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這是孤的另一位兄長, 你可能沒見過。”司馬沅轉過頭對明月輝介紹道,“司馬翎,孤阿父的貴妃, 龐貴妃的獨子。”

“你在哀牢山上,孤亦在深宮之中, 都沒見證過當年阿兄的盛狀。”

“兄長是真正的傅粉何郎, 生得極為,是聞名洛陽的美男子。”司馬沅陷入到了回憶中, “當年洛陽,誰不知坐擁三千門客的吳王司馬翎, 阿沅粗淺,很多事還要向皇兄討教。”

司馬沅有句話沒說,可惜那三千門客,都死在吳王翎一意孤行的決定裡。

洛陽遭難,門客勸阻吳王翎南逃,吳王翎不聽, 驕縱自滿侵佔了他的心, 他一意孤行地往西走,至長安稱王。

結果剛到長安,叛軍周滿就追來了。

長安之役,聽說餓死了無數人,吳王翎打不過周滿只好堅壁不出,貴族門客還好, 平民百姓甚至到了易子相食的程度。

最後周滿只需把糧草車往城門口一放,百姓冒著被吳王翎射殺的危險,也要替周滿把門開了。

最後吳王翎的三千門客,不受降的全部被周滿處死了,頗具藝術細胞的周滿還拿出大鍋,把這些門客當著整個長安城百姓的面,一片一片跟刀削麵一樣颳了,給所有人做肉片湯泡飯。

這些城中百姓餓得早已失去了理智,連別人家的孩子都要吃,怎麼可能吃不下一直壓迫他們的吳王一黨。

這些人真的吃得超開心的,導致一直被押解著看整場吃肉大賽的吳王翎,有點精神失常了。

這些事是後來救出吳王翎的沈南風告訴明月輝的,明月輝自然知曉司馬沅也知道了此事,所以司馬沅點出來的時候,明月輝心中是憋笑的。

吳王翎這麼慘一男的,到了圍獵還要被司馬沅內涵。

那司馬翎戴著一張面具,臉蛋白沒白不知道,身子是僵硬了。

明月輝心想,都這樣了,不去補一刀,真的對不起她費心收集的那一通資料。

“是了,芳塵記得,那年西涼入侵大梁,是阿兄力挽狂瀾,驅逐西梁人於三百里之外。”明月輝純粹地點了點頭,眼睛亮亮地望著司馬沅,“當時有村民抱孩子來山上求醫,那小童好了之後,日日唱著稱頌翎阿兄的歌謠呢。”

一時間,四周寂然無聲。

或許大傢伙都想吐槽,新任帝后到底是哪裡來的山村野人,一個常年生活在寧州山中,一個長期囚禁於陋室冷宮,想想這也能湊成一對還是蠻奇特的。

尤其是別人說出這樣一番話,大家都預設這是在內涵吳王翎,可偏偏明月輝旁若無人地講出這番話,大家又只能說是不知者無罪。

尤其吳王翎那雙眼睛,已經包不住偽裝出來的純善了,簡直是要吃了明月輝那般。

其實吳王翎打仗這回事兒在原遊戲裡只是提了隻言片語,這事兒關乎吳王翎與清河王沈南風兩個人,畢竟遊戲裡兩個人都早已仙去,這件事只是在一朝堂上的冒領事件中提了一句。

明月輝還是翻了資料,又向多名宮人、姑姑求證過了才最終明確了下來的。

說起來好笑,吳王翎的命是沈南風救的,可是在十餘年前,吳王翎正是差點要了沈南風命的那個人。

那時哀帝還在位,吳王翎為哀帝最為寵愛的兒子。

皇后莫喚雲無子,膝下僅有一個公主,正是由於無子,以至於她對哀帝所有的兒子抱有警惕心,除了——吳王翎。

吳王翎的阿母龐貴妃是莫喚雲曾經的閨中密友,於是乎莫喚雲對司馬翎也格外寬容。

司馬翎十四歲那年,正是少年最輕狂的時候,向自己傻父皇請命,說是要去邊關殺敵。本以為阿父阿母,甚至皇后娘娘都會阻止自己,而龐貴妃只是抹了抹眼淚,還是讓司馬翎去了。

原來這次司馬翎意識中的殺敵只是個長輩編織的幌子,龐貴妃所想,不過也是讓司馬翎去最安穩的地方掙一兩個軍功回來,好鞏固在朝中的地位。

司馬翎不小了,哀帝雖傻,但是能生,司馬翎前後有十來個兄弟呢。

龐貴妃在雲皇后耳邊吹了姐妹風,讓雲皇后答應暫立司馬翎為太子,只需司馬翎掙了足夠的功勞,讓一眾大臣無話可說即可。

適時北魏虎視眈眈,蜀中兇悍無匹,正巧西涼恰換新帝,正休養生息,龐貴妃便去求了一個西涼監軍監軍的職位給兒子。

哪知司馬翎還沒去多久,西涼新帝便長劍一揮,直指西涼與大梁的邊界葉諾城。

那場戰役至今為人津津樂道,在當時,世人只知是吳王司馬翎如天降神兵,衝鋒陷陣、指揮若定,帶領葉諾城的一眾城民拼死抵抗,終於斬敵首於城下,贏得了這場敵我人數懸殊巨大的戰役。

半年後,仗打完了,司馬翎回到洛陽,可謂是冠蓋滿京華。

那一條官道,被鋪成了花路,司馬翎就這樣騎著白馬,無數少女向他擲來鮮花,他挺胸抬頭,坦然地接受著這一切。

朝廷官員對他刮目相看,世家無不向他拋來橄欖枝。

龐貴妃喜滋滋地為他挑選著世家最優秀的姑娘。

就連雲皇后,也暗中透露準備好了他入主東宮的一切,就等黃道吉日,一紙詔書。

天下所有的好事,一時間都向司馬翎湧了來。

直至一名白衣少年身負未好完的重傷,一騎烏雲踏雪從邊關而來。他隱姓埋名,吃盡了苦頭,終於找到一個龐貴妃為吳王翎大辦宴會的由頭進了皇宮,然後一柄長|槍直抵吳王翎的喉嚨。

那少年沒有立即殺死吳王翎,而是當著文武百官、世家貴族的面,大喝吳王翎是偷盜軍功的賊。

說吳王翎為冒領軍功,不惜殺死鎮守邊關多年的諸位將領。

更是以知情者妻兒的性命做了威脅。

再支使門下之客篡改奏摺,將那眾人數月以來的抗擊之功,全數攬到了自己身上。

那少年身受重傷,很快不敵侍衛被押解了下去,他本就在吳王翎眼中是已死之人了,遠在葉諾城之時,吳王翎屠殺功臣,第一個殺的便是這個功高蓋主的少年。

少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替生死與共多年的兄弟出一口惡氣。

可就算他說了,那又怎樣呢?

雲皇后、龐貴妃隻手遮天,他的出現不過是世家茶餘飯後的一段笑料。

這個叫做沈南風的少年很快被安上了謀誅皇室、冒領軍功的罪名,他被心虛的司馬翎拉去巡街,白馬倒吊著少年的腿腳,將他往地上拖,一路上無數惡臭的糞水往他身上潑,人人都說,他是刺傷大梁功臣、汙衊皇室、冒領軍功的賊。

少年眼睛亮亮的,他的背部被一路上的石子磨得皮開肉綻,他似乎沒有絲毫痛覺一般,只是高呼吳王翎的罪行,別人越是罵他,他就喊得越是興奮。

這怕是人之將死最後一點力量了吧,他從屍堆裡爬出來,就是為了為兄弟們出一口惡氣。

然而百姓的叫罵掩埋了他的呼喊,他被折磨得要死不活,又遭判了個斬立決,數日之後,就在司馬翎的加冕大典之日行刑。

可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叫沈南風的少年,命剛剛好硬成了打臉皇室、腳踏世家的樣子。

就在行刑當日,邊關傳來八百里加急,西涼出其不意地突襲,攻陷了葉諾城。

這一次葉諾城的城民並沒有如以往一般頑強堅守,而是選擇與殘存計程車兵一起退出葉諾城,讓西涼軍隊佔領葉諾,並把那大梁肥沃的土地暴露在了西涼人狼一般貪婪的目光中。

他們抵抗得了西涼人,卻反抗不了骯髒的人心,他們只有用這種方式來做無聲的抵抗。

文武百官的奏摺如雪片般飛來,請求司馬翎再度披掛上陣,殺得西涼人片甲不留。

司馬翎被架得不上不下,只好再度披掛。

那八百里告急一路上殿的副將領偏生一頭撞柱,他說邊關不需要吳王翎,而是要那個指揮如神、人人佩服,與軍民同吃同住、同聲同死的的少年小將——沈南風。

至那時,半死不活正要赴刑場的沈南風被救下,被迫披掛上陣,以天神之姿救葉諾城與水火之際起,人們終於明瞭了那葉諾城的真正功臣是誰。

沈南風從此步步高昇,官拜大將軍,被敕封異姓王。

而那冒領軍功的吳王翎,在好一段時間內,成了世家百姓的笑柄,太子之位也就此遠離了他。

直至多年之後,在他的妥善經營,上至世家下至百姓又對他交口稱讚了起來,他滿以為皇位又一次青睞他的時候……

周滿入了洛陽。

真特麼的……倒黴啊……

然而現下最倒黴的事,莫過於這件被他稱作恥辱的陳年舊事,被明月輝輕飄飄地拿出來擺談,對方還一副不明真相的模樣。

致使他再一次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如果將司馬翎的面具掀開,一定會看到他的臉,就如同吃了屎一般地。

“阿兄怎的了?是否是這面具不透氣,捂住了?”明月輝以袖捂嘴,關切地瞧著下首的司馬翎,“來人,將本宮為吳王打造的面具呈上來。”

須時,宮人果真呈上來一個面具。

“本宮知吳王回來之後面部有損,所戴面具皆以白玉鑄成,遂命將人同樣以崑崙山白玉為材料,打造了此面具。它的表面由最為純熟的手藝人磨了三百多個細如秋毫的小孔,翎阿兄可放心佩戴。”明月輝興沖沖解釋道。

“翎謝過娘娘。”司馬翎無法拒絕,只好接著。

“翎阿兄客氣作甚,此乃小小見面禮而已。”明月輝抬袖,“若翎阿兄真喜歡,下來之後便換上,也算給了本宮一個面子。”

“是,娘娘。”司馬翎再次俯首。

明月輝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單蠢的司馬翎還不知道,她在這面具上,做了怎樣的文章。

……

……

接下來明月輝要見的便是一些官員、世家,司馬沅與他們約定好了此次圍獵的數量,明月輝這才發現,以前在書本與電視劇中見到的圍獵,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個團建活動。

大家規定一下各自打獵的數目,按照這個數目進行狩獵,最後再透過狩獵所得的數量,論功行賞。

朝廷大團建,還要拉上親屬,這個公司福利就是好哇。

到了最後,明月輝坐得腰痠背痛,終於只剩下最後一批人了,那便是擇風院的家人子們。

家人子們被宮中掌事姑姑教了兩個多月,皆是熟諳了宮中禮儀,特別懂規矩。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好奇抬頭看過一眼。

司馬沅笑道,“汝等小女郎,皆抬起頭來。今日圍獵,我大梁的女郎可不能畏畏縮縮的!”

家人子中的一人聽到這聲音,耳朵忽而動了一動。

那人便是陸采薇。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更新啦啦啦啦啦……回出租屋拿了個電腦,果然還是小電腦用的順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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