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目光從高木涉身上挪開,不去管他在那裡傻笑,谷水泉轉頭看向遠山和葉。後者一個激靈,然後有些難為情地開口道:

“我……這個好像不太適合我的樣子……我有點學不來……”

遠山和葉看了看自己光潔的小腿,和穿著運動鞋的腳,今天來這裡之前可是沒少到處亂逛,脫掉鞋子好像不太好。

以平次這種口無遮攔的樣子,不要說什麼曖昧的感覺了,反而是會嫌棄地說自己腳臭吧……

“欸?為什麼?”服部平次奇怪地看了一眼遠山和葉,毫無所覺地說道,“平時你也沒少用腳踢我啊?”

遠山和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這說的是什麼話啊!那能一樣嗎?

對這個榆木疙瘩的遲鈍和口無遮攔,她是真的氣得不行,然後就用腳狠狠踢了他一下。

“啊!”服部平次驚叫了一聲,“你看你看,又來了!”

這兩人歡喜冤家的樣子,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笑,除了高木涉,他現在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了。

“好吧,那你換一個身體接近類的動作吧。”見兩人是真的對這個無感,谷水泉便同意了遠山和葉的想法。

理論上來說,物理距離是提升異性之間好感度,最高效、最直接的方法。

物理距離的拉近,帶來荷爾蒙分泌加劇、血液流速加快、腎上腺素激增,好感度自然會蹭蹭往上漲。

戀愛的感覺便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但是,對於像遠山和葉與服部平次這種,青梅竹馬,從小黏在一起的兩人,最佳的辦法反而是製造陌生感,新鮮感。

就像之前的“遠山小姐”“服部先生”,只是簡單地改換一下稱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就會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當然,這不是說物理距離的拉近就沒用了,而是要用有新鮮感的方法,用那些平日裡不熟悉的方式去實現。

“你嘗試下耳語的方式,可以吧?”谷水泉想了想,提議了這個小動作,並徵詢起遠山和葉的意見。

“哦,這個好多了。”遠山和葉點點頭。

但是,谷水泉見她這麼痛快地就答應了,心知大概沒用了。

遠山和葉湊到服部平次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果然,服部平次沒什麼太大反應,只是撓了撓發癢的耳朵。

谷水泉看到這兒也就有數了,這兩人大概都對各種親密的小動作免疫了。

除非打破砂鍋問到底,將兩人到底都做過什麼親密的動作全問清楚,然後再讓兩人嘗試下沒試過的,那可能才會有點效果。

不過,顯而易見,這是件蠢事。

輪到柳田鬱美了,她也同樣害羞地選了耳語。不同處在於,雖然她也是害羞,覺得自己學不來那種腿部的“高階操作”,但也是想抓住這個機會。

也許是今天的感觸比較深所以想要身體力行,也許是今天腦子比較混亂所以有些衝動。

總之,她看到了這是個機會,然後,想要抓緊。

比起年齡小几歲的遠山和葉等人,她能夠察覺出來今天這場“練習”有些不對勁兒的地方。

同樣也因為在職場的經驗,她對於機會,更加敏感,也更加珍惜。

從鄉下來到大城市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在東京這種地方立足,單靠本領技能是不夠的。柳田鬱美的確很笨拙,很單純,但這並不妨礙她擅於捕捉機會。

她可能並不太清楚自己的這種特質,也沒有什麼籌謀心機,全靠著天賦本能,下意識地跟著直覺去走罷了。

從鄉下到東京,再到入職角川,再到現在。懵懵懂懂間,就一路走來,坐在了這裡,然後看著身邊的京極真,只覺得這是命運的安排。

但即便是命運的安排,幸福也要鼓起勇氣去抓住才行。

柳田鬱美深吸一口氣,湊到京極真耳邊極近的地方,一隻手按在胸口,試圖安撫慌亂的心臟,輕聲說道:

“喜歡你,京極先生。”

說這話時,她的眼睛是閉著的,睫毛輕輕顫動,內心的緊張慌亂顯露無疑。儘管如此,她還是鼓起勇氣說出口了。

京極真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黝黑的面板都遮掩不住,耳朵的酥癢感經直地穿透到心裡,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因為靠的近,對方的氣息便濃郁了很多,淡淡的洗髮水的香味,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好聞的味道,讓他有些慌張。

如果是那種刺鼻的濃烈香水味,那隻會讓他反感,而柳田鬱美這種很自然,絲毫不做作的習慣一下就戳中了他的偏好。

京極真忍不住微微轉過頭,仔細打量起閉著眼睛的柳田鬱美,後者緊張地咬著下唇。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記憶重新翻湧出來,京極真終於徹底地將柳田鬱美和鈴木園子兩個人,在心底裡完全分割開了。

雖然長著一樣的臉,但卻完完全全是不同的人。

這樣想著,他忽然覺得輕鬆了很多,之前和柳田鬱美之間的交流,總覺得有些說不清的彆扭和障礙——大概是莫名的愧疚感,總是下意識覺得自己對她的好感是因為鈴木園子。

現在,這種感覺全都沒了,他已經能夠坦然地正視眼前這個女孩子了。

……

另一邊,毛利小五郎一手扶著腰,一手活動著手腕從包間裡艱難地走了出來。

他衣衫凌亂,領帶被扯開,隨意地搭在脖頸上,外套也不在身上。

仔細關好房門後,他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長出了一口氣,蹲下身子,坐到了地上,靠著門邊的牆壁。

木製的地板傳出嘎吱的聲音,讓他不禁小心地凝固了動作,豎起耳朵沒察覺到異常後,才安心地放鬆了身體。

他和妃英里兩人所在的包房處於走廊的盡頭,旁邊的窗戶敞開著,習習清風拂過,讓他感覺十分舒爽。

忽然,地板的嘎吱聲響起,並有規律地越來越大,他抬頭望去,只見一名服務生正禮貌地彎腰看向他,似乎是在確認他的狀態。

“客人,您沒事吧?”

“啊,我沒事,只是裡面有點熱,出來透透氣。”

“這樣啊,那就好。您還有什麼需要嗎?如果有的話,儘管叫我。”

“呃,沒有,沒有,麻煩你了,沒什麼事的。”

“那祝您用餐愉快,我先下去了。”

“嗯……稍等一下。”毛利小五郎想起了什麼,然後拉住了他,起身對他說了什麼,服務生聽了之後,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便離開了。

毛利小五郎又坐了下來,透過窗戶看了一眼掛在夜空裡的月亮,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靠著牆壁沉沉睡去。

……

京極真和柳田鬱美的舉動眾人都看在眼裡。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是就憑這氣氛,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剛剛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於是都會心一笑。

發現這一對兒似乎有了明顯進展,谷水泉微微點頭,有種老師教了半天,終於有學生學會了的欣慰感。

“那麼接下來,回到言語部分,讚揚式對話。”

“等等,我有個問題。”“差生代表”遠山和葉開口打斷了教學程序。

“嗯,說吧。”

“我怎麼感覺這個順序有點不對的樣子。”遠山和葉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剛剛的歌曲我也記得一些,水泉哥你說的分類我也大致能對的上,怎麼好像是從最難的部分開始練習的呢?不是應該由易到難嗎?”

她十分不理解,怎麼看拿腿蹭這種都屬於“高難度”操作啊,細節動作應該就是歌曲裡的歪頭、露手腕之類的小動作沒錯的,明顯要更簡單一些。

剛剛的間接接吻也比讚揚式對話要難的多吧?

“剛剛練習的兩種其實就是最簡單的,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谷水泉回答道,然後轉頭向專業人士貝爾摩德求證,“你怎麼看,克莉絲小姐?”

“嗯,確實是這樣。”

“???”

見克莉絲小姐也贊同了谷水泉的看法,遠山和葉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理解不了為什麼對難易的看法是相反的。

“其實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貝爾摩德耐心地給她解釋起來,“你之所以覺得難,只是將注意裡都放在做這種小動作所要面臨的心理障礙上了。從這個角度來說,確實很難。”

“谷君所說的難易,則是單純地指要達到一定效果的難度。”

“剛剛的間接接吻也好,身體接近也好,都是最直接,最粗暴的辦法,不需要太多練習就能做到,不需要注意太多細節,只要做了個大概就能見到效果。”

“當然,前提也得是對方對你有好感才行,再不濟也不能反感。”說著貝爾摩德笑眯眯地在現場的幾個女孩子臉上,一一看過去。

“而讚揚也好,細節動作也好,還有表情管理也好,這些都需要大量練習,並不停糾正細節,才能收穫滿意效果的。”

“一旦做的不到位,很有可能會起到相反的效果,讓人覺得做作、不自然。下意識地覺得它們看上去簡單,反而可能會落入陷阱而不自覺。”

聽了貝爾摩德的講解,遠山和葉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只不過……還是好複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