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泥水裡爬起來的胡銘晨,簡直就是個泥猴,全身溼透,從脖頸到褲腳,無處不是黏黏的稀泥。

環顧四周,烈日當空,茫茫一片。鞋裡面已經灌滿了泥水,走起路來不僅影響行動,還很不舒服。

胡銘晨甩了甩頭髮,抬手抹了一把臉,繼續朝起點處的平臺跋涉而去。

裴強已經說了,這個專案也必須要做到才算完,而且胡銘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那他就只能繼續。

只不過,這個專案,並不是越往後就越熟練,越熟練就越容易過的專案。相反,因為前面的體能消耗越來越嚴重,後面的每一次就愈加的困難和艱苦。

第二次胡銘晨上去,還沒前進到十米,他就再次掉了下去。

倔強的胡銘晨沒什麼話,爬起來又再次來過,然而每一次往前的距離都沒有超過十五米,任憑胡銘晨再怎麼咬牙堅持,他就是過不去。

這並不是一個人有毅力就可以做到的,胡銘晨從早上就滴米未進,而體能的消耗又無比巨大,現在別說胡銘晨的雙手沒多大力氣,就連他的腰部和雙腿,也已經酸脹和沉重不堪。

“笨蛋,這都第五次了,就你這樣一次次摔,你能過得去才怪,還以為很聰明,原來就是個呆頭鵝。”坐在監控室喝著茶的裴強見胡銘晨一次次摔又一次次爬起來,竟然毫無半句表揚,反而是恨鐵不成鋼的氣罵。

隔得太遠,胡銘晨根本聽不到裴強的罵聲,而他又沒有使用擴音喇叭,純粹就是私下底的暗罵。

“隊長,要不,我去指導他一下?他畢竟沒有受過訓練,其他戰士在來到我們對之前,好歹也是其他部隊的精英,還是很不一樣的。”一身黑色勁裝的鄧小勇道。

山狼突擊隊的隊員選拔自周圍幾省的武警部隊和邊防部隊,甚至有一部分還是來自野戰部隊,比如裴強就是從某突擊旅調入,當時要他的人就是宋喬山。

這些人在進入山狼突擊隊之前,最少也有過一年的正規軍事訓練,長一點的,甚至已經在邊防部隊服役三年,不管是哪一種,他們能進入山狼突擊隊,那都是要進行層層考核,過五關斬六將才行。即便進來了,也不是就高枕無憂,山狼突擊隊採取的是末尾淘汰制,每年最少還會有十個人被清退回原部隊,從而使得現有的隊員,全部是精英中的精英。

正因為如此,鄧小勇才會覺得裴強對胡銘晨過於嚴苛了,至少不能無教而誅,昨晚上人家才來,今天就這樣對待,有些些過了。

“進了山狼突擊隊,就沒什麼不一樣,通通一樣,我就是要看他能撐到什麼時候,或許怎麼過關。”裴強瞪了鄧小勇一眼道。

鄧小勇伸了伸舌頭,不敢再說什麼。

“鄧小勇,你們不是在進行搏擊和拆彈訓練嗎?你跑我這裡來幹什麼?”

“哦,差點忘了,隊長,我們拆彈小組那邊新運來了一種美國的最新小型*,要不你去看看,這種*國內還沒有見到過,後勤器械部分也還在研究怎麼應對,你經驗豐富,你去看看,給點意見。”鄧小勇一拍腦袋道。

“走,我和你去看看,那些人還真是會拿我們當白老鼠,研究部門都還沒搞清楚的*也拿來給我們練,真是扯淡。”裴勇看了銀幕上的胡銘晨一眼,退開椅子罵道。

山狼突擊隊雖然不是國內最早的特種部隊,但是也算得上是國內頂尖的特種部隊之一,他們的訓練無所不包,從天上到地上再到水裡,從擒拿格鬥到偵查暗殺,從冷兵器道各種*乃至於拆彈,都是他們需要掌握的技能之一。

他們這支部隊派出去,可以架勢裝甲車突擊,也可以乘坐直升機反插敵人後方。過去兩年,山狼突擊隊除了訓練和演習,他們還親自處置了兩起國內反恐事件以及到境外執行數次任務。

裴強是沒有盯著胡銘晨了,但是對胡銘晨來說,裴強有沒有盯著是一樣的,對他沒有絲毫的差別。他反正看不見裴強,只曉得自己的訓練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而已。

連續數次之後,胡銘晨癱成了一灘泥,爬到平臺上之後,乾脆仰天倒在上面歇氣。

他必須要休息一下,否則,他連抓繩索的力氣都沒有了。

躺在被曬得發熱的木板上,胡銘晨兩眼仰望著天空中飄過的朵朵白雲。

此時此刻,胡銘晨多麼希望自己是躺在一汪泉水裡,或者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即便肚子裡面咕咕叫,可是胡銘晨想到的並不是吃,這個時候,就算給他安排一大桌山珍海味,他估計也沒那個力氣享用。

對於胡銘晨來說,現在能夠好好的休息一下,讓全身的肌肉和骨頭可以暫緩,得到一個放鬆,比什麼都來的舒服愜意。

媽蛋,難道老子就被這麼一根小繩索給阻攔擋住了嗎?不,不能,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過去,絕對不讓裴強給看扁了。

可是,到底要如何才能完成任務呢?繼續前赴後繼的採取老辦法嗎?那不行,幾次下來,手掌心已經破皮了,手臂已經快抬不起來了,如果還是那樣的話,那麼胡銘晨清楚,今天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除非裴強允許他先休息幾個小時。

可是裴強會給胡銘晨幾個小時的休息恢復時間嗎?絕對不可能。

躺在平臺上的胡銘晨,在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他開始反思和想辦法。

我靠,裴強好像只是說讓自己吊著繩索做一個來回,並沒有說只允許用手不允許用腳啊。倏然間,胡銘晨想到了一個關鍵所在。

早上的訓練,消耗最大的就在於他的雙手,而現在又要僅憑雙手的話,顯然很難突破障礙。

想明白關鍵點之後,胡銘晨心底裡就變得豁然開朗。儘管如此,他也沒有立刻馬上爬起來實驗新的辦法。

反正自己躺在這裡休息,裴強也沒有阻止和反對,那就再多休息一下。爭取力氣恢復一些後,一次性透過,免得中途再掉下去,白白的浪費力氣和機會。

胡銘晨躺在平臺上修了了半個小時左右,甚至中間還打盹十幾分鍾。直到喇叭裡再次出現裴強的憤怒咆哮聲,他才一咕嚕爬起來。

“要睡覺你就滾回家去睡,回到你家去,你想怎麼睡隨便你,這裡不是你休假睡覺的地方。趕緊給我爬起來,再給你兩次機會,要麼透過,要麼提著你的行李給我滾蛋,豈有此理。”

爬起來的胡銘晨急忙翻過欄杆,雙手吊著繩索,又將兩隻腳也伸上去勾住繩索,嗖嗖嗖的手腳並用就倒吊著往另一頭前進。

見胡銘晨“耍賴”玩出這麼一招,裴強不僅沒有阻止和罰他犯規,反而露出了笑容。

真是個傻蛋,早點這樣,就不用摔那麼多次了啊。

有了雙腳的分擔,胡銘晨的兩隻手就不覺得那麼吃力,再加上休息了半個多小時,體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復,胡銘晨的前進明顯比剛才快速和穩健不少。

在強忍住手掌心的火辣辣疼痛以及手膀子的酸脹情況下,幾分鐘後,胡銘晨終於踏上了對岸的平臺,他實現了自己的第一次跨越。

從繩索上下來,胡銘晨甩動著雙臂,感到些許的得意。皇天不負有心人,咱爺們終於過來了。

“你再看什麼,太陽快落山了,還等著我讓人來抬你嗎?你要做的是一個來回,而不是單邊就完,趕緊給我再原路回來。”胡銘晨打算休息一下再用同樣的方法回去,但是裴強根本就不給他機會。

胡銘晨朝大喇叭的方向瞪了瞪眼,暗忖:你丫給我一兩分鐘休息一下都不行嗎?趕著投胎啊?

不過胡銘晨也只敢在心裡腹誹而已,面對嚴苛的裴強,他也只能吐吐口水就再次踏上返程的獨繩路。

雖然手腳並用,胡銘晨會感覺到輕鬆一些,可是今天他的體能畢竟消耗太大,雙手連個護套都沒有,兩隻手的手心破皮疼痛難忍。

回程比起剛才從那邊過來,胡銘晨的困難度明顯增加了幾倍。

才進行的二十米,胡銘晨的雙手就不停的顫抖,他的兩隻手,已經支撐不住了。

絕對不能掉下去,掉下去就白白的浪費了,而且,剛才裴強那混蛋明說了,只給自己兩次機會,否則就得打包滾蛋。胡銘晨不願意灰溜溜的滾回家。

坐在監視器後面的裴強也注意到了胡銘晨的情況,他也替胡銘晨擔憂,不過,也僅僅是擔憂而已。對於裴強這樣的人來說,他的心已經練成了鐵石心腸,只有一個鐵石心腸的心,才能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隊伍。

突然,胡銘晨的雙手終於撐不住,從繩索上滑脫。然而讓裴強意外的是,胡銘晨的雙手是滑脫了,但是他並未從繩索上掉下來。胡銘晨的雙腳依然互相反向緊緊的勾在鋼索上。

胡銘晨頭往下教往上,他眼珠子瞪著下面的泥水,嘴巴里大口的喘著氣。

胡銘晨竟然利用這樣的方式倒掛在鋼索上休息,等歇氣一小會兒之後,再利用腰力反擺回去,雙手抓住繩索後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