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會不會再度崛起?

這個問題,涉及的戰略格局很大,久經沙場的徐亨都未必能給出肯定的答案。

朱祁鈺拿這個問題去難為才十二歲的徐永寧,著實有點過份了。

徐永寧思慮了片刻,很實在地承認自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朱祁鈺笑道:“你試著分析分析吧,隨便講,不用怕說錯。咱們自己關起門來閒聊,講的不對也沒人笑話你。”

徐永寧點點頭:“如今蒙元之中,分成了三大勢力,也先、阿剌、脫脫不花。在蒙元的左右兩翼,分別是女真和東察合臺。

陛下當國期間,這幾個勢力必然無法整合,只能被陛下操控著相互攻伐。

但是陛下之後呢,過個五十年,一百年,也保不齊會出現庸主。

而大明一旦國力衰敗,不排除蒙元會再次出現一個成吉思汗式的人物,重新統一蒙古諸部。”

朱祁鈺點點頭,又看向李璇。

李璇也點點頭:“臣也是這樣認為的,大漢早就證明了,不論國力多麼強大,都很難根除草原遊牧部族。

草原上這些部族,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就像現在的也先一樣,他逃到了帖良古惕,明軍要想追過去殲滅也先,實在難度太大了。而且明軍若真的不遠千里,發起進攻,側翼也會暴露給東察合臺汗國和帖木兒帝國。

若是也先聯合這兩國,給明軍來個三路夾擊,全軍覆沒也只在頃刻之間。

所以蒙元實在是太難纏了,臣以為若是有天時、地利、人和同時具備,蒙元完全有可能再度崛起。”

說到東察合臺汗國和帖木兒帝國,朱祁鈺突然偏離了話題:“懷義,我記得你祖父好像是第一任甘肅總兵官吧?”

李璇回道:“是啊,洪武二十七年,祖父被任命為平羌將軍、充總兵官,鎮守甘肅。”

“嗯,那伱有沒有興趣出任西域都護,兼任甘肅總兵官,進駐甘州,替我去經營西域?

這個問題你先想好了再回答,西域都護的責任可是十分重大。不僅要鞏固甘肅防線,徹底消除蒙古諸部對河西走廊的威脅,還要負責替朕掃滅東察合臺汗國。”

朱祁鈺這樣安排,基於兩點考慮:一是第一任甘肅總兵官是李景隆,如今讓他的孫子去接任甘肅總兵官,也算一段佳話。

而且甘州、肅州、涼州的邊軍悍勇而精銳,甘肅總兵這個位置上,必須是自己的嫡系。

二來,自己執政期間,必須要有滅國之功,才不枉當了一場天下至尊。

朱祁鈺對著地圖找了半天,朝鮮是忠誠藩屬國,肯定不能去滅朝鮮,不然就鬧出天大笑話了,以後哪個藩屬國還敢真心實意地跟著大明。

滅女真也不行,女真此時無論如何都不能算‘國’。

再就只能滅交趾了。但是交趾也不算國,至少在朱祁鈺這裡,絕對不會承認交趾是國的。

所以找來找去,就只有佔據著新疆的東察合臺汗國,比較符合朱祁鈺的要求。

雖然東察合臺汗國也是大明的藩屬國,但是朱祁鈺堅信總會等來出兵的藉口的。

反正朱祁鈺執政期間肯定要滅個國,把文治武功都拼湊完整。

李璇也明白,甘肅雖然偏遠,但皇帝給的是個好差使,當即便做了一番堅定誠懇的表態。

朱祁鈺滿意地點點頭:“我就不和你討論具體的方略了,你先去甘肅守個三五年,多聽多看,不必著急對外用兵。

等親信都培養好了,對方方面面也都熟悉了,再回京述職,到時候咱們再討論。

正好這三五年間,京城是非多,你們這些年輕人最好就是出去專心打仗,不要捲進政斗的漩渦裡。”

李璇聞言,趕緊謝恩,這樣細心替手下親信考慮的領導著實難找。

朱祁鈺又聊回了正題:“蒙古這個地方,已經不可能再度崛起了。倒是女真部,反而有機會異軍突起。

就是宣宗皇帝放棄的奴兒干都司,一個所有人都看不上的地方,包含野人女真、海西女真、建州女真,這幫人一旦成勢,會很麻煩。”

李璇和徐永寧還算是很謙虛受教的,雖然對朱祁鈺的觀點一時難以接受,但也沒有立即質疑。

徐永寧來了興趣,滿心期待著趕緊去巡視遼東。

朱祁鈺伸個懶腰:“大家散了吧,今天,我實在有點累了,改天再和你們細說吧。”

三位國公起身告退,朱祁鈺回了家中睡覺。

第二天,正月三十。

這是第一個月的最後一天,朱祁鈺早早起來,開始接見外派的文臣武將,給眾人一一送別。

朱祁鈺先見了徐有貞,如今天氣轉暖,徐有貞也該離京了,治理黃河水患,順道巡按山東。

朱祁鈺又耐著性子,聽徐有貞講了一大堆專業的治河問題。聽完之後,朱祁鈺只覺得頭昏腦漲,卻還強打精神,繼續問道:“徐愛卿,你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徐有貞回道:“臣需要調動備倭兵、山東地方衛所兵的許可權。”

朱祁鈺點點頭:“可以,我會給下旨給山東都司的。只要是山東都司轄管的衛所兵,你就隨便調吧。”

徐有貞謝過皇帝之後,又掏出來一份名單遞了過來:“陛下,這是臣務色的有治河才能,並願意為了治理水患吃苦耐勞的官吏、工匠。

上面列出了適合他們的職務,請陛下酌情允准。”

“準了。”

朱祁鈺接過這份名單,看也沒看,便遞給了何宜。

徐有貞想借治河,為朝廷選拔人才的同時,順便培植一些親信,這也是人之常情。

治河很苦的,而且從太祖開始,到崇禎結束,歷代大明皇帝對治理水患,興修水利,興致缺缺,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皇帝對此感興趣。

皇帝都不重視,自然也沒什麼人才願意投身於治河事業。

導致的結果,就是治河人才極為稀缺。

而徐有貞在治河方面,就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而且朱祁鈺與大明的其他皇帝不同,將治理水患,興修水利,視為自己最重要的文治政績之一。

如此一來,徐有貞就成了朱祁鈺的寶貝疙瘩,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全程都得哄著。

歷史上的朱祁鈺拿石亨當寶貝疙瘩,對徐有貞棄若敝履;現在的朱祁鈺是拿徐有貞當寶貝疙瘩,對石亨棄若敝履,又完全反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