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昭深深看了孟化舟一眼,意識到他很清楚這些巨人的“蜂群”行為模式,也不知是自己猜出來的還是早有情報,從之前的言語來看,應該是後一種可能性大,道:“說的很有道理。不能互相感應……怎麼做到呢?”

孟化舟道:“我倒有個方法,能讓它們思維混亂,甚至變成一群白痴。但需要前輩配合我一番。”

湯昭心道:好啊,我還沒利用你什麼,你先來用我。笑眯眯道:“你說。”

孟化舟看他突然笑起來,心中有點發虛,道:“我有一招劍術,能在虛空中造成干擾,讓它們無法互相感應。它們本身很少思考,斷開感應自然陷入停滯,然後把它們分割開來囚禁,然後再用強大的劍術將之一一消滅即可。”

他還有這樣效果奇特的劍術?

湯昭盯著他道:“我記得你的法器是驚蟄劍吧?”

孟化舟鎮定回答道:“正是。”

湯昭追著問道:“驚蟄劍是以雷為主吧?怎麼還有劍術能干擾巨人的感應呢?”

孟化舟頓了一下,立刻面不改色道:“恕我直言,雷電的神奇遠超世人的想象。我可以將雷電調成某種特殊形態,無形無質,也不傷人,卻能無形中構成一種風暴潮,在風暴中,各種精神波動大受干擾,尤其剋制思維感應。這是我曾經試過有效的,請前輩放心。”

他在說謊。

自從在珠宮脫胎換骨了一次,湯昭本來就不低的精神力更是暴漲,現在對劍客以下的人掃一眼就能感應出微妙的情緒和狀態,這是境界的碾壓。他敏銳的察覺到孟化舟實在撒謊。

在哪一部分撒謊呢?

是他不能干擾巨人的精神感應,還是他能干擾,但這種干擾不來自於驚蟄劍呢?

湯昭覺得,至少能干擾互相感應應該是真的,且就因為他能做到,所以才越發值得警惕。

他面上反而認真道:“你是說把雷電化為電磁波?你覺得它們之間的感應類似電磁波訊號?你用電磁干擾?”

孟化舟聽得懵了,過了一會兒道:“我……反正能做到。”

湯昭哦了一聲,道:“還真是驚蟄劍做到的麼?我還以為是你背後那新劍給你的本事呢。”

孟化舟低頭不語,來了個不予置評,只強行隱藏住目光中的陰翳。

湯昭心中一動,他剛剛本是順口牽引孟化舟的思維,看能不能吸取一點想法對付巨人,說著說著想起了一個詞:

太陽風暴。

如果真是類似電磁波的感應方式,自己應該是可以做到干擾的。

不過要新開發一個劍術,這個劍術如果開發好的話,應該可以變為一個對精神的大範圍群攻。

湯昭的劍心到了心有靈犀境界,悟劍術就已經不成障礙了,他此時甚至靈感一動,覺得新劍術已經呼之欲出,而且他若願意加諸精神力,它甚至可以直接變成劍法。

嗯……

還是算了吧。

因為他還不是劍俠。湯昭不介意有一個錦上添花的實用劍法,但不能是他至關重要的第一個劍法。他作為景行劍,走的是陽光大路,不想轉型精神系特攻。

但是一個劍術已經在他思考時定型了,只需要回去稍加完善,就能在自己的劍術體系中佔據一個要緊位置。

這劍術就定名為:

耀斑!

他這邊整理自己的思路,那邊繼續對孟化舟提問道:“你要有這個本事當然最好,只是我這裡也沒有隔離的手段,你說要怎麼辦呢?”

孟化舟抿住嘴,道:“隔離……這個也難。我手中沒有現成的術器,不如……就用大殿如何?”

湯昭詫異他的思路之廣,掃視下方的殿堂,道:“用玉堂的殿閣?這大殿又不是棺材,如何能用來隔離?我看它們好像是從殿裡出來的吧?既然能出來一次,為何不能出來兩次?”

孟化舟深吸一口氣,道:“是的,但那是因為殿閣有縫隙,讓它從裡面鑽出來了。但如果把殿閣封死,沒有一絲縫隙,光透不進去,影出不來,這殿堂不就是活棺材麼?”

湯昭道:“徹底封死大殿?這怎麼能做到?”

孟化舟目光閃動,道:“做得到!這些大殿本質上也不過是雲絲組成,只要能操縱雲絲就能讓殿堂變形,一個念頭就能把樓臺變成棺材!”

他語氣稍微有些加快,顯然是說到關鍵處了:“我有一個計劃,但是沒有合適的強者配合,所以只能擱置,幸而遇到前輩,真是天意叫我成功。這樣,我下去發動劍術,將它們的感應切斷,然後先將其中一兩隻趕入大殿,再從外面把大殿封死。前輩就在殿裡面等著,用劍術將巨人滅殺,然而咱們再找下一個……”

他還說完話,湯昭就笑出聲來。

他一邊笑,一邊重複道:“我呆在棺材裡,你從外面把巨人和我一起封死在裡面?”

這句話重複起來,都很像笑話。

雖然說孟化舟肯定要設下圈套,但圈套不能太明顯吧?湯昭也可以為了利用孟化舟裝裝傻,但也不能傻的一目瞭然吧?

孟化舟頓了一下,發現自己心急了,說話引人懷疑,忙道:“不不不,我如何能掌握大殿的開閉?自然是由前輩掌握。”他說著雙手捧出一朵花來。

湯昭詫異,這小小的白花十分眼熟,正是孟化舟拿在手裡以此幾次逃得性命還拉著一夥人進白玉京的那朵花。

孟化舟道:“這朵花是如意絲做的,能夠操縱一般的雲絲……”當下將如意絲如何灌注意志,怎樣連線雲絲、操作雲絲一一說來,居然和凌抱瑜之前教的並無不同,並不在這上面做手腳。

最後孟化舟道:“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如意絲的事,如果知道,當明白我所言不虛。如果不知道,我敢發誓,若有一句虛言天打雷噼。”

湯昭端詳著這朵小白花,花是沒錯,剛剛那番話也沒問題,確實沒有虛言。

但沒有虛言,其中就沒有圈套了嗎?

說出來的句句都是真話,一樣能引人入陷阱。

孟化舟像模像樣的發了誓,道:“您拿著這個,我去下面釋放劍術。等風暴籠罩了玉堂上空,我便開始吸引巨人入彀。您這時候下去,親自封閉殿堂,在裡面消滅巨人,然後再出來。以您的實力,消滅一個巨人也用不上一時三刻,咱們幾個時辰就能做完。清理了這些最棘手的敵人,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湯昭掂了掂白花,道:“這個計劃倒還可以試一試。好,你先釋放那個引動風暴的劍法,我來看看效果。如果真能做到你說的那樣將巨人都廢掉,我便配合你繼續計劃。要是果然消滅了這些巨人,把玉堂掃乾淨……”

他盯著孟化舟,笑道:“我就放你平安離開。還可以指點你幾句劍客心得。”

他說的理直氣壯,好像吃盡獨食是給了孟化舟多大的恩賜一般,孟化舟咬住後槽牙道:“多謝前輩。我去準備……”

臨走之前,孟化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嶽來,道:“此人是否……”

話音未落,一道光閃過,將嶽來的腦袋釘在地上,登時扎的和糖葫蘆一般,湯昭懶洋洋道:“哪兒那麼多廢話?快去快去!”

孟化舟鬆了口氣,轉身跳入黑影之中。

他剛一離開,湯昭背後就有人道:“前輩,不要信他。”

就見一道光牆後面轉出一人,正是嶽來,他身上乾乾淨淨,旁邊那個被扎穿的人葫蘆還躺在那裡,分明一真一假。

湯昭並不看他,目光沒入黑影,彷彿還能看到孟化舟已經消失的背影,道:“你急著出來幹什麼?沒看他沒走多遠嗎?”

嶽來道:“以您的實力,他走得遠不遠有什麼區別麼?在您面前,他不過螻蟻一般的人物。只要您別上他的當。”

嶽來的神色比之前恭謹了很多,與其說是湯昭救了他讓他感恩戴德,不如說他全力一劍被湯昭兩手指輕描澹寫的夾住,給他帶來了非常大的震撼,端正了自己的態度。

湯昭笑道:“話可別說這麼滿。我記得你之前還勝過他呢,一轉眼不也被他追著到處跑麼?可見人的實力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嶽來有些恨恨道:“我是被他暗算了。其實就算現在,讓我當面刺他一劍,也有必殺的把握。但是這裡是白玉京,他太作弊了。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在幫他,我根本進不了他的身。”

湯昭盯著手中的小花,道:“你是說他在白玉京許可權甚高?”

嶽來道:“是。在曠野無人處還好一些,一旦靠近了樓閣,姓孟的就好像回了他自己家一樣。有了無數看不見的幫手,連走路都要被腳下地板攻擊。我差點以為他就是如意劍了。所以您不要靠近任何殿閣,那都是他的圈套,更別信他會把許可權轉增給您。”

湯昭看著手中的小白花,道:“這算什麼許可權?他自然有許可權,不過誰還沒有許可權呢?倒要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許可權狗……”

他忽然覺得不對,總覺得罵了自己。

嶽來稍微放心,道:“您有應對方法,但還是不宜夜長夢多。剛剛就應該一劍插死他,省得他又翻出什麼花樣來。”他這麼說,顯然已經不執著於親手報仇了。

湯昭道:“我現在也能動手。不過我再等一個實驗,如果他能替我完成倒省了很大功夫——”

嶽來還要再勸,湯昭突然道:“來了!”

四周還是那樣陰暗死寂,但天空中,一場無形的風暴已經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