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四章 走馬燈

等到秦濤走到碼頭上的時候，威廉姆斯已經在那裡到處尋找秦濤的身影了，看到秦濤過來，那叫一個高興。

“秦總，秦總！我們終於把貨送到你們港口了，可以再付給我們兩百萬美元了吧？”

“當然可以，但是，得等到這些貨物全部都卸下來，而且一個不少。”秦濤說完之後，又看了一眼威廉姆斯身後的人：“吉姆斯呢？”

吉姆斯是吊裝公司的，他不僅僅要負責拆卸，還要負責安裝，畢竟，誰拆的誰裝，這樣才順手啊。

“吉姆斯的吊裝公司已經破產了。”威廉姆斯說道：“現在承擔吊裝任務的是我們國內最著名的PSC重型吊裝公司，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喬治先生，就是這次安裝的負責工程師。”

“歡迎您，喬治先生，不過我要提前告訴你，整個龍門吊的拆裝，全部都是由威廉姆斯先生負責的，您和他籤合同，要求多少的安裝經費，我們不管，我們只是在等待安全完畢之後，把最後一筆尾款打給威廉姆斯，你明白嗎？”

喬治點點頭：“我當然明白，安裝不會又太大的問題，我們會用三個月的時間完成安裝。”

這能有啥問題？拆卸時候的大問題，是因為龍門吊是橫跨在一條河流上的，這是最大的問題。當初不知道那個造船廠是怎麼想的，省去了船塢，直接利用河流，結果呢？造成了可怕的安裝問題。

現在就不會有這麼麻煩了，因為這裡的船塢還沒有建造出來呢，就把龍門吊先給安裝上了，這種安裝方式，太簡單了，對他們來說，一百萬都用不了。

反正這裡管吃住，來還是搭順風船，也就是花個人工費，以及回去的船票而已。

“我明白的，我們一定會按時完成任務，我們也帶來了專門的安裝工具。”說起這個來，喬治就滔滔不絕了。

他們才是真正的專業重型吊裝公司，那個吉姆斯，就是個門外漢，以為用一些液壓千斤頂就可以做到了，絲毫不知道動腦子。

秦濤一番表揚，表揚雙方合作的親密友誼等等，折騰了半個多小時，肚子裡就開始咕咕叫了。

這畢竟才是大清早，就這樣折騰，秦濤很想要吃點好東西，然後補個回籠覺，但是，當他看到兩輛卡車拖著兩個特製的氣罐的時候，他就知道，下一場已經開始了。

於是，秦濤邁開步子，走向了天然氣船停泊的位置。

原本，天然氣船的預冷應該是在LNG的輸出站或者是接收站來進行的，但是，國內還沒有。

目前國內雖然也有天然氣，但是都是自產自銷的，並沒有從外界進口。

1961年，國內就開始有了天然氣工業，不過當時只是為了提取其中的氦氣，作為工業用途，天然氣是副產物，覺得直接排放掉太浪費，所以就開始研究了。

當時搞了一輛燒天然氣的汽車，覺得還不錯，但是，執行幾年，因為安全措施不足，這輛車的LNG罐直接就爆了。這樣停歇了數年，雖然還在把天然氣當做燃料，但是都是CNG，沒有敢再嘗試LNG，一直到了八九十年代，才開始逐漸發展起來。

這兩輛卡車，是從北方開過來的，那裡才有這種專門的LNG儲藏罐。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那船隻就只能開到其他國家才能測試，如果合格了還好說，要是不合格，那還得開回來返工。

目前這種方式，已經是最合適的，不用灌滿，只要能讓MOSS罐充進去一些，冷卻到對應溫度，觀察一番就可以了。

這是個隆重的時刻，所以，船東也來了，弗朗索瓦就站在碼頭上，身邊陪同的是叢菊等人。

此時，弗朗索瓦還在看著那邊熱鬧的龍門吊的卸船現場，他有些感慨地說道：“伱們這個造船廠，發展得太快了，有了十萬噸的船臺，還即將擁有龍門吊。”

“是的，我們造船廠在不斷發展，所以，您選擇我們造船廠是最明智的。以後，這條船將會成為你們最賺錢的一條。”此時，秦濤已經走了過來，開口說道。

看到了秦濤，弗朗索瓦非常的高興：“秦總，終於見到您了，我們的船隻下水的時候，就沒有見到您。”

“對不起，沒參加下水儀式，不過，請您放心，我們對天然氣船非常看重，還指望您這艘船能夠給我們打出名聲去，讓更多的船東來我們這裡訂購呢。”

“是的，只要MOSS罐的預冷沒有問題，我們就會將它投入運營，現在，全世界都對天然氣這種清潔能源非常看好，對這種能源的需求量很大，這種船的前景很不錯。”

在人類只有一個家園的前提下，很多人都開始重視起來了環保問題，在歐洲更是一種潮流，所以，煤和石油這種能造成大氣汙染的能源開始被抵制，天然氣的需求量，則是越來越高。

當然了，對於中國來說，還需要數年的時間，畢竟，先把經濟發展起來再說，人窮得餓肚子，還在乎什麼空氣不新鮮，水流被汙染。

說話間，兩輛車開動到了港口上，眾人也都緊張起來了。

“我們上船橋上去吧。”弗朗索瓦說道。

巨大的船體，前面是五個鼓出來的大球，一直到尾部才是船橋，從上面可以清楚地眺望到前面，比在碼頭上視野好多了。

同時，在船橋上，也能指揮預冷操作。

“注意，準備注入氮氣！”

不能上來就注入天然氣，第一步操作，是用氮氣將管道以及五個球罐裡面的空氣排空，畢竟氮氣是一種惰性氣體，不容易出現危險，如果直接就把天然氣注入進去，那就會和空氣混合，空氣裡面有氧氣，萬一有個小火星，那就完了。

一個個的管道閥門被防爆盒安裝的電磁閥開啟，汩汩的氮氣開始湧入了管道，然後順著管道前往氣罐。

進入九十年代，船隻的操作也變得自動化了，這些閥門全部都是進口貨，目前國內還無法生產。當然了，也有人工控制的閥門，一旦遇到故障，可以人工操作。

不過，那種情況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沒有人希望自己的船隻會有故障。

“氮氣注入完畢！”

“注意，保留一號罐閥門開啟狀態，其他罐體關閉，準備注入液化天然氣！”

一輛卡車後面罐體已經透過管道和液化氣船的管路連線，從船橋上看下去，可以看到，當工作人員開啟罐體的瞬間，肉眼可見，周圍的空氣溫度在迅速降低，管路連線處的閥門迅速地覆蓋上了一層霜，那霜的厚度還在迅速增加。

零下一百多度的液化天然氣，汩汩地流向了天然氣船的管道，然後進入了第一個液化氣罐內。

嘎吱吱，嘎吱吱！金屬冷卻收縮的聲音響起，在液化氣船上，聲音透過鋼鐵飛快地傳播著，然後進入到船橋上，進入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大家臉上的表情都緊張起來了，只有秦濤還在那裡談笑風生：“弗朗索瓦先生，這聲音是不是很動聽？”

弗朗索瓦沒有回答秦濤的話，此刻的他也有些緊張。

畢竟，這是明州造船廠的第一艘液化氣船，就算是他提前帶人，檢查過那些焊接好的MOSS罐，理論上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依舊是緊張的。

如果實驗成功，那一切皆大歡喜，如果要是實驗失敗，那麼，就意味著他的航運公司接下來的盈利計劃受到很大的影響。

他可不想出現什麼意外。

終於，聲音停止了。

“注意，暫時關閉閥門，檢查一號罐情況！”弗朗索瓦喊道。

幾名經驗豐富的專門驗收天然氣船的工程師們，走向了鋼殼覆蓋下的一號罐，他們仔細檢查了一番，然後彙報道：“一號罐情況正常！”

這一下，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接著，二號罐，三號罐，五個罐子全部都灌裝進去了液化天然氣，兩輛卡車運來的罐子裡面已經徹底的空空蕩蕩的了。雖然這些根本就填不滿五個罐子，甚至一個罐子都填不滿，每個罐子只是被灌進去了一個底，就像是喝酒一樣，潤潤嗓子而已，還沒有正式開始。

但是，溫度上已經沒問題了，鋁合金是很容易傳導溫度的（其實應該叫熱量），只要冰冷的液化天然氣灌進去，整個鋁合金罐體就會迅速降低到一百多度，如果罐體不合格，那麼，就可能會出現各種問題，比如微小的裂紋，到時候，罐體外面就會冒白霧，可以輕鬆地被人員檢查出來。

（查了很多資料，貌似是這個過程，如果寫錯了，請書友大大指點。）

“弗朗斯瓦先生，五個MOSS罐全部檢查完畢，它們的狀態都很好，明州造船廠的技術很不錯！”負責驗船的工程師向弗朗索瓦說道，同時將一份已經簽署了他的名字的驗船報告單遞到了弗朗索瓦的前面。

“很好，很不錯。”弗朗索瓦很高興：“東方的造船技術是最棒的，我很信任！船隻的尾款我們會很快結清的，只要經過一次正式運營，不出現任何的意外情況，我們將會再訂購兩條同樣的天然氣船！希望你們優先考慮我們的訂單！”

“當然，弗朗索瓦先生，用我們的話說，您是第一個吃螃蟹的，我們對您的信任和支援表示感謝，我們承諾，只要在三個月內，您再訂購同型號的船隻，我們將不會漲價。”

降價是不可能降價的，不漲價就夠給面子了，只要這條天然氣船正常運營，接下來，將會有很多很多的客戶紛至沓來，明州船舶工業集團，就考慮怎麼擴大產能的問題好了，絕對不會缺訂單的。

弗朗索瓦點點頭：“我們會盡快做決定的。現在，我們希望可以啟動發動機，去做其他的測試。”

“當然可以，不過，我得下去了，我們今天，還有一艘江海船的下水儀式。”秦濤說道。

此時，那艘春江海號貨船，也已經掛滿了彩旗，迎風飄揚，在這艘船的旁邊，秦寶山和趙長水他們，滿臉帶笑，看著前來出席下水儀式的領導。

明州市政府的領導們早就過來了，不過，沒有他們出風頭的機會，因為，更多的領導都來了。

有長江航運管理處的領導，有中船的領導，甚至還有首都的電視臺過來採訪的記者！這條貨輪的船東張偉，也只能在站在一旁，陪著這些人聊著天。

等到秦濤過來的時候，這些人立刻就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秦總，您還真是個大忙人啊。”

“那是，從早晨到現在，我還沒吃一口東西呢。”秦濤摸著自己的肚子：“你們聽，我肚子裡一直在咕咕叫。”

話音剛落，趙玲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手裡拿著一個飯盒：“秦總，您趕緊吃點東西吧，別餓壞了。”

“秦總，成家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吧？有個知冷熱體貼的妻子在身邊，怎麼樣？”一名領導開始打趣了。

“就是，聽說你們是旅行結婚的，咱們原本還想湊個熱鬧，也沒有成。”

趙玲的額頭上有一滴滴的汗珠，顯然，她也是剛剛醒來不久，就跑來給秦濤送飯了。

秦濤伸手，擦了擦妻子額頭上的汗水，這一幕，羨煞旁人。

“你們這些人啊，都鬍子一大把了，還調侃我們這剛剛結婚的小夫妻。”秦濤和四周的人打趣說道：“怎麼，你們看著我們夫妻這麼恩愛，也想自己的老婆了？”

秦寶山在那邊呱嗒一下子，就把臉給耷拉下來了，小兔崽子，你這怎麼說話呢？在場的都是大領導！

秦濤才不會害怕呢，哪怕是和武勝利說話，偶爾都會調侃幾句，和這些人說話，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秦寶山也沒開口，畢竟，秦濤才是老總，是他的上級，當著這麼多領導的面，秦寶山也得給自己的兒子留點面子。

秦濤一邊說，一邊飛快地吃水煎包，等到把一飯盒的水煎包吃到嘴裡，趙玲又變戲法地拿出了一個水壺，擰開蓋子，裡面還冒著熱氣。

秦濤吃飽喝足，看了看手錶：“嗯，時間剛剛好，下水儀式可以開始了，對了，這次儀式，由哪位領導來？”

當然是在場最大的領導了！

看到眾人都看著自己，這名領導笑呵呵地說道：“我們這次儀式，乾脆別開生面一次，我們請這艘船的建造者，一名生產線上的普通焊工來砸瓶子，如何？勞動人民最光榮嘛！”

這可是要當著攝影機鏡頭，出現在全國人民的面前的！這麼隆重的儀式，請一名普通的焊工來砸瓶子？

眾人都驚呆了，秦濤點點頭：“感謝您對我們勞動人民的支援，那個，張陽，你過來！”

於是，在外面人群之中看熱鬧的張陽，臉色通紅：“我？我可不行。”

“你過來，這是命令。”

在其他工友的推搡中，張陽走了出來：“瓶子要是摔不碎的話，就扣你的工資。”

“放心吧，秦總，咱們要是連這點活都幹不好，還不得被人笑話？”

香檳酒瓶飛向了船頭，泡沫飛濺，眾人熱烈鼓掌。

“現在，請領導給我們講話。”

領導放棄了扔酒瓶，講話就不能再客氣了，在話筒前面，他熱情地講了起來。

“今天，我們迎來了春江海號的下水儀式，這艘船的下水，比其他的造船廠建造好十萬噸級的貨船、油輪還讓人高興，這是一種新的船型，它的出現，意味著我們的長江將會走向世界，也會讓世界走向長江！”

四周掌聲雷動。

雖然它的載重不大，雖然它的外表不是很壯觀，但是，它卻代表了一個新的開始！

春江海號貨輪下水了，造船廠的船塢裡暫時空下來了，不過，用不了多久，這裡會再次滿滿當當起來的！

等到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秦濤已經有些疲憊了，他看向了船臺那邊，很多身影在晃動著。

武勝利他們還沒有走，今天起來之後，也沒有去參加各種活動，而是來到船臺，看著這裡的施工。

在這個十萬噸級的船臺上，給暹羅國製造的航母正在施工，由於雙方關係很好，所以，中國海軍人員來這裡考察，也是很正常的，甚至，暹羅國的駐廠代表還會很高興，這意味著中國海軍對這種航母很感興趣，按照事先說好的，中國海軍也要造一艘同型號的航母的。

武勝利的目光望著船臺，心生嚮往。

“大領導，還在這裡看熱鬧啊。”秦濤走過來，向武勝利說道：“剛剛我們的天然氣船和江海船下水，您都沒過去湊個熱鬧，也太不給我們面子了吧？”

“那些都是民船，我們不方便出現，容易被外界錯誤解讀。”武勝利說道：“我們也沒必要湊熱鬧，這艘航母，你們造得很快啊！”

才幾個月的工夫，船體就已經能看出輪廓來了，這種速度，實在是太厲害了。

“因為我們造船廠，有一大批的技術精湛的老師傅。”秦濤說道：“從這艘航母開始下料到現在，我們造船廠新加入了三百多名熟練工。”

原本明州造船廠的待遇就不錯，後來，等到這裡獲得了航母的訂單之後，很多人更是動心了，工資高，待遇好，還能造航母，這個誘惑力太大了。

不斷地有人從自己原來的單位辭職，拖家帶口來明州，這件事，甚至還造成了一些造船廠領導的不滿，不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這可不是前些年，進入一個廠子，一輩子就不動了，人挪活，樹挪死。

“我聽說過了，其他的廠子都不止一次地發牢騷了，尤其是和你們競爭過的那個造船廠，廠子已經開始啟動破產程式了。”武勝利說道：“市場經濟下，大浪淘沙，有優秀的廠子脫穎而出，也有一些廠子會破產倒閉。”

“對啊，咱們國內的造船廠太多了，尤其是那些三線時期建造的造船廠，天時地利都不佔，估計很難有發展，還不如破產了，讓職工們自謀出路。”

當年在三線建設中，搞了大量的軍工廠，現在嘛，那些廠子的前景都是不容樂觀的。

以後，工業發展都會在沿海地區，這裡是有著優勢的。

“對了。”秦濤這才想起什麼來：“咱們弄來的那些東西之中，有一批是給611所的，其他的東西，都差不多拆下來了，被各個研究所帶走了，611所那邊估計是沒得到訊息吧？要不要給他們送去？”

武勝利點點頭：“嗯，可以給他們送過去。”

“一起去？”

秦濤果然是閒不住的，這才剛剛回來，參加了幾個儀式，處理了一些問題，現在又想要出去了。

武勝利掃了他一眼：“那裡正在進行的專案，保密級別很高，我可以看，你暫時是沒有資格的。”

就算是上次秦濤提出過一些建議，給了宋老很大的提示，但是，那裡進行的是重點專案，秦濤又不是軍隊的人，沒有資格參觀。

“要不，給我弄個軍隊身份？”

“沒門！”

秦濤笑呵呵的：“有窗戶嗎？”

“也沒有！”

秦濤還是去了，打著送資料的名義，而且，由於鐵路貨運緊張，所以，這些物資，全部裝上了駐守在明州的海軍汽車，跟隨明州運輸公司的車隊，一起出發。

馬老六那叫一個興奮。

在領頭的第一輛卡瑪茲5320上，馬老六親自開車，一邊開，一邊和秦濤介紹著運輸公司這一年來的發展。

“咱們攢出來的這種卡瑪茲，已經有五百多輛了，要是等過年的時候，所有的車子都開回來，咱們運輸公司的空地上根本就放不下。”馬老六說道：“咱們跑長途的時候，經常一百輛以上的車子一起跑，沿途的那些車匪路霸要是敢攔咱們，呵呵呵…”

哪怕一輛車上就兩個人，那一百多輛車，就能下來兩百號人，個個拎著撬棍，那些車匪路霸要是敢搶劫他們，絕對是腦子進水了。

（前面有人說，一路向北，不知道要被攔截多少次，九十年代的治安是不太平，不過在開頭部分，寫這些打打殺殺的不太好，所以就略過了）

“上次的時候，咱們在進天府之國的山區裡，遇到了幾十個人，結果，被咱們給狠揍了一通。”馬老六說道：“當時，我給開了兩個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