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幾年後,園參產業會受到重創,雙甸這個靠種植園參而聞名的縣城,也會自此變得一片蕭條。可眼下,誰會想到這種事,會在幾年後上演呢?

就算有人跟牧山河一樣,預判到園參市場,會在幾年後產量遠比銷量多幾倍。可如今連很多單位都參與其中,火熱種植園參的形勢下,誰敢潑冷水呢?

正是知曉這一點,牧山河才沒大肆宣揚。不然的話,明明是一番好意,反倒會惹人嫌棄甚至背後說風涼話。這種‘好人難當’的道理,他又豈會不知。

跟木家人說這些,也是因為前世牧山河聽說,在城裡開貨車的木友達,跟別人合夥承包參園,最後血本無歸的事。這一世,他自然不希望這種事發生。

有恩報恩,在牧山河看來也是應該遵行的道理。但眼下,木友達對承包參地種參,似乎沒多大興趣。但牧山河還是把這事的風險說出來,避免他掉進這個坑裡。

至於身為林場副場長的木友誠,心裡不太認同他說的話,牧山河也不會生氣。事實上,即便木友誠認同種參有風險,可他敢阻攔林場繼續賣開墾的參地嗎?

比去年提早幾天回家,以至受邀出席幾戶村民殺豬宴請。可待在屯裡的牧山河,依然跟往常一樣,沒什麼事就待在家裡,很少跟屯裡其它人接觸。

儘管這樣顯得有些不合情,可他兩世性格都如此,又怎麼可能輕易改變呢?

看著從小居住的木製平房小院,牧山河略顯感慨道:“前世我歸來時,整個屯子已然變成一片廢墟。封山育林政策實施後,很多屯子都搬遷到其它地方。

這種大勢,恐怕我也無力改變,但有機會的話,還是儘量將它保留下來。不管怎麼說,這座屯子記載的,不光是我兒時記憶,其它孩子何嘗不是如此呢?”

早前借吃飯的機會,牧山河跟木友誠打聽過,承包山林地的一些情況。得出的結果是,目前這種承包山林的政策,在林區周邊似乎沒人有興趣。

在很多普通老百姓看來,能夠承包的山林地,都是那些砍伐過後的山林。山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承包這樣的山林地,又有什麼意義呢?

至於栽種林木,等林木長大後就能砍伐,那也需要得到審批才行。私自砍伐林木,那是犯法的行為。亂砍亂伐這種事,在林區還是被明令禁止的。

如果因蓋房或其它原因,家裡需要一些林木,同樣需要得到屯裡跟林場的認可。一句話,涉及林木相關的事,都必須得到林場的同意,否則就會有麻煩。

眼下林場對待一些村民,隔三差五往家裡背林木,大多都不會說什麼。只要這些林木,不是從林場偷的,又或者在山裡大肆砍伐的,那自然不會追究。

想到承包山林地的政策,還要等上幾年才會逐漸明朗,牧山河也有些頭疼。好在還有半年時間,他到時可以多花點時間,到河灣林場轄區內多轉轉。

在牧山河的計劃中,他希望承包的山林地,還有未來可能建造的山林養殖場,離屯子能儘量近一些。至於離開河灣林場的地界,他覺得暫時真沒這個必要。

“算了,實在找不到適合的地方,那就先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待著。只要不離開大山,我這見習山神,終歸亦有用武之地。畢竟,有些事強求不來的。”

重活一世,牧山河很清楚自己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但他更清楚,凡事不可能事事如他所願。承包山林的事暫時落實不了,那就再等幾年也不無妨。

至少有一點他很清楚,隨著園參種植變得沒落,很多地方開始改種林下參。種植林下參的產出,雖然沒有園參那般多,可林下參種的越久,挖出的參就越值錢。

如此情形下,很多參農才會開始選擇承包山林地,在山裡種植林下參。還是那句話,世道再艱難,只要還能活下去,那麼民眾就會想盡辦法努力提升自我生活品質。

未來的鹹魚很多,可在這個時代,性格鹹魚的人,是會受人唾棄的啊!

等到農曆初六,牧山河再次揹包進山。對於他的離開,屯裡人依舊什麼都沒說,甚至能理解他這麼早進山的原因。家家戶戶喜迎客,唯有牧家冷清清!

“唉,這孩子過了年也十七歲,等賣完參賺了錢,討個媳婦應該不難吧?”

“誰知道呢!咱們這一片,知曉他身世的人家,怕是不願把孩子嫁給他吧?”

“難說!這年頭有錢,還怕討不到媳婦嗎?再者說,山子這孩子長的也不賴,眉清目秀的。除了性格不太愛說話,可為人處事跟禮節禮貌,也從來沒差,不是嗎?”

“這倒也是哦!可這事,終究要看這孩子緣分啊!”

並不知曉這些的牧山河,如果知道屯裡村鄰,開始為他婚姻大事而煩惱,或許會即感動又無奈。對於婚姻,這一世的牧山河,或許看的比前世更淡。

可令屯裡人意外的是,年初十的當天,屯裡再次難得出現一輛吉普車。看到從車裡走下來的人時,唯有村長木興富皺眉道:“這傢伙,怎麼又來了?”

雖然心裡不解,可他還是上前道:“胡領導,怎麼是你啊!”

“老村長,又來打擾您了。想問一句,那孩子在屯裡嗎?”

“沒在呢!初六那天,他便進山守園子去了。他那園子,今年可以起參,確實需要多花時間盯著點。你找山子有事?要是急事,我派人去山裡把他喊回來,如何?”

面對木興富的回答,前番充當保鏢而來的胡勇卻苦笑搖頭道:“算了吧!他要知道我過來,未必肯從山裡出來。要不,勞煩您老一趟,再陪我進趟山?”

“找山子有事?”

“嗯,老領導有交待,讓我給他送點東西。另外,我今年也被調到市裡工作,也需要跟他說一下。省的將來他有事,卻找不到人幫忙,那我可沒法跟老領導交差。”

“你說的老領導,是山子的阿爺?”

“是的呢!唉,雖說這是領導的家事,我們不好置評什麼。可老領導得知山子的事,心裡還是很掛念。可很多時候,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家有本難唸經啊!”

“這倒也是!成,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只要不勸他離開,估摸著沒啥事。”

透過前次跟這段時間的瞭解,木興富非常確認,牧山河真的不想去京城。也許這種決定,在屯裡或其它鄉鄰看來,多少顯得有些傻。畢竟,那可是昔日的皇城。

別人想盡辦法都去不了,有機會搬去那裡長住的牧山河,卻毅然乾脆的拒絕。說他傻的村民不少,但欽佩他有骨氣的村民鄉鄰反倒更多。

這年頭,有骨氣的年青人,終究還是受人欣賞的。如果說前年進山,很多人覺得牧山河只是意氣之爭,那麼在山裡待了一年多後,誰還敢說這是賭氣之舉呢?

待在山裡守過參園的人都知道,這種枯坐山林,天天盯著一片園參地的生活,苦的並非生活,而是那種隨時隨地,令人抓狂的孤寂感。

可牧山河如此年輕,竟然真的耐住這份寂寞,這份淡定從容也著實令人欽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