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薩警督盯著那人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什麼,他抓過一旁小警員手裡的檔桉,盯著上面的照片細看:

“本田良平、本田良平……難怪我剛才總覺得有些耳熟,這人我以前見過啊!”

毛利蘭呆住了:“您見過?所以我打的這個其實是警察的熟人……這麼說他剛才可能不是要襲擊我,只是想把我拉出桉發現場?”

她捂住胸口,良心劇痛。

好在很快,江夏搖了搖頭:“不管是不是警官的熟人,他應該都是你們之前遠遠看到的那個跟墜樓者在天台推搡的人——我們在3樓的另一處桉發現場,發現了他的證件照,還有他掉落的眼鏡。所以剛才他大概確實是想襲擊你,只是沒能成功。你做的事確實只是正當防衛。”

毛利蘭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捂住良心的手。

這時,或許是一群人圍在走廊上滴滴咕咕,各說各的,實在太吵,地上那個魁梧的男人,終於緊緊蹙著眉,醒了過來。

他坐起身,迷茫了一會兒。直到觀察著人群的目光不小心掃過毛利蘭,他才徹底清醒過來,驚得一縮。

與此同時,亞薩警督也被他嚇了一跳:“……”這人抗打能力也太強了吧。牆都撞裂了,他卻居然這麼快就能醒來……如果剛才本田良平沒被江夏的那個女同學踢暈,警方想正兒八經抓捕他,沒準還要再傷幾個部下。

心裡雖然有些後怕,但氣勢不能丟。亞薩警督很快清清嗓子鎮定下來,質問道:“本田,你為什麼要把緒方推下樓?別忘了,你已經有過一次犯罪記錄了,現在能留在這有多不容易,你難道要斷送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當初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我們聊起將來的時候,你明明說會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他說得康慨激昂。

然而話音落下之後,本田良平卻蹙眉看著他:“你是誰?”

亞薩警督:“……”

……苦口婆心說教了一段,對方卻根本不認識他,這好像有點尷尬。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僵在當場。

江夏貼心地幫他解了圍,偵探湊近這個允許他在桉發現場亂晃的警官,用其他人也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感覺這位本田先生狀態不太對。”

說著,他又看向本田良平:“你是不是失憶了。”

看上去他說中了,本田良平痛苦地捂住了頭:“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亞薩警督聽到這話,難以置信:“你真的什麼都忘了?連我也不認識了?——八年前你落網的時候,還是我親手抓的呢!”

江夏:“……”你這個認熟人的方式,是不是稍微有點奇怪?

毛利蘭想起嫌疑人失憶之後,可能給各方造成的麻煩,又有點慌,歉意道:“我剛才不該下腳那麼重。”

誰知本田良平卻居然還挺誠實,他搖了搖頭:“其實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亞薩警督看到他幫毛利蘭開脫,倒是鬆了一口氣——看上去這個嫌疑人良心未泯。

他半是感慨,半是想勸說本田主動配合:“你不記得沒事,我還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兇殘的歹徒,我相信你做下今天這種事,或許有一定的苦衷,你仔細想想為什麼要殺他,然後跟我們去警察廳配合調查。”

本田良平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聽到他這麼說,還是感覺有點矛盾:“我不是歹徒的話,八年前你為什麼抓我?”

亞薩警督腦中閃過他被捕的原因:“八年前,你因為搶劫落網。”

基德忍不住推了一下鼻樑上用來偽裝的眼鏡:“……”搶劫還不算兇殘的歹徒?那他這種怪盜,是不是能稱為警察之友。

本田良平自己也愣住了。

本來以為亞薩警督剛才那麼說,是因為自己被抓一事另有隱情,沒準是被什麼人坑害欺騙、在不知情的時候犯了罪,沒想到是因為搶劫直接到難以辯駁的原因。

他愣愣道:“也就是說,我以前是個強盜?”

亞薩警督點了點頭,想幫他回憶起以前的事,這樣對後續的流程有極大的幫助:

“你落網後,交代了你搶劫的起因,你是在酒吧喝酒時,被一個剛認識的酒友鼓動,於是你倆臨時搭夥,搶了一大筆錢。

“之後我們很快順著監控找到了你,卻沒查到那個人的相關訊息。我們向你詢問那個同夥的情況,你卻描述不出太多特徵,只記得同夥的聲線異常嘶啞。後來警方根據你的描述做出的畫像,還原度好像也不夠高,所以一直到最後,我們也沒抓到那個人,只有你獨自坐牢。”

說著說著,亞薩警督也感覺如果只聽這一段話,那這好像就只是一個搶劫犯的普通經歷,起不到什麼說服作用,頓時有點尷尬地停住了話頭。

然後他清清嗓子,若無其事地更換了話題: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出獄以後洗心革面,做起了自己的小生意,還僱了不少和你一樣有前科的人,給他們也提供了重新做人的機會——在你那工作過的人,之後的犯罪率都變得很低,這全都是你的功勞啊!”

本田良平一直緊緊擰著的眉頭,這才稍微鬆了一點,他若有所思:“這麼一說,我聽上去還確實挺像個好人。”

基德:“……”你們對好人的要求標準也太低了吧!

亞薩警督倒是很欣慰。

然後他試圖趁熱打鐵:“所以為什麼你這個主張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先鋒,反而要再度犯下謀殺罪?”

本田良平一聽到這個話題,頭又疼了起來:“我不是說了嗎,我不知道啊!”

亞薩警督:“……”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空氣短暫陷入一片沉默。

江夏感覺這兩個人的對話很有意思,本來還想看看他們能再彼此繞多久。

不過看了看錶,時間確實有些晚了——同伴們要保持良好的休息,明天才有精力東跑西跑。

於是很快,他插進了這一對警匪的對話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