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 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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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開始了。”
在陰影之外,湯昭蹲在暗星莊園家門口,好像在產房蹲守的新手爸爸,在等著訊息。
但不是等著出生的訊息,而是等著死亡的訊息。
這回討伐暗星莊園還是曼影主持,這些淵使裡面也就曼影有指揮作戰的能力。
湯昭其實也有這種能力,但他不能喧賓奪主。這是人家的活兒,是希望給淵使來正名的。縱然他也希望出力重創暗星莊園,但這第一波也輪不上他衝鋒陷陣。
所以他的職責就是在四個淵使衝進去之後當個預備隊,望望風、注意注意幽災的動向,順便……保護曼影。
是的,比起衝鋒陷陣的眾淵使,曼影現在還在外面,它負責用琵琶聲控場。而和它形影不離的心影現在不在這裡,有另外很重要的事做。
琵琶一則要控場,二則憑自身很難移動,卻又擔負指揮之責,所以留下來又不能親自戰鬥,還需要一個人保護它,這個任務就交給湯昭了。
畢竟湯昭不是淵使,沒有滲透陰影的能力,不適合搞暴起偷襲。
負責保護曼影,還是在外界與單獨和曼影在一起,其實已經是曼影很信任他的表現了。
至於曼影為什麼這麼信任他,或許是因為……
“直覺”?
反正曼影是跟其他淵使這麼解釋的:“我的直覺是湯昭值得信任。”
其他淵使要麼不關心曼影的安危,要麼缺心眼,也就信了。
其實,湯昭對曼影也有直覺的判斷。
曼影不一樣了。
雖然之前它已經和白狐見過面了,也聽到了自己的身份,但它似乎沒受太大影響,儘管對白狐有天然的好感,但自身認知、性格都以淵使為主,沒出現大幅度偏移。
但自從在那次和湯昭會談時突然流淚之後,它就變了。
雖然說話表現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湯昭敏銳的察覺,它其實是在刻意的模仿自己之前的性情,假裝自己沒變化,但它的核心已經偏移了。
雖然湯昭大略猜到曼影改變的原因和白狐在影閬的進展有關,但他不知道曼影變化到什麼程度了。所以他一點兒沒暴露和白狐的關係,更沒有主動試探。
至今為止,在曼影面前還沒有他和白狐有關的蛛絲馬跡,縱然曼影智謀不俗,也不能憑空猜出來……吧?
至於以後有沒有必要適當透露,得再觀察觀察曼影的狀態才能決定。
到現在為止,湯昭還只是蹲守在門口,聽曼影解說裡面的戰局,並時刻注意幽水氾濫的情況。暗星莊園離著幽水比較遠,地勢也高,暫時倒沒有太大影響。
為了謹慎,他沒有丟擲劍象去暗星莊園裡面收集情報,以免暴露自己的存在,而曼影則可以透過沙丘的影子直接感知莊園裡面的情況,會提醒湯昭局勢的變化。
“一上來就殺了兩個,都是劍客。還有一個重傷。”曼影冷靜的報數。
湯昭點頭。
說實話,堂堂淵使去偷襲,可算不講武德了。就算拋開淵使的身份,它們也都是劍俠級別的存在,偷襲上座的上柱國和主事的某王還罷了,專門分出兩個淵使去偷襲底下的劍客算怎麼回事?
這就是跟邪魔外道不用講江湖道義,大夥併肩子上了。
如果不是湯昭事先強調暗星莊園的水深,它們不可能這麼謹慎。按照淵使的調性,應該是大張旗鼓的找上門來,叫暗星莊園出門迎接,公然問罪,以勢壓人。
然後雙方一言不合,乒乒乓乓開打,按照一般劇本應該是淵使一方大獲全勝,把莊園主事的人腦袋被擰下來當球踢,最後淵使指著他們的屍首宣佈他們是叛逆,再傳首給所有莊園主叫他們看看敢得罪淵使是什麼下場。
當然也可能有不正常劇本,就是一群淵使大模大樣的推了過去,被人以更快的速度推土機一樣推了回來,撮在簸箕裡掃地出門,丟進垃圾桶裡去。
如果不是湯昭提醒,淵使們是決計想不到可能會有第二種劇本的。但湯昭提醒了,做主的曼影相信了,於是它們就按有第二種情況發生的預案准備。
也就是獅子搏兔,不但要用全力,而且還要猥瑣,不要在乎面子。利用淵使的特性融入影子裡,上去照臉偷襲。
效果只能說還行。
那主事的人和上頭的劍俠被偷襲但扛過了在意料之內,但兩個淵使偷襲才帶走了兩個劍客,這個成績並不好。
說明這些劍客很有手段,也有時刻對付偷襲的準備。如果不是淵使,其他劍俠去偷襲,說不定連這兩個人頭也拿不到。
龜寇嘛,一天到晚藏頭露尾的,生恐被抓到,有防備偷襲的手段不正常嗎?
“他們的增援上來了。”
琴絃撥動,琵琶在彈奏擾亂身魂協調的曲調。在音樂下,人的身體和魂魄會明顯出現不適感。就彷彿魂魄在身體裡百般不適,要脫體而出一般。
而且一般人會察覺到魂魄的躁動不安,卻察覺不到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還以為是自己精神收到襲擾,以致心緒不寧,猜不到出問題的是身軀和魂魄之間的適配。
這顯然是適合這次戰鬥的樂曲,因為曼影這邊都是淵使,不管它們算不算有魂魄,反正它們肯定沒有身體,所以不會有身魂協調的問題,這是單方面壓制。
在用全力演奏戰曲的同時,它還不忘用意念給湯昭解說裡面戰局。
“他們的增援好快。從軍營裡出來好多人。那些軍營竟然都不是空的,竟有上千人。而且一下子湧出來,還能自成順序,分毫不亂,將裡面的大宅合圍,這種素質在外面堪稱精兵了吧?”
湯昭回道:“是吧,說不定他們本來就是精兵。”
龜寇不是草寇,是有家底的,有的是造反專用正規軍。
曼影道:“就算是精兵又有什麼用呢?這些人可不是劍客,也就比一般人強些。或許都是練成罡氣的散人集合在一起能威脅劍客,但對劍俠有什麼用?何況我看這些人裡也並沒有那麼多散人?”
這個問題不用湯昭回答,曼影自己就看到了答案。
他們不是散人,是靈官!
衝在最前面的是獸靈官,他們驅使著各種兇獸從營帳中衝出,彷彿戰車一樣轟鳴著前進。
在兇獸中穿插著前進的是最靈活、戰鬥力最強的鬥靈官,能夠充當尖刀襲擊。後面還有做輔助的心靈官、偶靈官、器靈官……
這些靈官按照陣法陣型步步合圍,雖然還沒有短兵相接,但氣勢驚人,給了裡面戰鬥的淵使很大的壓力。
他們對劍俠之間的戰鬥難以插手,卻可以助陣劍客。內中幾個劍客彷彿得到支援一般,劍術威力猛增。顯然除了氣勢上的支援外,應該還受到了某些實實在在的援助。
這樣,四個淵使都陷入了僵局,在支援來之前,僅僅又多殺了一個劍客,就再難取得更多的戰果。
局面情勢如此,曼影觀察的很詳細,並詳實的說給湯昭聽,然後問道:“第一波沒奏效,你說該怎麼辦?”
湯昭奇道:“你難道沒有主意?”
雖然之前伏擊歸融失敗,曼影也有一時失措的時候,但那是實力處於絕對下風的時候。現在只是一時被拉平,還遠不到危險的時候,曼影肯定還有餘裕思考,以它的頭腦也不至於無計可施。
曼影道:“正如你說,暗星莊園的水很深。那陣法還有更多力量沒有釋放出來,拖得越久,淵使的壓力會越大。到時候咱們只好都狼狽而逃了。”
湯昭道:“你不是還安排了後手嗎?心影他們……”
心影不在這裡,是因為和另一個長得像海帶一樣的淵使回影去更要緊的地方了——就是那祭臺。
之前曼影雖然被湯昭說動,但也曾遲疑要不要啟動祭臺,用罔兩山最強大的力量去抹去一個區區莊園,是否殺雞用牛刀?
但他們來這裡的路上發現了幽災。
這下沒有爭議了。
平息幽災肯定要動用祭臺的力量,那麼再利用這個力量順便抹去暗星莊園也沒什麼,所以這已經是定好的底牌了。
以往啟動祭臺在淵使中也是很重要的權力,輪不上心影和曼影這種後輩插手,但現在這兩個淵使一智一力文物搭配的組合已經差不多是淵使中的“扛把子”了,順理成章的奪過了這個權力。而且兩個淵使中,曼影是做主的那個,它可以決定啟動祭祀陣,一錘定音。
曼影道:“這樣草草定局,雖然可以毀滅這個莊園,但是對淵使的名聲有什麼好處?那不還是淵使只會藉助罔兩之力,其實什麼也做不成嗎?我們不是白來這一趟了?”
它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道:“而且……那邊的力量一旦過來,所有淵使都會撤的。所有淵使都全身而退,一點兒消耗也沒有,這樣好嗎?”
湯昭暗中挑眉,作為淵使說這話簡直莫名其妙,心想:這話是說給我聽的?
試探我?
這曼影……現在到底是什麼立場,什麼身份,又知道些什麼?
湯昭轉而道:“既然還是要戰,那麼……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曼影道:“英雄所見略同。”
緊接著,曼影就將這個指令傳了過去。
須臾之間,四個淵使中的兩個突然倒轉身軀,衝向了那個主事的青年王爺!
三個淵使的突襲讓那個王爺大吃一驚,登時連連後退,只聽嗤的一聲,背後一個陰影捲上來,刺中了他的背心,把他刺了個對穿!
鮮血飈撒!
屋中響起了王妃的悲鳴,曼影看到了這一幕,喜道:“成功了?”
湯昭道:“不……若是靈官的話,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