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最後的摘桃子
章節報錯
鮮紅色的劍光閃過。
摘桃子——
芳菲劍的劍術,與“李代桃僵”正好相反。
李代桃僵,你來代替我遭厄運。
摘桃子,我來代替你走好運。
兩者相對,又同出一源,是芳菲劍最強大的劍術,也是最初誕生的劍術。是和劍意相連最為緊密的兩個劍術。
所謂芳菲,只是桃李的表象。芳菲劍的劍意和芳菲落花、桃李嬌豔沒有一文錢關係,而是——替代。桃紅梨白,芳菲亂舞,只是亂花迷眼而已。
在上卿成功的那一刻,麥時雨從背後趕到,一劍將兩個靈相一起籠罩在劍術範圍內,順理成章完成了轉移。
霎時間,馮志烈的靈相光芒大放,女孩兒的身影從虛幻來到真實,面板上凝結成了一條條經脈,光華在其中不住流轉,形成了周天大迴圈。恰如那上卿穩定靈相時的模樣。
馮志烈自然是不懂這功法裡面的道理的,怔怔的不知後續步驟,好在他該做的上卿已經全都替他做了,那周天迴圈已成,自行生生不息,到了某一刻光華大放,凝結成一層光膜,包裹住她全身,然而逐漸熄滅。
最後,空中只剩下一個小女孩兒,臉龐圓圓,嬌俏可愛,肌膚好似白雪一般吹彈可破,活脫脫是個真小美人兒,再無之前若真若幻的感覺。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五指捏緊,又再度鬆開,彷彿遊戲一般玩了兩回,突然抬頭笑道:“牛x!”
而對面,上卿身上的經脈瞬間崩潰,好像一下子遭到了“降維打擊”,人陡然從真實退到虛幻,接著彷彿在宣紙上被滴了水的墨跡,瞬間暈染開,變成一團糊糊,只能勉強看清形象。
上卿如遭雷擊,之前江神逸抓住他,他已經有準備赴死,卻沒想到以這種方式,自然消散也罷了,另一個害自己至此的宿敵毫髮未損,還借了自己的光穩固了靈相,所有一切都是自己親手奉上,不免又驚又怒,憤憤不平,大叫道:“你們耍的什麼花樣?竟然盜用我大魏的神功!卑鄙!無恥!”
麥時雨下來還劍入鞘,冷笑道:“無恥不過龜寇!你們為一己之私,用魔窟當手段,摧毀城池,牽連無辜,還敢說別人無恥?”
上卿喘了口氣,道:“我跟你扯武德,誰跟你扯大義?若論大義,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們偽朝謀篡的時候何其卑鄙?等我們得了天下,自然會好好愛護百姓,比你們偽朝強過百倍。你動不動把百姓掛在嘴上,好像你們狗朝廷害死的人少似的?無非我輸給你罷了……”他說著,身影越來越淡。
這時,馮志烈突然大喝道:“你們為什麼要佔曛城?”
麥時雨一怔,跟著瞪視上卿,上卿冷冷一笑,不發一言,漸漸消散了。
在消散之前,他似乎提起了手,往頸上一橫,做了個殺人的動作,他一向文質彬彬,面對敵人到最後也還在辨理,這個割首的動作非常兇狠,卻是他最後一個動作。
做完之後,他的手都沒來得及放下,就徹底消失了。
轟隆——
巨大的天魔骨倒塌,化為朽爛的枯骨。
過了一會兒,馮志烈搖頭道:“唉,死得太早了!應該抓住他追究出陰謀才是。”
麥時雨明白馮志烈的意思,龜寇這番大動作,從戰術上是可行的,從戰略上是莫名其妙的。
說是可行,他們調動的力量,安排的手段都是比較合理的,從用魔教當誘餌截殺鎮守使,到利用魔教餘孽轉移魔窟,利用空間風暴絞殺城牆,從古戰場挖掘骷髏大軍,到暗藏百靈炮、天魔骨大殺器,這一系列手段前後有序,一環扣一環,是花了心思在準備的。
如果不是麥時雨的劍意特殊而且沒人知曉,正好補上了城樓的漏洞,如果不是湯昭和江神逸兩個又會符式又能打的生力軍意外加入,一個一箭射死了獸靈官,一個一炮轟倒了百靈炮,如果不是張融算出了魔窟的位置……
如果不是這一系列巧合,巧合得如同曛城氣運庇佑一般,那麼曛城真的可能丟了,即使不算魔窟降臨帶來的損失,也可能在這次死軍攻城中生靈塗炭,化為死城……
然而,然後呢?
龜寇佔了曛城要幹什麼?
如果是魔教突然出手,佔領了一座城池,那倒不必深究他們要幹嘛。畢竟魔教麼,腦筋跟別人不一樣,說不定就是想血祭幾萬人討好天魔,或者用城池做祭品開啟個外域通道啥的。
但是龜寇可不是瘋子,他們是前朝餘孽,復國組織,有規劃、有戰略的。倘若說龜寇幾十萬大軍已經平了靈州,要往雲州進發了,那潛伏几個高手在雲州陰謀奪城,釘一個雲州的釘子呼應外面的援軍還罷了,然而並沒有。龜寇小打小鬧這麼多年,最大的動作還是月前在昆崗鬧事,把劍州掀了。別說那邊失敗了,就是成功了,你不在西南擴大戰果,跑到幾千裡之外的雲州佔個飛地要幹什麼?
就算是要揭竿而起,先豎起反旗,再等著四方相應,也不能選雲州啊。雲州經高遠侯數年治理,已經根基深厚,哪裡是起兵的好地方?何況周圍有巡察使劍俠高手巡查,也有軍隊駐屯,拿下一個曛城又如何守得住呢?
除非沒打算守。
看龜寇的部署,以區區幾個精英靈官調動靈僕圍城,奇襲拿下城池,或許只是打算佔領城池期間在其中做什麼,這個事不一定需要很長時間,但恐怕要涉及到全城,必須大費周章興師動眾的做,不然只需要一兩個劍客偷偷溜進來悄無聲息做就行了。龜寇又不是沒有劍客。
雖然他們此時心裡有些推測,但這其中的可能性太多了。這世上需要防備的東西也太多了,即使有些條件縮小範圍,只靠猜測還是很難猜出他們要幹什麼。
所以馮志烈說,應該抓住他們問問情況。
其實麥時雨何嘗不知道抓活的比較好?但情勢如此,她第一時間想的是就要鎮守使,又有那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自然用出了“摘桃子”的劍術。
即使是現在完全思考清楚利弊,她也並不後悔,戰友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馮志烈也知道,對於麥時雨的選擇他只有感激的,便不再多說,道:“還有一個人和他坐在同一輛車上,地位也不低,是逃走了還是……”
麥時雨道:“湯昭去追了。往那個方向去了。小江去接應一下吧。”
江神逸道:“好。希望師弟能留他個活口。”他這麼說自然是相信湯昭的本事,但還是起身去接應。
還沒等他飛上天,湯昭已經騎著車突突突從天上回來,雙手空空,沒帶什麼俘虜。
麥時雨有些失望,但湯昭人還好好的,沒受傷,看來是沒吃虧,道:“怎麼樣?追上了嗎?”
湯昭有些羞愧道:“不能算追上了。那傢伙居然還能發動傳送,一路鑽進那個空間漩渦裡,我只好貼著洞口用劍術發動了一波,不知道那邊怎麼樣了。反正洞口已經關了,我追不過去。希望他們有事。”
他對著洞口那一記“捲土重來”,雖然是竭盡全力,但威勢不能和坤劍本劍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回距離足夠近,堪稱“貼臉攻擊”。
希望能起到滿意的效果吧?
麥時雨當然想不到湯昭用得是讓那殿下已經屁滾尿流一次的坤劍,安慰道:“這麼說是他落荒而逃了?也好,龜寇如此強大,難道指望他們全軍覆沒嗎?驅逐了他,也是一場大勝仗。龜寇死的死,逃的逃,魔窟也被你封住了,咱們守住了城牆,守住了百姓。這還不是大獲全勝?”
馮志烈道:“先回去把城牆收拾好,再說全勝吧。”
當下馮志烈和麥時雨聯手回城,守過曛城最空虛的一段時間,等待守備府和其他地方的援軍來接管城池。江神逸和湯昭兩個機動性強,手段又多的人留下來打掃戰場。這既是勞動也是福利,即戰場的戰利品任他們挑選的意思。
戰場上最有價值的當然是天魔骨,拿回去做術器、法器也可,搞其他研究也可,那是非常珍貴的材料。這天魔骨是江神逸對付的,也是在他手裡倒下的,湯昭自不會分江神逸的戰利品。最多是刮一點材料。
江神逸是要走本體修煉和符式深造的,這力量十足的天魔骨對他更有價值。
但湯昭也不白白出力,他已經在城裡分到了整個曛城最後價值的那個東西。
拿完了天魔骨,又搜刮了一些還算有價值的物品,江神逸最後捲起旋風,把所有垃圾都刮到天上,一股腦塞到湯昭的罐子裡,這就算完成了打掃戰場的任務。
但兩人並沒有回城,反而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退進了樹林。
來到無人處,江神逸方問道:“怎麼樣?魔窟被你拿下來了?”
湯昭道:“拿是拿下來了,但其中有個麻煩,正要給師兄看一眼。”說罷開啟一個罐子,取出了蓮花池,繼而取出了那個空型魔窟。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階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