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席玉此話一出,溫昕的表情頓時就變了,她根本想不到席玉能憑藉隻字片語就推理出那麼多資訊,本能地認為是楊天星把事情都告訴了席玉。

溫昕低下頭,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也讓席玉無法察覺她的表情。

原地躊躇了一會兒,溫昕小聲道:“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就直接跟我來吧。”

“你作為校史老師,應該知道嶽山中學的歷史,創始人想要創造一個沒有校園霸凌的學校來收留那些因欺凌而死的學生。”

“但他太天真了,我們這些經歷過弱肉強食的學生根本學不會什麼叫和平相處。”

“起初還算正常,我們生前最痛苦的回憶都被校長用自己的辦法藏了起來,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以為只是普通的轉學,校長很關心我們,大家都相處的很好,學校裡也沒有那麼多規則。”

“但是,當一直被打壓的人能夠處於主導地位的時候,他的行為就會逐漸趨向於他們昔日記憶裡的主導者。”

“高三三班原先也是一個和其他班級沒什麼差別的普通班級,直到校長消失,新的主導者們改變了學校的秩序,大部分學生回想起了那些痛苦與怨恨,雖然依舊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但是他們的舉止卻越來越像厲鬼,身後的影子也逐漸活化,變成了另一種怪物。”

溫昕突然笑了一聲,側臉的淤青傷痕十分醒目,她含糊地說道:“不過,嶽山中學變成現在這樣,還是在她死後。”

“自她死後,學校就開始不斷向外吸引活人或鬼魂,或許是實xi老師,或許是新生,反正都是易耗品。”

“她的意志變成了學校的意志,你們看到的那些校規和守則,都是我們經過無數外人的試錯下寫出的,但是會發生意外的情況越來越多,規則越來越嚴苛。”

“如果說有誰能讓這一切結束,我想除了你之外不可能有別人了。”

溫昕帶著席玉離開了教學樓,二人逆著人流,往那棟爬滿藤蔓,破破爛爛的廢樓走,溫昕對廢樓似乎很熟悉,徑直領著席玉來到了一間纏滿了封條的教室。

教室所有的窗戶和門都被木板釘死,木板有新有舊,上面刻畫著繁複的花紋,光從外面難以觀察到裡面的情況。

高三三班的學生在學校裡處境特殊,這個班級也被人像瘟疫一般封死。

廢樓與廢教室。

這是校規裡嚴令禁止來到的地方。

不得不說,比起前兩個怪談的規則真假參半,嶽山中學的規則倒基本都是為了保護學生而設。

溫昕似乎對這些木板與封條格外恐懼,只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席玉倒沒什麼心理負擔地撕下了這些封條,用刀切開木板和門上手腕粗的鐵鎖。

被她用看救命稻草的眼神看著,席玉卻突然停下了推門的動作,似笑非笑地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來:”說了那麼多,你怎麼也沒提到你和楊天星到底做了什麼?”

“……對不起。”

溫昕眼眶溢位大顆大顆的眼淚,那淚珠在她蒼白的臉上凝成兩彎透明的絲線,又無助地從下巴滑落,她和她的淚水都像翅膀被折斷的鴿子那樣摔到地面上。

“對不起,我不想的……”

溫昕又哽咽著重複了一遍。

什麼?

面前被封死的門不知在何時大大張開,但本該是教室的房間裡卻依舊烏黑一片,看上去什麼也沒有。

席玉一驚,正想後退,可身後卻莫名繞出一股力量來,猛得將她推進教室。

眼前迅速被黑暗填滿,餘光最後掃過的一抹光亮裡站著泣不成聲的溫昕。

被一個高中生給陰了。

站在一棟陌生的教學樓裡。

席玉迅速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窗外弦月高懸,雲層不濃不淡地飄在天邊,夜晚的涼風穿過走廊徐徐吹來。

教學樓空空蕩蕩,學生都紛紛回寢,樓道里黑漆漆的,唯一的亮光來自於基礎照明的小燈,只剩掛在牆上的電子時鐘依舊盡職盡責地亮屏顯示著晚上九點零一分。

好在席玉的揹包裡還有電量充裕的手電,她想把揹包移到身前,然而這一摸卻摸了個空。

藉著微弱的月光,席玉低頭看見了自己一身黑白相間的校服,胸前還彆著一塊校牌。

【嶽山中學/高三三班/31號/宋綿綿】

哇哦。

席玉微微睜大眼。

來不及細想幫過自己、態度友好的溫昕為什麼會突然開始陰自己,席玉從口袋裡摸出一直振動著的手機,看見通話介面上顯示的“聶芸芸”,不由挑了挑眉,小心地按下了接通。

“宋綿綿,你怎麼還不往上走?”

聶芸芸不耐煩的催促聲響起,她那頭的人似乎還不少,嘻嘻哈哈的玩鬧聲讓席玉有些聽不清聶芸芸在說什麼。

“你不是自己答應過要幫我們試驗試驗新樓裡的校園怪談嗎?怎麼現在還沒動靜?”

聶芸芸那頭又冒出了一個男聲:“宋綿綿,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席玉沒有接話,電話裡的人也彷彿只是打電話來催一催而已,根本不在意“宋綿綿”的態度和回應,就像是篤定宋綿綿不可能拒絕一樣。

“咱們要不算了吧。”

電話裡又有人像模像樣的勸阻著。

“咱們學校都因為那勞什子十三節階梯的事情死了好幾個人了,都說只要在晚上九點之後透過十三節階梯走向天台,就會遇見非常恐怖的事情。”

“是啊芸芸,王老師都說了,九點之後必須離開教學樓,宋綿綿還在裡面,誰知道她會看見什麼呀。”

那些人的語氣有著按耐不住的興奮,比起勸阻,倒更像是恐嚇。

“你們煩不煩啊,主意可是大家一起出的,況且我們教學樓一直都只有十二節階梯,怎麼可能出現十三節?”

聶芸芸笑嘻嘻地繼續道:“宋綿綿,你不是要和我們做朋友嗎?我們可都在等你帶來結果哦。”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別想編故事騙我,我們一直一直在看著你呢。”

電話被毫不留情地結束通話,顯然電話那頭的人希望繼續加深“宋綿綿”在恐怖環境下無可依靠的恐懼。

面前普通的十二節臺階似乎也因為這通電話出現了異變,席玉彷彿再一次置身於宿舍樓那沒有盡頭的黑暗走廊。

原來如此,她要經歷一次宋綿綿經歷過的事,並在期間做出正確的選擇。

可不知為什麼,席玉總覺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