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了徐有貞之後,朱祁鈺又相繼接見了範廣、許英等武將、勳貴,和每個人都耐心地做了一番交流。

直到天黑,朱祁鈺才接見完所有文臣武將。

雖然已經是頭昏腦漲,但好在接下來朝廷太平無事,可以歇上一個月,放心地在家裡種菜了。

草長鶯飛的二月天,一晃而過。

到了三月十日,朝廷依舊無事。

內閣學士、六部尚書各司其職,把自己衙門都管理的井井有條。

朱祁鈺這一個月活的實在是有點過於滋潤。自己啥也不用操心,工部就在那裡加班加點地鑄錢。

北京外城已經開工,工部鑄制的第一批景泰通寶也開始向京城百姓發放。

而朱祁鈺這位荒唐皇帝,則化身為‘朱東坡’,在玉泉山的東坡之下,平整出了十畝良田。

良田北側,緊挨著一塊和良田面積差不多的碧湖。

良田往南,是新建的一處居所:雪堂。

蘇軾在自己東坡所建居室叫雪堂,朱祁鈺原封不動地把名字照搬了過來。

雪堂南側,緊挨著又是一片碧湖。

朱祁鈺和寵妃們對自家這塊良田十分滿意,南北是兩片差不多大的碧湖,西面是玉泉山。

往東望去,則是秀麗如畫的萬壽山和昆明湖。

住在這樣的地方,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今日天氣晴好,朱祁鈺悠哉悠哉地在自己的良田上,幹著蹩腳的農活。

由於沒種過地,又不能讓外人進入玉泉山,朱祁鈺只能選擇瞎幹。

林香玉等寵妃,則拿著何宜從文淵閣翻找來的農學書籍,一邊閱讀,一邊在旁邊給朱祁鈺指指點點。

與普通的農民不同,朱祁鈺幹一會活兒,便有四五名寵妃圍過來,擦汗的擦汗,喂水的喂水。

林香玉在一旁笑道:“夫君,您天天干農活,這起居注可怎麼寫呢?歷朝歷代的皇帝中,會天天不上朝,光在這裡侍弄地的,您是獨一份了。”

朱祁鈺滿不在乎地回道:“不是還有一心治圃的玄德公嗎?”

“劉皇叔是為了欺騙曹賊,您是為了騙誰?”

朱祁鈺苦笑道:“我是為了欺騙滿朝文武啊。算算時間,北邊的瓦剌和南邊的苗疆,應該都已經出事了。

再過個十天八天的,訊息應該就會傳回來了。

萬一真有人幹出驚世駭俗的事情來,可不能讓朝野上下認為是我指使的。

我最近一直都在地裡種菜,連個大臣都沒接見過。出了事情,沒法算在我頭上。”

林香玉好奇地問道:“到底是什麼大事,能讓夫君這麼嚴肅?”

“嗯,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也真的沒有指使過瓦剌和苗疆的這幫人。我只是預感要有大事發生。”

“好吧,您再吃塊點心,然後繼續幹活吧。”

……

就在朱祁鈺自降身份,主動務農的同時,朱祁鎮卻是被動地降為了牧民。

因為經過長途跋涉,納哈出終於帶著也先的正妻和長子,回到了也先的駐地。

同時也帶回了貞才人、敬才人死於紫禁城大火的訊息。

別的事情,也先和伯顏帖木兒都能接受。

哪怕朱祁鈺停了二人的朝貢權,又讓阿剌和脫脫不花追得兩人滿世界亂躥,也先和伯顏帖木兒都始終為朱祁鎮保留著最後的體面。

但是也先的妹妹,和伯顏帖木兒的女兒被燒死,讓兩人心態徹底崩壞了。

至於朱祁鈺提出的兩命換兩命的說法,也就只有納哈出會接受。

為此,也先狠狠地拿馬鞭抽了納哈出一頓。

之前瓦剌和大明鬥得再怎麼兇狠,雙方首腦的重要親人都並沒有損傷。至於被朱祁鈺親自刺死的瓦剌三郡王,本來就不受也先待見,也先巴不得他們早點死。

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連一向親近大明的伯顏帖木兒都受不了了。

再加上也先殘部被圍追堵截、嚴密封鎖,已經快到山窮水盡的絕境了。

沒有了希望,人就很容易破罐子破摔了。

憤怒的也先,命人將李賢和李實兩位大明使臣召入帳中。然後納哈出便將自己在北京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地對李賢、李實講述了一遍。

李賢、李實是愣了又愣、驚了又驚:

原在郕王被毒殺、奉天三大殿被燒燬之後,又發生了慈寧宮、乾清宮大火,皇帝和太后、太上皇后先後下了罪己詔。

貞才人、敬才人更是被燒死在了大火之中。

這京城可是著實夠熱鬧的。

不等二人完全反應過來,也先便怒容滿面地問道:“你們說說,我該如何為我妹妹討還公道?”

李賢與李實聞言,面面相覷。這讓人怎麼說啊,誰知道皇帝和太后在京城玩的這麼大啊,紫禁城一共就那麼些宮殿,短短半個月時間,就給點了一大半。真讓人心疼啊,重建這些宮殿得花多少銀子啊。

也先做夢也想不到,李賢、李實兩人的關注點,在重修紫禁城消耗國力、折騰百姓上。

對於兩位才人之死,兩人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也先不服能怎樣,有本事再率大軍去進攻北京啊。

當然,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

也先見兩人久久不管,便自己將想法說了出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們使團回京去吧,不過,要將你們帶來的東西、奴婢,原封不動地帶回去。”

“啊?”

聽到這話,李賢和李實才著急了。聽也先的意思,使團給太上皇帶來的輦車、氈帳、侍妾、婢女等等全部都要帶回去?

這不是要命嗎?

先不說回京之後,皇帝會不會給使團定個失職之罪。

就說太上皇,會不會因此恨上這些使臣?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好容易盼來的物資,才用了兩個月,就又被使團原封不動地給帶回去了?

這不是給了人希望,轉眼又將其奪走嗎,這也過於殘忍了吧。

李賢、李實剛要出言反駁,也先直接揮揮手,便起身離開了。

然後也先的親衛們便過來推搡著李賢、李實,往太上皇的氈帳中走去。

此時朱祁鎮正在氈帳之中,與幾位侍妾亨樂。

見李賢和李實不經通報,直愣愣地闖進來,朱祁鎮頓時心生慍怒,對二人呵斥道:

“伱們都是進士出身,怎麼連禮儀都不懂了。不經通傳,直接闖入朕的氈帳,你們知道該當何罪嗎?”

李賢、李實連忙跪下磕頭請罪。

沒辦法啊,不是李賢與李實不知禮數,而是兩人都是被也先的親衛押著,硬推搡進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