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準偷襲王爺的是一個變色龍一樣的淵使“分影”,它實力不算突出,但手段非常陰險,表面上的武器是它長長的舌頭,但真正防不勝防的是它的尾巴。

它的尾巴被切斷之後,還可以自主行動,而且靈活非常,可以變色潛伏再暴起攻擊,彷彿分身。而且和它本體一樣可以隨環境變色,隱蔽性極強。

在戰鬥中,它常常故意讓敵人切掉自己的尾巴,把尾巴藏在陰影裡伺機而動,發出致命一擊。

不過這次它並沒有讓敵人切斷,而是一開始就把斷尾藏在牆外,與牆的陰影融為一體。畢竟這是群戰、混戰,留個引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用的上呢?

它也是老牌淵使了,戰鬥經驗豐富,逃跑經驗也豐富,陰人經驗更豐富。

剛剛曼影讓它進攻那個青年王爺,它一瞬間就找好了角度,大力衝上去,逼得那王爺往後退,正好退至牆角——

嗤!

藏在牆角的尾巴化作利劍洞穿了他,整個過程乾脆利索。

它的尾巴掉下來的時候小,攻擊的時候瞬間膨脹,已經有碗口粗細,在那王爺胸口穿了個大洞,這個位置幾乎已經不容意外出現,不管是心臟偏左偏右,但凡他的內臟還在肚子裡,他就必死無疑!

搞定!

分影得意一笑,之前被追殺的怨氣出了不少,然後按照曼影的叮囑,在完成了階段性的勝利之後大聲叫道:“該死的長壽會餘孽,竟敢在罔兩山撒野!是不是以為你淵使老爺好欺負來著?今日本使降臨,替罔兩處決你們!”

光明正大的喊出了處刑的臺詞,好像恢復了昔日淵使的格調,它頓覺這一趟來得值了。搖頭晃腦片刻,繼續去圍攻那個最厲害的彷彿貴婦一樣的劍俠。

正好,那貴婦看到王爺被襲,一瞬間情緒失控!

她雙目發直,手臂發顫,動作嚴重變型——這種失控遠比琵琶音這種控制技能更強烈,它是發自魂魄的失控!

好機會!

分影大喜,舌頭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破了貴婦的防禦。

給我死——

一瞬間,分影已經感受到了攻擊得手的觸覺,腦海中已經想到了下一刻也在她身上開一個大洞的場景……

這叫做雙殺……

突然,它好像發現自己飛了起來,身子越來越輕,離地越來越遠,意識越來越模糊……

怎麼……回事……

分影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意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它另一側如同菜瓜一樣的淵使攀影卻是看的清楚,瓜蒂上兩隻小眼睛瞪得溜圓。

它分明看見,那胸口開放一個大洞的青年倒在地上,已經停止抽搐,氣息全無,但片刻之後,他身體上卻坐起一個和他本人一模一樣的虛影,質地彷彿也是一個淵使。

那虛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來,從背後抓住了分影。

在抓住的一刻,分影的眼睛裡迅速失去了光彩,變成一種呆滯無比的灰白色——只是在罔兩山裡看起來是灰色的,或許在外界會是別的顏色。

然後,分影這變色龍就趴在地上低頭不動了,尾巴禿禿的,彷彿聽到命令的狗。

它被控制了!那虛影抓住了它一瞬間就控制了它,這必然是一種強大的控制手段。

攀影心裡發麻,叫道:“小心啊,那死人還活著,有奇怪手段,可以控制咱們!”

話音未落,那分影突然猛地向它撲來,正如戰場上被控制的那些兇、傀儡、骸骨一般,聽從新主人命令反水了。

攀影被捲入戰鬥之前看了一眼,就見那虛影雖然比真實存在為虛,但動作、神態分明是活生生的人,與真人無異,就好像那是剛剛死去的青年的魂魄似的。

不……這種情況,很難說那青年已經死了。

或者,他只是換一種形態存在呢?

與此同時,那劍俠貴婦也看到了那虛影存在,神色由失魂落魄變得悲傷,由悲傷變得憤怒,淚水盈眶,大吼道:“你們這些畜生,給我死!”

她劍氣暴漲,登時將直面她的兩個淵使絆住。

攀影獨自一個面對分影和其他劍客,漸漸不敵,終於一個疏忽之下被那虛影捉住,眼看著也被控制住了。

現在局面由二對四變成了四對二!

“不中用了。”

曼影及時探知了裡面的情形,道:“徹底消滅他們吧。動用那份力量,咱們先撤,別被力量波及了。”

湯昭嗯了一聲,道:“不通知剩下還沒被控制的淵使撤嗎?”

曼影冷靜的道:“怎麼通知?它們早晚也會被控制的,已經回不來了。我們只能及時止損。快走,往這個方向。我要發訊息了。”它脫開琵琶弦,化作指標指了一個方向。

那不是祭臺的方向,也不是與祭臺相反的方向,而是一個折角,顯然從這個方向逃走不在軌道上,是最安全的。

湯昭不再多說,帶著曼影往遠處撤去,雖然沒用他的光速,而是不引入注意的飛走,但速度也很快。

一飛起來,就能看見不遠處的幽水氾濫,已經漫過了二階莊園所有低窪地,之前因為暗星莊園地勢較高,尚未受到隔絕,現在眼瞧著也不遠了。

天上的裂縫已經如蜘蛛網一樣佈滿了整個天空,有幾處交叉痕跡已經破碎的十分嚴重,裂口與裂口交織在一起,成為了純黑色,看起來已經有了破洞,似乎預兆著天空最終會被這些破碎掏空。

湯昭抬頭看天,心中暗想:或許離著毀滅不遠了。

雖然這是罔兩山的天空,罔兩山破碎對於他、對於人間都是大好事,本來心中暗喜,但他不知怎的想到了外面的人間——

如果天魔繼續入侵,如果碎域作為前線無法繼續支撐,如果人間的力量持續不斷消散,也許有一天,人間也會如此破碎吧。

在風中,他聽到了彷彿琴音一樣的聲音:“年輕人,竟然都這麼心軟?這有什麼值得惆悵的?”

這是……再度試探嗎?

湯昭一停,道:“這裡可以了嗎?”

琵琶的弦一動,它說了些什麼。

但是湯昭已經聽不見了。

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頭腦一片空白。

他的注意力、感應力、一切的感官都被吸引,雙目直勾勾看著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存在著令他心悸、震撼的力量。

那麼浩瀚、那麼陰沉、那麼輝煌的力量……

是的,陰沉與輝煌,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時聚集在一起,此消彼長,彷彿在彼此撕裂。陰沉讓湯昭厭惡,輝煌則令他親近,湯昭自己也彷彿處在某種撕裂、混亂的狀態中。

但這種糾結只有一瞬間,下一瞬間,力量發動了!

一道光從祭臺的方向射來,在湯昭視野中劃過一道耀眼的軌跡,直奔陰影而去。

湯昭的眼睛是常年追隨陽光的,極為銳利,動態視力可稱世上罕有,在這一瞬間捕捉到了光的模樣,那光是由一黑一金兩道光糾纏而成,就像互相追逐的陰陽魚,彼此對立又拆分不開。

那一瞬間,湯昭似乎看到暗的力量超過光的力量,光被排擠在邊緣,但光又十分奪目,僅有一絲光亮就足以奪得目光焦點,好像絕對不會輸給黑暗似的。

他想再看得清楚一些,已經捕捉不到了。那道力量精準的穿過空間,直達暗星莊園的陰影,撞了上去。

在和陰影接觸的一剎那,湯昭本來是等著一場大動靜的,他甚至不自覺得用手捂住耳朵。哪知那光毫不停留穿入陰影,然後——

轟!

想象中的巨大轟鳴還是來了,但是是在陰影的另一側爆開的,除了聲音,外部什麼跡象也沒有。甚至爆發開的聲音也因為隔了陰影、發生在另一層的空間而削弱了很多,聽到耳中十分沉悶低徊。

就好像在……

就好像在地深層進行了一場核試驗?

地面似乎抖了抖,但遠沒有地龍翻身那樣的震動,甚至還不如當時看臺塌了給近在咫尺的觀眾帶來的震撼大。

雖然似乎不盡興,但湯昭相信在陰影中的暗星莊園一定發生著地動山搖的變化,遠遠勝過長壽會的一波祭祀,以至於那餘波穿越了空間,令離著莊園距離已經十分遙遠的湯昭都有所察覺。

不過,湯昭是不會現在就趕著去近距離觀察暗星莊園的下場的。

暗星莊園現在必然最混亂的時候,如果說剛剛那一擊將他們徹底摧毀那還罷了,但凡有所剩餘,那就可能激發了他們某種應激反應,聚集起了更加瘋狂的力量等著尋找敵人,現在說不定反而是最危險的時候。

湯昭覺得,雖然剛剛那力量強大到不可思議,然而卻不能斷定能徹底毀滅暗星莊園。畢竟暗星莊園佈局四年,整體的防禦肯定不會鬆懈的吧?長時間的力量疊加或許能對抗一瞬間強大力量的暴擊呢?

但是不管怎樣,眼見事情至少成了一半,湯昭是有點開心的。

在臨近祭祀的節骨眼上,給暗星莊園如此沉重的一擊,可能令他們一蹶不振,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大收穫啊。

“結束了,做到這個程度應該可以了吧?”

“結束了?”這時候,琵琶突然開口,聲音尖銳的弦都要繃斷了,彷彿在尖叫:

“怎麼能結束了呢?明明已經釋放出了祭臺的力量,可是……幽災並沒有平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