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不要逞一時口舌之快,也不要多管閒事,免得給自己無端招禍。”

潘東良陰沉著一張臉,目光不善地盯著陳鋒。

陳鋒淡淡一笑,搖頭說:“你不要以為我們不懂法律,你跟她父母籤的什麼保證書,根本做不得數,賠十倍,呵呵,你幹嘛不寫賠一萬倍呢?拿你五萬塊的定金,做不到就要賠兩百萬,高利貸都沒你這麼黑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法律效力。”

潘東良雙眼一眯,冷笑道:“你說沒效力就沒效力嗎?我有的是時間和能力,向她父母索賠,將他們告上法庭。其實,我的要求或者說請求一點都不過分,只要韓小姐願意寫諒解書,我願意另外再給韓小姐20萬。韓小姐,你可要想好了,只要你答應,你爸媽那邊20萬,你這邊20萬,加起來就是40萬了。你動動筆,最多寫百來個字,就能拿到40萬。”

潘東良這利誘的話,不可謂不讓人心動。尤其韓詩珮這種此前還只是拿著幾千塊工資的打工人,40萬對她來說,真不算小錢了。

即便她辛辛苦苦,一年到頭從幾個養的魚兒那裡搞錢,林林總總加起來,最多也就十幾萬的樣子,現在她動動筆,寫百來個字就能拿40萬,貌似真的很輕鬆。

韓詩珮有那麼一會兒確實心動了,但她很快就想到了那個不堪回首的晚上,想到了潘志正和王越峰那兩個變態的對她身心摧殘,她立即就咬牙切齒地盯著潘東良,語氣冰冷地說:“我是不可能原諒你兒子那個死變態的!你真要起訴我爸媽你就起訴去好了。祝你兒子牢底坐穿,最好早點被槍斃。”

韓詩珮說完,她就猛地從座位上站起,然後對吳夢婷說:“我們走吧。沒必要再談了。”

韓詩珮突然態度這麼強硬,倒是讓陳鋒有些意外,對她稍稍改觀。這女人倒也不是不講原則的。

“你這樣只會把你爸媽陷於非常不利的境地,對你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何必呢?你也是成年人了,不應該感情用事,而是要懂得取捨,要理智分析。只是讓你寫一份諒解書,這真的不難,即便能讓我兒子減刑,也最多不過幾個月,甚至可能只有一兩個月。你有必要這麼執拗嗎?”

潘東良這番話,讓韓詩珮好一陣的臉色變化,一下子又呆立原地。對她來說,無論什麼選擇,都是兩難。

貌似寫份諒解書,有錢拿不說,父母那邊也免於受干擾,但她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若是這麼做了,她一輩子心裡面都不會舒坦,一輩子都會難以釋懷,更不用說,寫了諒解書,就等於將自己靈魂完全出賣給了金錢,甚至是助紂為虐,不能讓正義得到真正的伸張。

“走吧。”

陳鋒直接從座位上站起,第一個朝外走,咖啡都還沒點呢。

韓詩珮跟著暗一咬牙,也是邁步緊跟著陳鋒朝外走。

吳夢婷走在最後,看著面沉如水的潘東良說:“我勸你儘早收手,不要再胡攪蠻纏,不然,我們老闆若插手,你不會有好果子吃。別怪我沒提醒你。”

吳夢婷說完這句話後,也不去看潘東良不善的臉色,快步跟上陳鋒他們。

“我先回去吃飯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咖啡廳門口,陳鋒詢問吳夢婷。

吳夢婷看了一眼韓詩珮,搖頭說:“我中午就不回去吃了。”

陳鋒無所謂,點點頭就走開了,也沒勸慰韓詩珮的意思。他已經幫了她很多了,這次也專門趕過來給她撐腰,算得上是年度好老闆。

所以,他走的很乾脆。

吳夢婷和韓詩珮則是很快就去了樓上的公司,一路上吳夢婷也盡到了好上司的義務,對她好一陣的安慰。

她對韓詩珮是非常看好的,打算當心腹來培養,才會如此上心。當然,她也相當同情韓詩珮這次的遭遇。

韓詩珮面色沉重的回到公司後,吳夢婷就帶她先去吃飯了。

現在他們公司已經有了自己的食堂,專門請了一個廚藝不錯的廚師和兩個幫工,每天免費供應全公司人員一頓午餐,等時機合適了,可能會早中晚三頓飯都會供應。

伙食還是比較不錯的,葷素搭配,兩葷三素,還有每天一種湯大量供應,自己去打。

比如今天就是南瓜紅棗湯,滿滿一大桶,看著就很不錯,味道也很不錯。

吳夢婷就和韓詩珮就各自打了一碗。

公司裡的員工見吳夢婷這位總監也來食堂吃飯,一個個的都多少有些拘謹,原本熱鬧的食堂變得安靜了許多。

吳夢婷見此不由心中暗暗嘆氣,她就知道會這樣。按道理,她這個財務總監平時對待下屬算得上和藹可親的,結果這些下屬多數還是都比較怕她。

在食堂不適合聊太私密的話,她們兩人吃完飯之後,吳夢婷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後,才重新說起這次的事情。

“你也不用太擔心。就像你老闆說的,他跟你爸媽籤的那份保證書沒什麼法律效力,賠十倍什麼的根本不可能。”

吳夢婷再次出言安慰。

“謝謝吳總關心。”

韓詩珮心中很感動,但也很無助,雖說聽起來是這麼回事,但潘東良有錢有勢的,他想要折騰甚至報復她和她爸媽,還是很容易的。

吳夢婷也看出了她的顧慮,想了想後就說:“你現在是我們公司的人,我們公司肯定會罩著你的,你不要有太多的顧慮。不過,當務之急,你最好未雨綢繆,先跟你爸媽那邊通個氣。免得潘東良真要起訴他們的時候,你爸媽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

韓詩珮滿臉無奈道:“若是我跟他們說實話,我媽肯定要嚇個半死,她本來膽子就小,而且有心臟病。”

吳夢婷有些同情地嘆了一口氣說:“既然你決定了不跟對方和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可以先跟你爸通個氣。”

韓詩珮面色糾結地點頭。

……

潘東良在陳鋒三人離開後,沒有馬上跟著也離開,而是難得地將點的咖啡慢慢喝完,他們這個卡座,也就他點了一杯咖啡。

等咖啡喝得差不多了,潘東良才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給他的助理打去了電話,他這個助理是他的表外甥,是他的絕對心腹。

這次去韓詩珮老家那邊找她父母的,就是他這個表外甥。

因為事關重大,在沒拿到韓詩珮親手寫的諒解書之前,他這個表外甥就暫時留在了那邊。

如今五個受害者中,他已經拿到了三份諒解書,為此他已經花去了兩百多萬的賠償金。最多的一筆,他砸了一百萬才拿到了對方寫的諒解書,最便宜的一份也花了70萬。

若是韓詩珮她爸媽真給力的話,他可能真的只用20萬就拿到韓詩珮這邊的諒解書了,那麼無疑這一份就是最便宜的。

可惜,韓詩珮這邊他這次加到了40萬,韓詩珮還是不鬆口,讓他感覺有些難辦。

而另外一個女受害者,因為是個孤兒,被他兒子禍害後,不知跑到哪兒隱姓埋名了,不說他聯絡不上,就是警察那邊到現在都還沒聯絡上。

所以,說起來,就只剩韓詩珮這邊的諒解書了,而且非常關鍵。

總共五名受害者,已經取得三份諒解書,剩下兩個受害者,一個警方都找不到,就只剩下韓詩珮。

若是能取得韓詩珮的諒解書,4份加起來才真正的有法律效力,能夠給他兒子最大限度地減刑,若是能操作的好,甚至可以減掉一半的刑期。

像這種性質惡劣的輪尖案,正常情況都要十年刑期起步的,又因為有五名受害者,原本肯定要加重處罰,二十年往上都有可能。

但有了受害者的諒解書,又加上認罪悔過情節突出,操作得當,最多判個七八年,然後在監獄中有立功表現,可能五六年甚至更短刑期就能出來。

現在他給表外甥打電話,就是要告訴他,繼續向韓詩珮的父母威逼利誘,錢可以加到50萬。

對於之前吳夢婷對他的臨別警告,潘東良當然不會放在心上。

雖說陳鋒是什麼影視公司的老闆,但剛才從他普通話的口音當中,就能很容易的分辨出來他不是秀州本地人,包括吳夢婷,也很容易聽出不是本地人的口音。

所以,潘東良當然就不會太在意了。

潘東良是土生土長的秀州本地人,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做生意,摸爬滾打二十多年,才有瞭如今的億萬身家,他在本地的關係網不說無孔不入,但灰白兩道也是有不少認識的朋友,其中不乏一些有能量的朋友。

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忌憚陳鋒這種多管閒事的外地年輕人。

……

當韓詩珮這邊終於下定決心給她爸打電話的時候,還沒開口說自己拒絕潘東良的事情,她爸就又苦口婆心地勸說她還是給對方寫諒解書。

“囡女,不是爸貪錢,是對方這次給的太多了。他答應給我們家50萬。這可是五十萬啊。爸當年做生意賠本也就只欠了十幾萬,結果我們家到現在都沒緩過勁來。

爸也知道你委屈,你辛苦,但這可是50萬。你媽身體又不好,一直都要吃藥,每月光藥費就得一千多,時不時還得上醫院做檢查,將來萬一她病情加重,更需要一大筆錢。

而且對方說了,若是你不給寫諒解書,他們明天就去法院起訴我和你媽,我大老爺無所謂,但你媽身體不好,膽子也小,禁不住嚇,萬一嚇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你就只有這麼一個媽,她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不容易,當年她的身體其實不允許生你的,因為有心臟病,醫生甚至建議她打掉肚子裡的孩子,但她還是堅持要生,生你的時候,更是差點就死了……”

“爸,你別說了。”儘管這些話,她爸這些年已經說了無數次了,但只要每次一說,她還是忍不住會心軟會妥協會遷就。

“爸,五十萬我給你,之前我已經給了你20萬了,接下來30萬,我年底前一定給你。你好好跟媽說。你們之前跟那人籤的保證書是無效的,沒有賠10倍的道理,更加不可能只拿了五萬塊,就得賠兩百萬的道理。他們要索賠要起訴,就讓他們起訴好了,你和媽真的不用太擔心,不要被他們給唬住了。”

“你哪來這麼多錢?之前給我們匯的20萬,你說是從公司預支的,哪有這麼好的公司?你跟爸說,你是不是被什麼大老闆給包養了?”

“沒有!怎麼可能?”韓詩珮又羞又惱地立即否認。

“唉!都怪爸媽沒本事,這幾年是委屈了你。你真要被大老闆包養了,爸也不怪你,爸和你媽只希望你能過得快樂過得好。”

韓詩珮聽得這話又是有些感動又是尷尬和氣憤,大聲駁斥道:“我沒有,你別瞎猜。之前那20萬真是我從公司預支的,我的上司她很看重我,她是個女的,才會給我預支這麼多錢。接下來,我肯定會賺大錢的。反正,年底之前,我肯定會再給你30萬。”

“不是爸不相信你,但人家真金白銀地花五十萬,只要你一份諒解書,你真的就不願意嗎?這錢簡直就等於白撿的,不要可惜了。畢竟他兒子都已經傷害過你了,我們家要些賠償金很正常,最多也就是讓你寫幾個字。”

“爸,你別說了。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那個禽獸兒子的。”韓詩珮咬牙道,“你放心,從下個月開始,我每個月至少匯一萬給家裡。年底之前給家裡再湊夠30萬。”

“唉!爸也不是死要錢,只是家裡什麼情況你也清楚……”

“爸,我都知道的。我會努力賺錢,報答你們的。你不要擔心他們告你,他們告不贏的。你跟媽好好說一下。沒其他事,我就掛了。”

“唉!好吧,我會跟你媽說的,你在秀州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也別委屈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你也照顧好自己和我媽。”

……

結束通話電話,韓詩珮全身一陣的無力感,甚至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這幾年她一直被家裡吸血,她辛苦弄來的大部分錢都交給了爸媽,但她也是心甘情願的,畢竟她爸媽就她一個獨生女,從小到大也都很寵愛她。

但有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地委屈和無助,這可能就是原生家庭的悲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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