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寒湖,彼時的這裡,可以稱得上是北蒼大陸第一的冰湖。

寒凍霜華凝萬里,七月幽冷如臘冬。

這句話就是形容這處冰湖之冷,即便是在七月炎夏,也如同身處臘月寒冬一般。

當然,這已經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

原本的沁寒湖在那全長七萬八千六百四十三里的湖之盡頭,有著一處神秘詭異的寒潭,全湖寒氣皆是從那裡而出,那個寒潭也是北蒼大陸當中,未知的神秘事物之一,曾經幾大勢力都不約而同的去探查過裡面的情況,但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甚至差一點就折戟沉舟,把勢力的尖端戰力給折在裡面。

那處寒潭坐落有二十年之久,很少有人知道它為何出現在這處大陸之上,又是因何事而生。

可就在北蒼大陸其他人逐漸適應這處寒潭存在時,半年之前,這座神秘的寒潭不知是何緣由驟然坍塌,無數寒氣瀰漫消散,那一天,人們只感覺天地凍結,被寒氣侵蝕的湖面瞬間成冰,自寒潭為中心往外八萬裡一瞬之間被冰霜所覆蓋。

這場冰封,持續了一週之久才逐漸消散。

也就是在消散之後,人們這才意識到,沁寒湖已經失去了往日之神異。

現在的沁寒湖,雖然依舊冰冷,但實質上,它所蘊含的寒氣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恐怕過個三年五年,這處昔日的大陸第一冰湖就要變成普通的湖泊了。

站在岸邊,應白夜注視著那處寒潭曾經所在的位置,目光有些出神。

對於寒潭的真相,他和身邊的靈溪就是最瞭解其中內幕的兩個人。

那是他父親和孃親為他留下的遺澤,也是留給他解開某個類似於詛咒的鑰匙。

他撥出一口氣,逐漸收回了視線,朝著那個方向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靈溪做出了和他一樣的動作。

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僅僅只有一分鐘的事情,應白夜就放下手,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同樣雙手合十閉目站在他旁邊的靈溪,嘴角勾勒出一道好看的笑容。

“走了,姐。”

靈溪睜開眼睛,點點頭,然後兩人轉身,朝著另外的方向走了過去,他們的目的地,就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

……

就和之前說的一樣,獵殺魔刑天,其實只是一個兩人一起離開北蒼靈院的由頭,他們這一趟,有著另外的目的。

如果說,在北蒼大陸之上,除了北蒼靈院外,應白夜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哪裡,那麼毫無疑問,絕對是那家名為“秦憐”的戲樓。

尤記起一年之前,應白夜第一次來到沁寒湖的時候,就路過這家戲樓。

從小因為三孃的薰陶,他對戲樓這種地方有著天然的好感。

所以,他就發現了這家有些獨特的戲樓。

那個時候,他在這個地方聽了一首特別詭異的琴曲,琴曲覆蓋之下,所有客人就彷彿失去了情感與意識一般,那個時候,全場就只有他一個人是清醒的。

所以,他逃離了那裡。

但是,可能就連戲樓中那位彈奏琴曲的主人都沒有想到的一件事是,在目睹了那麼詭異的場景之後,應白夜對這個地方居然沒有任何的避諱。

甚至於,從那之後,他開始了經常光顧這裡。

每一次進來的時候,都會朝著樓上那個位置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

就,很囂張。

而這一次,應白夜帶著靈溪同行,最根本的原因,其實就是為了揭開對方那張神秘的面紗。

他想要看看,在這個小小的戲樓裡,藏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秘密。

是不是一件,和他息息相關的秘密。

……

應白夜帶著靈溪輕車熟路地走進了戲樓。

從這各方面熟練的動作,就能夠看出來這人來這裡的次數到底有多頻繁了。

靈溪跟著他走上了二樓的樓梯,她打量著這邊的景色,說起來,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跟著應白夜來到戲樓看戲。

在他們走散之前,應白夜沒有聽戲這個愛好,在他們重逢之後,兩人又沒有像這一次在大陸上結伴行走。

她在和應白夜再見面之前對戲曲的瞭解很少,直到應白夜住進了她那處小院之後,這才聽他說起了這些。

有閒暇的時候,應白夜時不時還會為她輕輕哼唱幾段,他唱的很好聽,靈溪覺得,如果是應白夜唱的,自己應該也算是喜歡聽戲的吧。

走上二樓,應白夜輕輕撥開了包廂外的珠簾,他轉過頭,習慣性地朝著樓上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然後這才走進了包廂。

“他們家的清茶還算是不錯,姐姐可以嚐嚐。”

落座,應白夜動作熟練地側躺在了榻上,靈溪坐在他的旁邊,輕輕點頭。

倒也不用在意應白夜想要怎麼做把那個彈琴的人給引出來,反正她這一趟來就是當個打手,等到應白夜用到自己的時候,第一時間出手就是了。

應白夜躺在榻上,目光透過珠簾看向了外面的戲臺。

下面的觀眾並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戲臺上唱著的是一首他聽過的曲子,這一次倒是沒有遇上唱《憐秦曲》的時候。

說起來,應白夜還蠻喜歡聽那首戲曲的。

畢竟,臺上那姑娘唱起這首曲子的時候,那種彷彿能夠把人的情緒帶進去的感同身受真的很能夠讓人動容。

應白夜在這裡聽過很多次的《憐秦曲》,但是每一次聽都彷彿初次聽聞一般,讓人心頭感傷。

這不是什麼特殊的手段,單純就只是唱戲的人傳達的情感到位了而已。

“來了。”

應白夜閉著眼睛,輕輕開口說道。

靈溪聞言放下茶杯,看向了珠簾的位置。

下一秒,珠簾被人從外面輕輕撥開。

一個長相柔美,但是現在表情並不是很好看的女人站在那裡,看著裡面的應白夜和靈溪,輕輕開口:“應公子,許久未見。”

“怎麼?你想我了?”

應白夜睜開眼睛,鎏金色的眸子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笑著說道。

“我想不想你,你自己清楚的很。”女子語氣生硬地說道。

聽得出來,她對應白夜的態度並不是那麼友好。

說真的,如果應白夜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到這裡的,女人早就想把這人給轟出去了。

“我也算是熟客了,肖主管的態度就不能對我好些嗎?”

應白夜從榻上坐起,靠在身後的靠背上,語氣慵懶地說道。

被叫做“肖主管”的女人冷冷一笑。

熟客,是熟客了,要不是熟客她也不可能在他來戲樓之後第一時間就找上門來。

你以為她是來幹什麼的?

就是來盯著這人是不是又帶了一批麻煩來秦憐這邊。

在和魔刑天戰了個勢均力敵之前,應白夜在北蒼靈院最廣為人知的戰績是什麼?

是個老生都能說的上來。

他一個人接下了懸賞榜第六到第十的獵殺任務,並且在半個月後把他們的人頭都帶回了學院。

而很有幸的是,肖柔則就是這一輝煌戰績的見證者。

那場一v五,讓應白夜名揚北蒼大陸的戰鬥,就是在秦憐樓外打響的。

從那之後,應白夜每一次來秦憐,都會帶著若干個尾巴一起來這裡,然後就是一場血腥無比的戰鬥。

這就是肖柔則這麼抗拒他的原因。

她一開戲樓的,時不時就要見證一場腥風血雨,這隔誰身上能笑呵呵地把這人笑臉相迎地給接進來啊。

可最主要這人的戰場都會放在秦憐樓外,所以關於這一點,她們也沒辦法挑出什麼刺來。

如果有可能,肖柔則巴不得這人趕緊畢業離開北蒼大陸,別霍霍她們這一樓的人了。

“如果有吩咐,應公子儘管和我說,我就在門外。”

肖柔則乾脆利落地說完,然後就撥開珠簾離開了包廂。

這話說的,就差明著說“我是來監督你的了”。

不過……

“就是要你在這裡待著才行啊。”

應白夜目光微閃,嘴角勾起了一道笑意。

魚鉤,已經就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