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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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過了兩分鐘。”骷髏奧數法師抬起頭,看著返回的惡魔。“而且是你的兩分鐘。”
“嗯哼。”
“你沒有進入過睡眠。有任何值得你改變計劃的事情發生?”
“沒有。”
“那麼,變數是什麼?”
“沒有變數。你被騙了。生氣嗎?”以查只掃一梅茲一眼,就移開目光。“跟我來。先生。”
奧數法師以計算過的最佳距離跟在惡魔長袍攪起的空氣漩渦後。“我不明白。”他說。“來到這裡之後,你為何反覆嘗試激起不必要的心理活動?如果你認為我有必要進行那些活動。請直接告知原因。我會在計算後做出決定。”
“那些不是心理活動。那些是生理活動。換言之,是能量。能量就是力量。此刻我們需要力量。”
“那是你的觀點。以查因特。你的觀點告訴我,這種時候,我不必把你的觀點納入計算。你得知道。無論是在心理還是生理上,我都不具備憤怒或感到可笑的前提條件,所以請不要向這個方向推導。”
“行。以後不會了。”以查呲牙一笑。
他們順著一扇原本不存在的門走入一條由兩根菸囪銜接在一起的長廊。一時間只有算紙上的內容被重新組合理順的沙沙聲響。
“你剛才的回答是謊言,是試圖激起那些無效心理活動的一部分。”過了一會兒,一梅茲肯定地說。
“現在有一點生氣嗎?大數學家?”
“沒有。無效。”
“真令我失望。”
“這也同樣是謊言吧。”
“當然不是。”
“哦。那麼這句也是謊言了。”
“是的。現在呢?感到生氣?滑稽?”
“無效。”一梅茲的語氣和他臉上的表情同步變化——也就是完全沒有。“你需要我來說明一些簡單的道理嗎?如果一個數字,在三分鐘之前等於一,那麼它在三分鐘之後也依然等於一。三分鐘之前你的刺激就是無效的。現在依舊。”
“真令我印象深刻。我在三分鐘之前不知道這個道理。現在知道了。”
“這次刺激依然無效。以查因特。在不干擾我們進度的情況下。你想問多少遍就問多少遍,想講什麼可笑的話就講什麼可笑的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每次都會給你同樣的答案。
這就是奧數。
奧數並非無所不能,具有它的界限,甚至很容易墜入錯誤的陷阱。但在它的範圍之內,它是唯一可靠的憑據。”
“奧數真令我失望。這次是說真的。”
“依然無效。以查因特。”
“蘿蔔。”
……
……
……
據嗅寧所說,‘扣’是所有商販的夢想鄉。
“那裡有我們想要獲得的一切東西。爸爸說。那就是所有節之商販擺攤的目標。只要有了足夠的貢獻,就可以到那裡去。我們所賺的錢,所做的一切貢獻都會在那裡流通。”嗅寧這樣告訴他。“‘扣’是我想去的地方。我覺得那裡比穩定者的皇宮更能拯救我們。”
“那就先去你想去的地方。”阿西莫夫這麼說。他本來讓嗅寧準備好了解釋的發言。但乘客們竟然既沒有太質疑,也沒有太高興。
“鯨魚帶我們去‘扣’。我們先去‘扣’,再去‘團’。”阿西莫夫乾脆直接宣佈道。
“排班不變?”只有R補32愉快地問。“在旅程變長,且多了一位令大家厭憎的同行者的情況下,我們或許需要考慮為他增加排班——”
啪嘰。
枝抽回長長的,鞭狀的手指(在沒誰注意的時候,它的手指數目變成了之前的五倍)訊息員的額頭上多了一個洞。那一塊的多晶腫瘤被戳碎,在地上摔開。
“我可以抓住傷口並控訴你。但這不在我的行動範圍內。”R補32摸了一下額頭,向枝綻放出標準的微笑。“所以我會說:你的手還好嗎?沒有割傷吧?”
枝冷笑了一聲。走向一側,他不再嘗試追問那他剛反覆提到的名字。而是透過自己的行動去尋找——儘管那些行動機器難以理解:
他把四肢插入監獄的牆壁,彷彿要在那些反射光線的多晶板塊裡尋找什麼似的。沒過多久,他的脊椎就半沒在牆中,梯形的乾枯下巴抵在牆面上——他現在整個像一大片古怪的雕塑。弄得那一整片牆壁即可怖,又可疑。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誰也沒有指出這一點。要麼空氣中缺乏讓多疑和恐懼生存的媒介,要麼乘客們的心靈缺乏這樣的功能。
“我們的一名乘客正在對我們唯一的容身之處進行破壞性挖掘。各位。如果他再挖一年三個月的話,這艘監獄組成的方舟就會漏水沉沒。”R補32悅耳動聽地說道。“需要注意。”
“這裡的牆可真厚。”阿西莫夫說。
不久之前他們還在為該駛向何處而進行激烈的爭執,這會兒卻好像同時對這件事失去了興趣。商販兒子和撿魚村子的女孩因為長老的甦醒停止了單方面的毆打和被毆打。瓦布拉狀若死亡——或者僅僅是沒死亡而已。R補32對此發表了幾句完全無誤,因此也絕無用處的感言。
“鯨魚在哪裡?”芽揚起脖子問。
阿西莫夫讓她過來,把眼睛貼在一根管子上。
“噢。我看到了。”芽把腦袋扭來扭去,試圖讓眼眶完全匹配管口。
“它們就像逗號一樣。”她說。“波浪紙上的逗號——很多逗號。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逗號。和這樣的魚。為什麼我們在海邊從來沒有撿到過這樣的魚呢?在水裡也從來沒見過,它們是哪裡來的?”
她很快自己找到了答案。
“它們是你叫來的。從塵土之中。”芽轉過頭看著嗅寧,咯咯笑了。“你還真厲害。”
“不……”嗅寧攥緊一隻管子盯著地面。聲音又變的和之前一樣小。
“我說你厲害。你就厲害。”芽說。“我現在不和你打架了。因為你叫來了塵土做的鯨魚。而它們不會在水裡融化。”她想起什麼似的,在他身邊蹲下,兩隻紅眼睛望過來:“你可以和我說話了吧?你之前要和我講什麼來著?”
“我想……”
“什麼?”
“我想問你……”
“什麼?”
“我想問。”嗅寧把管子捏的作響。他好像終於鼓足了勇氣,指著芽的腿彎:“你的膝蓋上為什麼有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