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第三位首輔,那就比較出人意料了。

徐珵,也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徐有貞,是朱祁鈺內定的第三任首輔。

徐珵雖然左右搖擺,也經常幹些荒唐事,但架不住這個人能力實在太強了。

就單論治水,從現在往前推一百二十年,往後推八十年,這一共兩百年裡,治河能力沒有比徐珵更強的了吧。

光憑治河之才這種極端稀缺的能力,就足夠朱祁鈺無限度地包容徐珵了。雖然歷史上的徐珵參與了奪門之變,但是要想成為千古名君,有些東西得咬著牙忍啊。

就像魏徵也參與了玄武門之變前後李建成的謀劃,但李世民不還是咬著牙認了嘛。

而且徐珵是大明極少見的文臣封伯爵,儘管徐珵有一系列的作死行為,但最後還是得以善終,可見其才華與政治能力,也不容小覷。

想到這裡,朱祁鈺開口問道:“徐珵呢,我之前讓他去治河,他現在離京了沒有?”

黃溥回道:“這個微臣知道,徐珵並沒有離京,他說冬天沒辦法動工修河,現在去了也沒事做。所以這些日子,一直在工部和兵部活動,向有經驗的前輩諮詢治河之術。”

朱祁鈺搖頭笑道:“這位大才子還挺謙虛,竟然也知道請教別人。不過他去工部我能理解,但兵部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跑兵部幹什麼去?”

黃溥回道:“徐珵說,修河調動官軍就夠了,沒必要去折騰老百姓。”

“這倒是與朕的想法不謀而合,去通知一下,明天早朝讓他也來參加。”

黃溥領了詔命,朱祁鈺又吩咐道:“今晚我要宴請武將們,你們兩個一起參加吧。凝香你去後院做點吃的拿過來,我們先吃點再說。”

於是眾人各自休息吃飯,到了晚間,武將們陸續進府。

武將們與勳貴集團的表現完全不同,不論是石亨、範廣、孫鏜等各營主將,還是許通、谷忠等皇帝親衛,抑或是御馬監的劉永誠、郝義,沒有一個告病不來的。

畢竟大家都想封伯爵,晉侯爵,而這些爵位分配,不過是皇帝一言而決的事情。

朱祁鈺並不提今天大軍出營挑釁瓦剌的事情,只是勸著眾將飲酒。然後又陸陸續續透露了一些戰後的安排,總之是答應爵位給夠,權位給夠,然後讓各位大將分頭去邊境駐守,為大明開疆拓土。

武將們的訴求得到了滿足,這頓飯吃的是賓主盡歡,直到深夜,眾人才各自散了。

一夜無話。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文武大臣們便早早得來到了齊王府。

大明上朝的時間非常早,大臣們倒是早就已經習慣了。朱祁鈺則一邊在被窩裡磨蹭,一邊抱怨:“這些上朝時間都是誰定的,我已經盡力不去墨守成規了,怎麼大臣們還是這麼早就跑來。”

凝香只得笑著哄道:“夫君還是快去快回吧,奴家暖著被窩,等夫君回來。”

“哎,趕緊殺了也先吧,真是夠了。”

朱祁鈺一邊罵著也先,一邊起了床,穿戴整齊,來到西花廳中。

待到在軟榻上歪好,朱祁鈺環視一下眾人,今天來了兩個不常露面的人,一個是徐珵,一個是豐城侯李賢。

朱祁鈺不得不感嘆勳貴們的效率,自己剛趕走了一批人,勳貴們馬上就又推出了新的代言人。

而且這位豐城侯資歷還很老:他家是開國勳貴,宣德年間,李賢就已經在領前軍都督府事。到了正統年,李賢做過大同府總兵官,現在領南京中軍都督府事。

因為這場北京保衛戰,南京的軍隊也調來了北京,這位豐城侯領著新一批勤王軍剛到北京沒多久,就趕上了皇帝發動政變,趕走了一大批在京勳貴。

有資歷的勳貴,要麼死在了土木堡,要麼被趕出了京城,要麼就像魏國公那樣,一直在南京鎮守。

所以李賢猛然發現,在親太上皇的在京勳貴裡,自己現在成了最年長最有威望的那個,想不被推到前臺都不行。

但朱祁鈺已經懶得和這幫親太上皇的勳貴們假客套了,就算再掏心掏肺,他們就還是這個態度,那又何必再熱臉去貼冷屁股。

再說親太上皇的勳貴,能力強的靖遠伯、寧陽侯遠在三五千裡之外,在京城的,全都是些沒什麼本事的廢物,根本就不值得重視。

所以朱祁鈺第一句話,便是開口詢問徐珵:“徐愛卿,你的治河方略有眉目了嗎?”

徐珵見新君第一個就問自己,倒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道:“啟稟陛下,臣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方略。

不過說起來,話有點長。臣認為之前的治河策略,只注重眼前,不重長遠,完全是治標不治本。

就拿現在來說,不能因為山東段決口,就只想著加固山東的河堤。朝廷應該對黃河與運河的治理,有一個整體的規劃,然後數十年如一日地去執行。”

朱祁鈺滿意地點點頭:“一會朝議結束,徐愛卿留下,咱們君臣單獨細聊。”

徐珵聞言大喜,自己二十六歲中進士,本是前途無限的青年才俊,結果卻是無人賞識,蹉跎歲月。

可憐的徐珵,剛中進士,便被封為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然而十六年過去了,到了正統十四年,四十二歲的徐珵只升到了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講。

徐珵在心中嘆口氣:最後還是全靠荒誕不經的新君,一登基就莫名其妙地給自己升到了正四品的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這才總算初步邁入了高官的行列。

徐珵又看了一眼唯二的站在自己身後的人:何宜和黃溥,心中便更加感慨。在場的文臣,都是朝廷重臣,不是尚書,就是侍郎,要麼就是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太常寺卿之類的。

自己區區右僉都御史,官位排倒數第三。關鍵後面那兩個比自己官位低的,卻比自己命好的多。尤其是何宜,現在才二十二歲,已經是正五品的左春坊左庶子。

雖然比自己低一級,但卻整整年輕了二十歲。而且作為新君的嫡系,區區一級的差距,啥也不是,簡直就是比自己幸運了一百倍不止。

朱祁鈺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也知道文臣們早早來是圖啥來了。便直接開門見山地釋出了詔命:

“大宗伯已經出京去了,禮部也不能沒人掌管。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一部之中出現兩個尚書也是無奈之舉。

這樣吧,大理寺卿俞士悅,升任禮部尚書,掌禮部庶務,並仍管大理寺事。”

俞士悅聞言,大出意料,連忙跪下謝恩。

朱祁鈺又繼續說道:“工部尚書周忱,兼任東閣大學士,入閣協助朕處理政務。”

周忱同樣大受感動,七十歲的老臣啊,終於熬到入閣了。

這兩道任命,還在能接受的範圍裡,倒是中規中舉。於是大臣們都集中精神,注意傾聽,看看剩下的一個閣臣的位置,最後會花落誰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