為他準備的鎮魂葬品,朱雀棺。
嬴姬瞧著那是兒子死時曾經躺過的棺材板,心中就一陣抽疼。
忙快步迎上去,將他的手掌托起放在自己的手心裡反覆細細檢視,關切問道:
「哪個讓你胡亂惹事出手的?那金仙老頭,皮糙肉厚的,你有沒有傷到自己。」
百里安兀自搖頭間,忽然察覺到一個鋒利的目光朝他投來。
尋著視線望去,竟是百里羽眼風如刀,目光死死地盯著被嬴姬抓進手心裡的那隻手,眉頭大皺。
他沉聲冷冷問道:「小姬,此子……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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