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自殺,一切就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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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痛苦和絕望鑽進了鄭開的身體。
即便是血痂面具,也扛不住如此龐大的恨意。
鄭開的雙眼變成了純紅色,表情也呆滯了下來。
血海將他吞沒。
一段段不屬於他的記憶被硬塞到他的腦子裡。
鄭開用第三人稱的視角,強忍著腦袋中炸裂的痛感,將這些破碎的記憶拼接了起來。
很多年以前,
一個孩子出生了。
他一生下來,全身長滿了濃密的毛髮,雙唇外翻,牙齒尖銳,臉上全是褶皺和肉瘤。
不僅如此,
他的全身是一種詭異的黑色。
被所有人視為不詳的代表,這個孩子來到了世界上。
隨著這個孩子的長大,他的容貌沒有轉好,反而越發的猙獰醜陋。
所有人把他當作怪物。
包括他的父母。
終於,
在這個孩子十歲的生日當天,他被遺棄了。
在這個孩子身上,看不到一絲光明的未來,他就像是醜陋的填充物,用來襯托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只要看到他的樣子,人們就會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原來和美對應的醜,長的是這幅模樣。
骯髒、汙穢、怪物......
這樣的形容詞吵得鄭開的頭幾乎要崩裂。
站在第三人稱視角,鄭開同樣對這個孩子升起了一股厭惡的情緒。
人追求美。
對應的,
潛意識會不自覺的對醜進行排斥。
尤其是當這種排斥沒有任何道德上的譴責時,謾罵、唾棄、厭惡就會成為理所應當的事情。
鄭開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情緒。
同樣也感受到了這個孩子的情緒。
他從一出生的懵懂無知,到後來的卑微懦弱,最後看向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夾雜著恨意。
這股恨意先是表現在肢體動作上,他開始對每一個對他吐過口水的人反擊,不顧一切的毆打對方。
但漸漸地,他開始將恨意埋藏在心裡。
因為在他動手的那一刻,他醜陋的名單上又多了兩項:暴力、粗魯。
那一刻,
整個世間最負面、醜陋的東西,都能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
“長得這麼醜,別出來嚇人,好不好?”
“你爸媽是做了什麼孽,才能生出你來!”
“長得就和怪物一樣,難怪沒人要。”
“你看看這孩子的眼睛,就像要吃人一樣。”
“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
鄭開的意識瞬間被撕碎。
他已經分不清腦中的這些話是誰在說。
恍惚間,
這些人說話的聲音變成了他自己的聲音。
翻湧的血海中,鄭開眼角流出兩行血眼,他的面板上出現了無數條裂縫,就像是即將被撕扯爛的洋娃娃。
他的嘴裡在重複著剛才的那些話。
一遍又一遍!
剛才他是旁觀者的視角,目睹著一段段回憶。
現在,
他成為了唾罵者中的一員。
無窮無盡的厭惡感將鄭開的表情渲染的極為恐怖。
不知過了多久,
鄭開從壓得人透不過氣的血海中,看到了一縷白熾燈光,弱小,溫暖,撕開了一道口子。
“別吵了!”
鄭開大吼一聲。
那些糾纏他、困擾他的咒罵聲瞬間消失。
鄭開並沒有從血海中逃脫。
他的意識只是暫時清醒了一瞬而已。
支離破碎的記憶還在繼續。
再往後,
那個樣貌醜陋的孩子開始理解了人們對於醜的厭惡,開始嚮往最完美的“美”。
真正意義上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
起碼,
在這個孩子的眼中,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
有些人五官精緻,但肢體殘缺;有些人是手模,但出口滿是髒話;還有些人善良樂觀,卻被疾病困擾。
每個人都有缺點。
每個人都有不完美的地方。
他開始不再痛恨周圍的人,甚至覺得他們有些可憐。
靠著從不知道哪裡撿來的手術刀,他將他認為每個人身上最美好的那部分切了下來,縫在了自己的身上。
先是腿、再是手、臟器、、五官、甚至每一寸精緻的面板都粘在自己的身上。
到了最後,
他變成了一個非常完美的人。
這個人擁有最精緻的五官,完美比例的手和腳,臉上的微笑都是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
鄭開明白了。
他知道25號是怎麼來的了。
他也知道25號的恨意來自哪裡了。
對美的變態控!
他的恨意不是簡單肉體上的疼痛,也不是絕望哭泣時留下的心理陰影。
他討厭每一個不完美的東西,就像討厭以前的自己一樣。
中間有一段記憶很模糊。
跳過這條記憶之後,
所謂的醜小孩,已經成了益智幼兒園的校醫。
他在孩子面前露出了溫煦和善的笑容,孩子們對他也非常的尊敬。
在25號的記憶裡,
鄭開看到了裘敬,益智幼兒園的園長。
和裘敬有關的記憶中,超過一半都是裘敬在訓斥25號的畫面。
在看不見的角度,
25號低垂下來的頭顱,表情逐漸猙獰與嚇人。
最後,25號開始改造自己的大腦。
最完美的人,不應該有負面的情緒。
憤怒、暴躁、焦慮、恐懼等這些情緒,都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完美的人身上。
染血的手術刀在他的手裡變得格外具有美感。
他連開顱手術,都進行的讓人感到驚豔。
情緒受大腦的控制。
而最完美的大腦,也應該是無數完美碎片組合起來的傑作。
“他才是殺了益智幼兒園所有孩子的兇手。”
“他不光殺了幼兒園的孩子,還從外面拖回來不少陌生人,將他們的大腦取了出來。”
鄭開的意識難得的清醒。
25號校醫是當年虐殺兒童案的真兇。
他殺的人遠不止二十幾個。
從看到的透明玻璃罐中,鄭開就看到了幾百個透明玻璃罐。
這就說明,
當年的受害者遠不止幼兒園的孩子們。
可是在當年調查的卷宗裡,完全沒有校醫這個人。
甚至連陳湘萍都沒有對鄭開提到過校醫這個人的存在,就好像,這個本應該存在的人,被所有人很自然的遺忘了一樣。
沒有人覺得不對勁。
還未等鄭開思考更多,他的意識又一次被恨意覆蓋了。
血痂面具從他的臉上掉了下來,胸腔內傳來了熟悉的劇痛感,更勝之前。
肉體和心理上的雙重痛苦,讓鄭開萌生了自殺的念頭。
自殺......
一切就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