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六域之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離

樹林四周飆風突變，黑色的霧氣隨風滾動，令人壓抑至極。

藍芒閃爍間，“承風”已橫在胸前。

“誰在裝神弄鬼？！”我大喝一聲，警惕著周圍動靜。

“嘿嘿，小崽子，不認得爺爺啦？”前方黑影一晃，有個人影從黑氣中鑽了出來。

定睛一看，來人是尤謀君。

切，手下敗將，還敢言勇？

我回劍反握，拱拱手：“原來是萌妹兄？”

“你你你，不許說我像女人，我哪裡像女人？儘管我比很多女人漂亮，就是不准你說。告訴你，老子再美也是爺們！”他伸出一手，蘭花一翹，連指帶戳，對我一通比劃。

汗，我哪裡說你像女人？不是你自己在說麼！如果再加個字首——老孃我，氣質這一塊就更搭啦！

我剛想給他上兩段子，慕泫微卻一臉不悅的喝問：“你來做什麼？殺他？你難道不知，尊祖特令麼？”

“微微，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管那些，這小崽子奪走你的心，我便要拿回來！”尤謀君含情脈脈的看向慕泫微。

慕泫微絲袖一甩：“噁心！如果以前你對我有什麼誤會，今日，我便說清楚，我一直都有......有心上人，你可以死心了，就算沒有陳小峰，我們兩也絕無可能！”

我去，那麼直白？不知萌妹兄會不會尋死覓活？

側過頭，我偷偷瞄著尤謀君，想看看劇情如何發展。

“微微，你能不能別這麼絕情？......好，我現在就宰了這雜碎！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在一起！”尤謀君目露兇光，驀地轉向我。

去你大爺！怎麼又扯我頭上來了！

“喝啊！”尤謀君凝氣而結，掌中立時呈現兩把冰刺！

他身形一閃，冰刺直撲我的勁部。

你姥姥的！

瞬息間，我以“承風”揮掃，化去勁道，同時向後閃出。

冰刺寒芒輝動，轉瞬即至。

我立於原地，十二龍氣早已灌注“承風”，以合劍氣！

“哧~哧~嘭~”三道龍影分別撲向尤謀君。

他放棄抵抗，直接往斜後方閃避後退開，嘴角露出一絲陰邪的笑容。

我猛地感到，黑霧中四個方向，有什麼東西同時向我彈射而來，想要閃躲已然來不及！

“小峰~當心!”慕泫微已閃身撲來。

“咚~”我被壓到地面。

“嘶~”“嘶~”“嘶~”“嘶~”

“啊~”背後傳來慕泫微的尖叫。

“微微！”尤謀君驚呼。

幾縷溫潤順著慕泫微的手臂淌下，滴落在我的臉上。

用手摸了摸......血！

我急忙翻身扶她。

“呼~呼~呼~”她臉色有些蒼白，不住的大口喘氣。

“慕泫姑娘，你沒事吧？”我很是當心。

“沒......沒事......我中了......幽螟伏的毒......我腰間有解藥......”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中毒！

我連忙在她腰間翻找，摸到幾個小藥瓶，馬上遞到她面前：“是這些嗎？”

“紅色......那瓶......幫......幫我......散到傷口處......”慕泫微輕輕指指後背。

幫她翻過身，只見她的背上、後肩、兩臂，有好幾處被劃破的傷口，破損的衣服下黑血不住地湧出。

開啟藥瓶，我小心翼翼地把藥粉撒到傷口處。

抬起頭，這才發現，不遠處，四隻半人高的巨型蝙蝠，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們。

尤謀君半響不說話，站在地上不住發抖。

“好點了嗎？”我輕聲問。

“嗯。”慕泫微柔柔的點點頭。

“微微，你何至於此！”尤謀君帶著哭腔喊到。

“我......說過......他是我的人......不允許有人傷他分毫。”慕泫微臉色稍微迴轉過來。

我怒不可遏，揮劍指向尤謀君：“卑鄙小人！你跟我玩偷襲？！”

尤謀君沒有理我，他用乞求的聲音：“微微，尊祖已派出五十四帝宿緝拿你，倘若你被抓回去，定會生不如死。我求你，我們一起殺了他，然後遠走高飛！”

“你！......你！休想！從今往後，我的事與你再無關係！以後你離我遠點！”慕泫微狠狠地瞪著他。

尤謀君眼神絕望，幾滴眼淚滾落下來，他晃晃悠悠，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瓶，抬在手掌上：“微微，你看，我帶來了什麼，我願意為你去死，你知道嗎......”

“你！不要命啦！”慕泫微驚恐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我連忙扶起她。

“五十四帝宿實力如何，你是知道的，我本打算，萬不得已時用於對付他們，現在看來不必了......”尤謀君緩緩抖出一粒藥丸。

“不要！小峰快阻止他！”慕泫微大驚失色。

“啥？”我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尤謀君已將藥丸吞嚥下去。

慕泫微渾身發顫：“那是......那是，釋放終之域全形態的解禁之藥......雖然，在其他領域只要釋放一次即會死去，灰飛煙滅......但，在他的內息消耗完之前，足以毀滅這個低階領域，甚至會使空間坍塌......”

什麼！

“嗯~哈哈哈哈哈！尊祖的任務我已完成，微微，沒有你，我活著沒有任何意義！得不到你，我就毀了他！”尤謀君的軀體迅速暴長，從他體內散發出來的氣息，引得周圍的氣流亂串，山林間飛石四濺，連瀑布都好似開始倒流。

“圭幽全形態！”我脫口而出！

“嗯~嘿嘿嘿嘿嘿，圭幽算個屁，一個外圍的垃圾，失敗的試驗品！在我全形態的面前，他連臭蟲都算不上！”尤謀君的臉上充滿了對我無知的蔑視。

轉眼間，他的身軀膨脹了數倍，四隻巨型蝙蝠飛到他身上，合體般融入他四肢。

尤謀君體內湧出的內息將他裹入其中，一條長著兩對蝙蝠翅膀的巨大虛幻黑蛟呈現於他周身！

“顫抖吧，我會讓你好好享受生命的最後一刻！”黑蛟揮動起翅膀，空間中的亂流頓時加劇!

我被橫衝直闖的亂流撞得站立不住，拉著慕泫微東倒西歪的打著編蹩。（編蹩：方言。形容腳步混亂，站不穩。）

“嚯啊~”尤謀君手臂一揮，虛幻的黑蛟瞬間拍出大爪。

頭頂一股超強壓力猛擊而下。

慕泫微拼盡全力，想把我甩出去！

“不行！我不會讓你再為我受傷！”我一把握住她的手。

“淨”心而守，調運玄、罡，意隨心動，“出！”

兩道神火破體而出，一百零八意劍疾飛遊走，帶著幽光，瞬間在周圍迴圈飛舞，一道劍陣屏障隨即形成。

一心二用，“歸零覺”開啟，沿著她的手，我以真元灌入她體內，以助療傷。

“你......這是......”慕泫微詫異的看著我。

“‘歸零覺’呀，不是你教我的嗎？”我稍作解釋。

“不是，我是說，你這麼快就能再次開啟？”慕泫微一臉疑惑。

“很奇怪麼，之前風盜弱那裡，我也開啟過呀。”我現在一心多用，除了淨心意劍、守神行氣、執行歸零覺，還能跟她聊天。

我是不是又進步了？

“......看來你是‘歸零覺’真正的覺醒者。”慕泫微嘴角微翹。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歸零覺’每次開啟完畢，都需要間隔數年才能再次使用，我聽說，天資很高的前輩，一生之中最多也只能運用七、八次。但慕泫家出現過覺醒者，可以無限使用“歸零覺”，不過，自創始以來，只有兩位前輩，你......是第三個。”慕泫微在我真元的注入下，臉色紅潤起來。

“啊啊啊~”尤謀君隔著屏障狂吼，瘋了一般亂拍亂撞。

意劍飛循的範圍再漸漸縮小。

我集中精力，全力頂住。

唔......貌似不是長久之計，以尤謀君的攻勢，我撐不了多久！

“嚓嚓~叮~咔嗒~”屏障內部的空間中傳來一種怪異的破碎聲。

“嚓嚓嚓——”隨著響聲逐漸清晰，“嗡——”我的大腦好像被什麼波動衝擊，意識突然中斷了幾秒。

屏障之中，憑空出現一隻虛幻的大爪，兩個爪指把我輕輕捏住！

什麼鬼！不會是慕泫微說的空間那什麼吧？！

只覺身體周圍被某種無形的壓強擠壓著，我五臟六腑快要碎了！

窒息感讓我兩眼直冒金星！

“呵呵呵，別這麼快死掉，我還沒上開胃菜呢！”尤謀君的聲音迴盪著，強力的聲波震得我頭暈目眩。

身體一鬆，我好像被拋向半空。

抓住時機，守神而行！我往更高處閃去！

低頭，巨大的虛幻黑蛟盤旋而上！

一百零八意劍合入！“承風”斬下，一柄神火天劍由上而下，直直砸向尤謀君。

“轟~”意之天劍竟被黑蛟之息撞得粉碎！

“哈哈哈，不入流的小玩意！”尤謀君大笑著疾遊而至。

“咚~”蛟頭將我頂飛，還沒回過神，“嘭~”一條虛幻的蛟尾橫掃過來，還沒喊出聲又被擊飛出去......

麻淡，你特麼打乒乓球呢？我心中大罵！

尤謀君以黑蛟之軀，饒有興致的對我在空中一頓操作。

各種波形衝擊著我......我已經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漸漸地，我的意識變得模糊，快要撐不下去了......

“嘿嘿嘿”“咚~”再次被巨爪帶飛。

奶奶個熊，夠了啊！

拼著我用僅剩的一絲意識，奮力一擊！

合入地字訣七十二劍意，“凌虛疊疊”！

雲層被整齊的劈成兩半，但是......好像沒有成功......

又一個神龍擺尾......

果然......還是太弱了麼？

......“啪~”尤謀君身上飛出一個物件砸到我頭上......貼著腦門與我一同墜了下去......

著地前，我被一陣氣流拍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棵大樹的主幹上。

“噗~”一口鮮血從我口中不自然地噴出......

我已到了極限......身體已無法動彈......

“不！微微！你幹什麼！”尤謀君驚慌失措的大叫。

只見慕泫微手握尤謀君之前手掌上的瓶子，一手已按在嘴上。

什麼？！她不是說，在其他領域釋放終之域全形態，就會死！

一道耀眼的光芒四射開來，刺得我無法睜開眼睛。

光芒過後，空中像被火焰點燃一般，一隻燃燒的巨大鳳凰環在慕泫微周身，隨著氣流對沖，黑霧被盡數吹散！

火鳳展開翅膀，轉瞬間已護在我的身前。

我的意識開始混亂，閉上眼後已無力再睜開......

“小峰~”“鑾童~”“快醒醒！”

我被霧男、玄靈喚醒，意識稍稍恢復。

“快去幫助慕泫姑娘，尤謀君已進入癲狂狀態，他會毀掉六域的！”他們的聲音很焦急。

臥靠！那還得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

大片區域內出現亂流，我發現它們可不是風這麼簡單......

眼前一片狼藉，樹林不復存在，瀑布已斷流，方圓幾里目所能及之處都被夷為平地，空間中不時傳來震動。

調運玄罡穩住身形，貼著背後的大石緩緩站起身。

遠處，黑蛟與火鳳戰成一團。

尤謀君瘋也似地對著周圍環境大肆破壞，慕泫微拼盡全力，像是在逼他遠離我所在的地方，但，火鳳凰明顯已落在下風。

“我們助你化勢！記住，你必須與慕泫姑娘同心協力，才能擊潰黑蛟！”霧男、玄靈提醒到。

“嗯！瞭解！”我縮身閃出。

“淨”心純意，霧男、玄靈隨我閃動！

藍芒閃爍，一百零八支“承風”隨身相行！

神息合一，以意轉虛，“走你！”

我在空中穿梭，不斷引流化勢！

四處狂撞的亂流逐漸化入“承風”之勢！

很快，附近所有區域上空，漸漸被“承風”的藍芒覆蓋。

大勢已成，我轉身疾馳，以閃電速度朝尤謀君方向直撲而去。

“啊啊啊~微微！為什麼這樣對我！”尤謀君重複念著同一句話，瘋狂擺動著虛幻的巨大蛟尾，對周圍的一切狂掃著，發洩著。

“轟”火鳳被重重擊飛，慕泫微徐徐墜落下去，鳳凰周圍的火焰在慢慢熄滅。

“慕泫姑娘！”我御動“承風”，以劍陣將她護在其中。

瞬閃而至，當我抱住她時，她已滿身是血，全身癱軟......

“歸零覺！”我大喝一聲，把引動之勢化為玄罡，源源不斷灌入她體內。

“呼~呼~”慕泫微睜開眼睛：“小峰，必須阻止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現在我的全形態需要藉助你的神息......”

“知道，我會全力助你。別說話，儲存體力。”我用手指輕輕按住她的嘴，看著偏體凌傷的她，我眼眶中兩行炙熱的液體滑落下來。

她溫柔的幫我拭去眼淚：“傻瓜，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去做該做的事。”

“好！”我強忍住心中痛楚。

“啊啊啊~氣死我啦！你們！你們！我要毀掉這個世界！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啊啊啊~”黑蛟變得更加瘋狂！

“上吧！讓我們劃破天際！”慕泫微一聲輕呼。

“嚯~啊啊~”我全力運轉歸零覺！

鳳凰再次展開火焰雙翼，空中無限藍芒伴其左右，我們相互纏繞著，直衝雲霄，有如陰陽之魚，又似比翼之鳥，是神息與火鳳的相融，是光芒與正氣的交織，此時我們心靈相通。

火鳳、意劍、玄、罡、已融為一體，“承風”化作鳳凰的羽毛，玄罡神火剔透周圍片區域，整個空間在顫動，鳳羽天劍——以磅礴之勢從天而降！

“尤謀君！收下這份倔強，這是我們的執著！”我們一起吶喊。

“不！不！啊啊啊！~”虛幻的黑蛟隨著空間的震顫而碎裂，尤謀君怪物般的身軀在慘叫聲中化為烏有。

我與慕泫微飄然落地，兩人相視而笑。

忽然，慕泫微向著地面垂直倒下！

“慕泫姑娘！”我立即上前抱住她。

掛在她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燦爛，而她卻已無比虛弱。

我能感覺到她體內的能量，在緩緩往外流逝......

她微微挪動手，從懷裡掏出一張舊相片：“小峰......在生命的盡頭......能有你相伴......我已經滿足了......你......你不是問我......初見時......為何......為何......答案......就在上面......”

我輕輕接過相片......

上面有四個小孩，一個好像是霜不夢，另一個小女孩沒見過，小小的慕泫微和一個小男孩坐在蹺蹺板上......

！！！我？！這是福利院！！

“其實......那次......是我們的重逢......我......喜歡......你......”慕泫微用微弱的聲音說完，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不要！”我再也壓制不住情緒，此刻我的眼眶已決了堤。

“歸零覺——”我御動全身真氣，將玄、罡，十二龍氣，全數灌入她的體內。

“嘿嘿，沒用的，你這樣只能暫時保留她的呼吸，只要你一鬆手，她還是會死去。”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一大群長相怪異，不人不鬼的怪......東西，不知何時已站在我們對面。

為首的一人，嬉皮笑臉的向我拱拱手：“五十四帝宿見過鑾童。”

我X你們十八袋種子！真特麼會挑時間！

“小峰！我們來啦！”娪絮、小燕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回頭，“大廚”、婁洹、周廣拳，還有無數人影，跟在她倆後面迅速移動過來。

看見奄奄一息的慕泫微，娪絮、小燕大驚：“慕泫姑娘怎麼了！”

我搖搖頭，繼續以歸零覺維持她的生命。

老益帶著士卒將我們圍在中間：“上弦！”

士卒們拉弓塔箭，瞄準那五十多人，只待一聲令下。

“啾~”空中一聲啼鳴，一隻偃鳥俯衝下來，一個人影瞬間站到我跟前。

慕泫珃！

她向五十四帝宿揮動絹袖：“你們且退下。”

那些人對她恭敬的行過禮後撤到遠處，各自坐下。

“好孩子......太奶奶來了......”慕泫珃哽咽著走到慕泫微身邊，蹲下時早已淚流滿面：“太奶奶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受盡委屈，可，你是太太奶奶唯一的驕傲你知道嗎......來孩子......我這就帶你回家。”

慕泫珃彎腰抱起慕泫微，我不肯鬆手，我知道，一旦鬆開，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歸零覺’！覺醒者！”慕泫珃驚呼，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呵呵，沒想到小微竟然會愛上你，可惜了......”慕泫珃自言自語地搖頭。

她轉頭，略略對我打量一番，嘆息道：“放手吧，小夥子，你救不了她，我會帶她回去好好安葬，你若真有心，每年的今天給她掃掃墓。”

我正要說點什麼，慕泫珃突然在我大椎猛擊一掌，我的內息大震，“歸零覺”隨即停止。

“噗~”慕泫微吐出一口淤血，不動了！

“你！”我正要抓狂。

慕泫珃以一種詭異的手法，在我面前一晃，眼睛一花，反應過來時她已帶著慕泫微乘著偃鳥飛到半空。

只留下一句話：“每年記得來看小微，泊省，霏市，找慕泫家，會有人帶你上山。”

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久前我們還在有說有笑，那麼美麗的小仙女就這樣......

我緊緊握住相片，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