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 恭讓起疑追查身世 二聖同猜南宮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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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鎮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就是皇權的力量:誰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誰就可以為所欲為。至少在大明,如果一位成年且健康的皇帝,執意要做一件事情,沒人能阻止的了。比如先帝廢后,比如自己的親征瓦剌。
自己復辟的唯二希望,一是弟弟身體迅速垮掉,二是弟弟也栽個土木堡級別的大跟頭。
後者暫時希望不大,前者就比較有盼頭一些了。
朱祁鎮強忍著心中的鬱悶,繼續問道:“第三件事情呢?”
陳祥回道:“雲南地方官吏密報,昔年涼國公藍玉以謀反罪,全家處斬。西平侯沐春為保藍玉遺脈,將懷有身孕的藍玉侍妾藏於沐府,得其遺腹子藍昌建。
皇帝批覆,藍玉案徹底終止,不再追究任何人。藍昌建可以返回故里,可以留在沐府,也可以前往蜀王府,皆聽其自便。
蜀王府可以將藍玉遺骸安葬,也可以繼續供奉,亦聽其自便。”
朱祁鎮聽完徹底無語了,自己弟弟的關注點真是時刻不離嫡庶之爭啊。
當年藍玉案,背後涉及了立嫡孫朱允熥,還是庶長孫朱允炆的問題。太祖為此一口氣殺了一萬五千餘人,其中包括一公、十二侯、二伯。
那破壞力,比土木堡還大。
太祖選擇繼承人的眼光不行,其策略最終失敗,建文帝根本就坐不住皇位。
想到這裡,朱祁鎮又想歪了,弟弟這是要影射太宗選擇繼承人的眼光同樣不行,而先帝的眼光那就更差了。
朱祁鎮有氣無力地問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陳祥回道:“還有最後一件,皇帝的潛邸舊臣俞山、俞綱上書請求致仕。”
一聽這話,朱祁鎮來精神了:“皇帝如何批覆?”
“皇帝改俞山為南京戶部右侍郎,改俞綱為南京工部右侍郎。”
朱祁鎮點點頭,弟弟總算辦了一件正常的事情。將這兩人派到南京當侍郎,既不算刻薄,又不算循私。
這兩人都不是進士,能提拔成侍郎,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而提拔到侍郎,朝野上下都能理解。哪個皇帝登基之後,不得提拔提拔藩邸舊臣啊,這個倒很正常。
朱祁鎮自己在心中默默總結了一下,這些事情,確實是弟弟的行事風格。也就是說,弟弟實際上還能處理政務?
於是朱祁鎮向身邊的三位心腹太監問道:“你們都說說,皇帝的病情到底如何?”
興安率先回道:“啟稟皇爺,據奴婢在東廠和司禮監的眼線所報,負責傳送奏本的差役往來於內閣、司禮監與齊王府之間,據他們打聽到的訊息,皇帝確實已多日未曾出來理政了。
所有重要奏本,都是送到皇帝住處。然後皇帝又在奏本下面附上紙條,寫明批覆意見,再送回到鳳閣,由中書舍人們正式批覆,最後轉送回內閣。
這一套流程下來,極為繁瑣。
而且據說皇帝在住處的批覆意見,都是其寵妃們執筆的。”
朱祁鎮點點頭:“聽說那些寵妃都極為聰慧,她們能模仿弟弟的行事風格,也不奇怪。”
曹吉祥連忙附和道:“皇爺聖明,您看今日皇帝這些批覆,又是為秦王妃改諡,又是強調禁止殉葬,又是提升懿文太子之女的地位,倒更像是皇帝在為自己的寵妃們安排退路呢。
您再想想涼國公藍玉之事,沐府替藍玉保下了遺腹子,皇帝選擇了寬恕赦免,不加追究。
或許是想做個榜樣,讓後繼之君放過寵妃們腹中的孩子。”
朱祁鎮面露喜色,此話有理,還真有可能是弟弟病的快不行了。
然而當興安、陳祥、曹吉祥要進一步拍馬屁的時候,朱祁鎮臉色卻突然變了。
朱祁鎮的思緒又回到了原來的問題上:“藍玉犯的是謀反罪,他的小妾和遺腹子都能被保下來,並且平安過了這麼多年,也沒人察覺。
這次還是黔國公沐斌突然病逝,其子沐琮才一歲,導致沐府對雲南地方的控制力下降,事情才得以洩漏出來。
那自己呢?如果自己真是宮女所生呢?
藍玉可是謀反大罪,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生下遺腹子。如果自己的生母是宮女,皇祖母、母后、父皇三人合力,自然更加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讓自己二十多年來一無所知,完全矇在鼓裡。
朱祁鎮越想越覺得後背發冷。
半晌之後,朱祁鎮方才問道:“當年母后還是貴妃之時,身邊都由何人伺候?不要回答金英。
我是問當年在母后身邊被倚為心腹,但在我出生之後不久,突然被調離母后身邊的宮人。”
其實最近南宮中正在飛速傳播著的流言,興安、陳祥、曹吉祥都已有所耳聞。
陳祥反應最快,第一時間跪在地上勸諫道:“皇爺,如今南宮中那些流言,皆是有心之人故意挑撥您和太后的關係。
待您和太后生出嫌隙之後,才好各個擊破。其用心之惡毒,皇爺不可不防啊。”
興安、曹吉祥也趕忙跟著跪了下來。
朱祁鎮心中暗暗點頭,南宮之中的流言,肯定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的,這點毫無疑問。
普通的小太監沒有這樣的能力,所以朱祁鎮最先懷疑的便依次是陳祥、曹吉祥、興安。
經過自己剛剛的試探,看來陳祥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興安是自己的大伴,忠誠度毫無疑問應該是最高的。
那最大的可能就屬曹吉祥了。
如今皇后、嬪妃全部住在南宮,她們也有能力背後操控。
最近的重點,竟然變成了捉拿內奸。
朱祁鎮徹底無語了,文武百官折騰了這麼大陣仗,結果弟弟的後院沒著火,我自己的後宮倒先亂起來了,這叫什麼事啊。
於是朱祁鎮厲聲吩咐道:“你們三個分頭去查,當年母后從懷胎,到生子,其身邊所有宮人的情況,都要給朕查個一清二楚。三天之內,朕要看結果。”
興安、陳祥、曹吉祥只得苦著三張臉,小心翼翼領了詔命,立即便分頭查訪去了。
卻說此時朱祁鈺正悠哉悠哉地靠在軟榻上,左擁右抱,笑呵呵地聽寵妃們給自己讀奏本和密報。
當皇帝,光看大臣們的奏本是不行的,下場參考大明戰神的土木堡。
所以朱祁鈺還有多種情報來源。
各方訊息相互印證,才能準確地把握局勢。
林香玉在一旁好奇地問道:“夫君,咱們一口氣批覆了這麼多道奏本,您說恭讓皇帝到底有沒有對自己的身世產生懷疑?”
朱祁鈺搖搖頭:“懷疑多少是有的,但是沒那麼快產生重大影響。咱們得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時間長了,大兄恭讓皇帝自然會掉到溝裡去。
再說咱們可能也並不是在騙他,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孫氏親生的。畢竟她生子前後那兩年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也確實有不少詭異的地方。
說不定我真猜對了呢。”
一向不關心外面事務的凝香也好奇地問道:“夫君,奴家真的很想知道,南宮的流言,到底是誰散播的呢?
您不是說您在南宮並沒有安插親信太監嗎。
早先安插的那幾個小侍妾、小太監恐怕還沒有能力操控這種事情吧?”
朱祁鈺笑道:“傻丫頭,夫君教給你啊,皇權鬥爭,要因勢利導,要見風使舵。”
凝香也極聰慧,立即便從這句話中提取到了關鍵資訊:“夫君是說,那流言並不是您派人散播的?”
朱祁鈺一臉無辜地攤攤手:“我也從來沒說過是我自己乾的啊。我是個好人,怎麼能幹這種事呢。”
“那是誰做的啊?”
四位寵妃全都來了興趣,前後左右一齊膩歪在朱祁鈺身上,等著聽懸疑小故事。
朱祁鈺笑道:“事情不是周皇后做的,你們在錢皇后、萬宸妃、興安、陳祥、曹吉祥、阮浪之中猜一個吧。
老規矩,誰猜對了,誰就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