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完美的殘次品

“沒有什麼是美的，只有人是美的，在這一簡單的真理上建立了全部美學，它是美學的第一真理。”

鄭開想到了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這段話。

人是最完美的藝術品。

但碰巧，

藝術的極致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別人看。

鄭開從年輕男子的眼中看到了獵奇的驚喜感，也看到了對藝術品的欣賞。

他沒有觀察鄭開上下其他部分，只是盯著鄭開的頭在看。

口罩下。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富有磁性，但卻顯得很生硬：“你的大腦很完美。”

他似乎完全不考慮鄭開是怎麼找到這裡，也不擔心鄭開會不會逃跑，在他一雙清澈的雙眸中，只有鄭開。

鄭開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

郭生平一再勸誡鄭開，千萬要躲著25號。

但偏偏，

手術刀在25號的手上。

鄭開內心不由苦笑了一下。

從他想要擺脫益智幼兒園護工，接受轉職任務的那一刻開始，他和25號的相遇就是必然的。

只是鄭開當時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郭生平的恨意是痛苦和絕望；

孩子們的恨意是悲傷和哭泣。

鄭開突然有點好奇，面前這個男人的恨意來自哪裡？為什麼會讓郭生平如此害怕？

思緒飛轉！

鄭開直接開口，他將情緒控制的很穩定，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慌：“我是益智幼兒園的......校醫。”

嗯！

對！

我是校醫。

鄭開抖了抖醫生服上的銘牌，示意對方看仔細一點。

校醫的地位，僅次於園長。

這就是鄭開給自己留的後手。

且不說打不打的過，清醒狀態下的鄭開，一向講究先智取，後莽夫。

而且，

鄭開覺得真打起來，自己很大機率不是對手。

能夠讓郭生平害怕的存在，鄭開心裡的鬥志同樣很低迷。

年輕男子似乎笑了一下，他摘下口罩，露出精緻的五官，彷彿上帝雕刻出最完美的作品，沒有一點瑕疵。

鄭開第一次用美這個字來形容男人。

但不得不說，

這個年輕男人.....太美了。

他全身上下都是最完美的代表。

鄭開終於知道，為什麼剛才看這人使用手術刀會有一種別樣的美感了。

“裘敬把你招進來的？”

年輕男人微笑道。

他的聲音很生硬。

雖然富有磁性，但給人一種很彆扭的感覺。

鄭開腳步稍稍往後退了一點。

他已經感覺到不妙了。

面前這位年輕男子在提到園長名字的時候，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敬意，就好像在提某一位路人甲一樣。

其他人都是稱呼裘敬為園長，只有他，直呼園長的名字。

染血的手術刀在年輕男子的手裡同樣極具美感，那一隻宛若女人般纖細修長蒼白的手輕輕捏著手術刀的刀柄。

鄭開額頭上的冷汗冒出來了。

只是有血痂面具的遮擋，外人看不到而已。

鄭開從這個年輕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壓的他喘不過來氣。

腳步聲響起。

年輕男人朝著鄭開走來。

他的表情很是高興，似乎看到了很不錯的獵物。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裘敬的影子，我不喜歡。”伴隨著磁性的聲音，手術刀上的寒光越來越盛。

提到裘敬的時候，年輕男子臉上的笑容才會消失一瞬。

跑！

鄭開的第一反應就是跑！

別人手裡是手術刀，自己手裡是記號筆。

怎麼打？

沒得打！

想到這裡，

鄭開直接做了一個最乾脆的決定，他現在的身體素質經過血痂面具的強化之後，能夠支撐他奔跑。

下一秒，

鄭開直接朝著來的方向跑了回去。

白熾燈光消失在視線中的一瞬間，鄭開心裡咯噔了一下。

出大事！

他忘記一件事。

自己剛才恢復清醒意識，完全是因為白熾燈光的緣故。

現在沒有了燈光，血痂面具的負面人格又會佔據身體的主導權。

清醒狀態下的自己，懂得跑路；

但黑化之後，只知道一個字：剛！

見面就是互毆，根本不講一點腦子的。

鄭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繼續跑的話，負面人格控制了身體，他還是會跑回去和年輕男人打一架；如果不跑的話，等年輕男人追上，還是要打一架。

跑還是不跑？

不管怎麼樣，好像都要和25號正面硬剛一下。

還有一點，

任務時間要到了。

轉職任務失敗的話，鄭開會被剝奪護工的身份，從而被趕出益智幼兒園。

橫豎都是死！

鄭開驟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年輕男子。

手術刀就在他的手裡。

這個被稱為25號的年輕男子，依舊保持著微笑。

“到了拼命的時候了。”

鄭開眼神微凝。

他絕對打不過25號，這是必然的。

從25號的表情和肢體動作，他就完全沒有把鄭開當回事。

硬碰硬，必輸。

如果動腦子，還有一點贏的可能。

所以，

鄭開不能跑，他必須時刻都在白熾燈光的照射範圍內，保持清醒的意識。

這樣他的大腦才能更好的思考！

血痂面具的加持肯定是有限的。

這一點，

鄭開心裡很清楚。

鄭開的眼神左右看了一下，一個大膽的計劃浮現在他的心裡。

“你跑不掉的。”

“裘敬不在幼兒園，我就是這裡的園長。”

“你和那些孩子一樣，都是我的。”

25號用最溫暖的的聲音，說著最冰冷刺骨的話。

鄭開冷笑道：“你沒有找到園長的辦公室，你只是一個外來者而已。”

25號的笑容緩緩消失。

“這就是我討厭裘敬的原因，你和他說話，一樣讓我覺得厭惡。”

“你們都是不完美的殘次品。”

咚！

巨大的心跳聲和鄭開的心跳聲融為一體。

整個空間都開始躁動了起來。

無數細微的血管從腳下探出，鑽進了鄭開的身體中，痛苦、怨恨瞬間擊潰了鄭開的理智。

25號的表情變得猙獰了起來，精緻的五官也撕裂成一片又一片。

“還有，誰告訴你我是外來者？”

“我.......可是這裡的校醫。”

25號的聲音傳入鄭開的耳中。

頃刻間，

鄭開被血海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