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趴在坡上仔細觀察山谷中燕軍大軍的行軍方向,“將軍,我們的人已經過了埋伏圈了。”

“再等等。”徐宗文沉聲道。

“將軍,燕軍距離我們不足五百步了。”張三提醒道。

徐宗文擺了擺手,“先不急。”

“將軍,燕軍還有三百步了!已經進入我們的弩箭攻擊範圍了!”張三的聲音大了些,徐宗文瞪了他一眼,他連忙捂上嘴。

徐宗文轉過身,在雜草叢中滾了一圈,伸了個懶腰,然後道:“再探。”

“將軍,燕軍前哨部隊距離我們只有一百五十步了!”

這一次徐宗文直接拔出腰間的寶劍,厲聲命令道:“舉起大纛,全軍都有,對燕軍發起伏擊!”

看見徐宗文的大纛升起,埋伏在將軍嶺南北晉軍們立刻砍斷繩索把巨石塊往山谷裡推,弓弩手們也立刻上前放箭。

大晉軍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斬第一條:聞鼓不進,聞金不退,舉旗不起,按旗不伏,此為慢軍,犯者斬之。

徐宗文統領大軍半年以來,賞罰分明,獎懲有度,愛惜軍士就像是疼愛自己的兄弟,立下戰功都分給帳下諸將,上下同心,全軍如同一人,徐宗文指揮起來是得心應手,如臂使指!

所以徐部連戰連捷,將士沒有不盡心效力殺敵的!

“轟隆隆……”大地震動,勢如奔牛,無數的巨石夾雜著弩箭從山頭交織而下,正追逐張四的五千燕軍頓時陷入混亂!

石塊將燕軍前後兩條出路堵死,羽箭交織如雨,很快連燕軍大將旗也被晉軍弓弩營的老李頭射斷了!

“好啊!燕軍的將旗被我射斷了!”老李頭激動的舉起連發弩,歡呼雀躍道。

燕軍將旗一倒,四面都被巨石堵塞,滿天羽箭和落石落下,無數的鮮卑騎士栽到馬下,慘叫聲此起彼伏!

慕容麟望著四周正在越來越少的親軍,雙目緊陷濃眉之下,一臉的喪氣。

“當真是天要亡我啊!”慕容麟顧不得許多,他眸子忽然一亮,似乎是想起了嗎,抓著最近的親軍忙問:“郡主吶?郡主哪兒去了?”

那親軍腦袋嗡嗡的,被慕容麟搖著,很快就清醒過來,他指著前方一個斜坡下的死角拼命喊著:“王子,莊青狄護著郡主躲在那兒呢!”

順著慕容麟親軍所指望去,在那個偏僻的角落,一個瘦弱的男子帶著幾個鮮卑騎士護著一位豆蔻少女。

那少女與普通鮮卑族女子不同,她披著一身漢人的鵝黃碧霞羅,十分出塵脫俗,毫無這個年齡該有的幼稚之氣,反倒處處透露著冰雪聰明!

緩緩抬起頭時,只見一張容色絕麗的臉越來越近,隨風擺動的裙裾自有一股靈動之氣。

可是此時並沒有桃腮帶笑,沒有笑顏如花,那少女驚恐的雙目和躲閃不及的腰身以及拼命往角落裡蜷縮的動作和表情,無一不表現著她的不安和畏懼!

這少女是燕王慕容垂的嫡子慕容寶之女慕容靈,聽聞滎陽失守,父親慕容寶被俘的訊息後,一向無法無天,隨心所欲的慕容靈立刻就帶著一隊侍衛離開鄴城的燕軍大營。

也是湊巧,老六慕容麟奉命率軍清剿徐宗文,慕容靈就纏上了這位六叔,死活不肯走。

慕容靈這名字可是燕王慕容垂親自取的,還有紀念嫡長子慕容令的含義,在祖父的寵愛下,慕容令自幼誰都不放在眼裡。

在長安時,秦王苻堅也極為喜歡慕容垂的這個孫女,氐人豪族上門求親的人把慕容垂的府邸都快踏破了,愣是沒有一個人有幸能夠迎娶慕容靈。

慕容麟雖說志在燕國太子之位,與老四慕容寶是奪嫡對手,但是對這個小侄女慕容麟卻是出了奇的寵愛,可能也是因為叔侄倆名字有些相同。

所以,當慕容靈死纏爛打不走時,他也就順勢收下了侄女,並安排了一百人暗中保護慕容靈。

慕容麟原本以為襲擾燕軍後方的晉軍遇到強悍的鮮卑鐵騎一定會落荒而逃,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可是,萬萬沒想到漢人如此狡猾,來了一招誘敵深入,在這個深山老林,在這個地勢狹窄的山谷設下埋伏就等著甕中捉鱉!

眼下五千燕軍損失慘重,人馬死傷不計其數,敗局已定了,就看上天給不給他逃出生天的機會!

“靈兒!”

“六叔!六叔,我在這!”

虧得慕容麟身手矯健,躲過了接踵而至的箭簇才來到慕容靈這邊的角落。

看見侄女沒有受傷,慕容麟稍感欣慰,還好沒傷到,不然讓父王知道了他的寶貝親孫女被自己帶到這種險境,別說太子之位,指不定要挨多少馬鞭呢!

很快,五千燕軍損失過半,將軍嶺下的山谷中滿是積累的鮮卑騎士的屍體。

大多屍體殘骸都是殘肢,被活活砸死的鮮卑騎士死不瞑目的倒下巨石下,身體的殘肢散落在各處,血流如注,慘不忍睹!

中了弩箭的馬兒不停地嘶鳴著,人與馬都被壓在巨石之下,生命氣息在一點點的喪失……

徐宗文在將軍嶺上看著已經所剩無幾的燕軍,帶著笑對郗儉招呼一聲:“守約先生,大勢已定了,我們收網咖!”

“恭喜將軍,再添一功。”郗儉起身,徐宗文上前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枯草。

想起徐溫還在白沙之地苦苦等待他的開閘放水的命令,徐宗文有些替徐溫覺得惋惜。

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殊死大戰,結果堤壩白築了!

徐宗文帶著大隊人馬衝下伏虎山,騎著青雷馬闖進山谷,大批晉軍手持鋼刀緊隨其後。

“殺!”徐宗文抽出馬鞍子上備好的鋼刀,倒不是因為徐宗文不會用劍,而是事實證明即使是皇帝御賜的寶劍也沒有鋼刃的環首刀使著順手。

自從漢人發明了百鍊鋼後,環首刀就被製造了出來,漢武帝時期,精銳漢軍只有校尉以上才有資格佩戴環首刀,經過三百年的發展,環首刀已經普及到了普通軍士。

即使胡人身著皮甲,在面對環首刀時也如同紙片般清脆,抵不住一刀!

“噗嗤!”晉軍的環首刀切開鮮卑騎士身上的皮甲,直接將鮮卑騎士的腰身攔腰截斷,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被砍成了兩段!

晉軍在徐宗文的帶領下以勝利者的姿態在鮮卑敗軍中橫衝直撞,斬殺一個又一個的鮮卑騎士。

“你就是慕容垂之子慕容麟?”

徐宗文的鋼刀落在慕容麟的脖頸上,然後面對死亡的威脅,慕容麟的表現與慕容寶卻實截然不同的。

慕容麟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雙目堅定,眼睛連一眨也不眨的怒視著馬上的徐宗文,連手腕上的傷口也毫無知覺!

“這一位是?”當徐宗文把目光從慕容麟身上移開後,一瞬間就飄到了被慕容麟護在身後的慕容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