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宣讀完皇太后懿旨之後,場面瞬間失控。

換句話說就是:現場炸鍋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皇太后竟然用懿旨的形式詔告天下,正式認下了會昌侯列舉的七大罪狀。

最最重要的是,連陰奪國妃娘娘之子這條罪狀都認了。

認了這條罪狀,那整個朝局就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更更重要的是,皇太后在懿旨中還承認了會昌侯遺書中的說法,親自認可當今天子是胡皇后嫡子,也即宣廟嫡子。

這下所有傾向於恭讓皇帝的藩王、勳貴、外戚、朝臣都被搞崩了心態。

皇太后什麼都認了,那以後還玩什麼。

朱祁鈺也不制止,就乾等了兩刻鐘時間,等所有人都宣洩夠了,才對三位宗正說道:“請諸親接著議吧,看看大家認為應當如何對待皇太后。”

秦王沒辦法,只能帶領諸親接著商議。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廢黜太后是免不了的了,但是還得假模假樣的商議。

諸親與百官合議,最後由皇帝拍板,這樣辦理的案子才是徹底的鐵案。

信國公湯傑本想搶著表態,但常德公主駙馬薛桓卻最先站了出來,義正辭嚴地堅決請求廢黜皇太后。

就連坐在最上面的朱祁鈺都聽得連連皺眉。

若是別人提出廢黜太后,朱祁鈺都能理解。但常德公主是孫氏的親生女兒啊,薛桓是孫氏的親女婿,你說你跳得這麼高這麼歡合適嗎?

朱祁鈺也不說話,就靜靜地聽著下面的諸親討論。

又講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得出結果:薛桓首倡廢黜太后,岷王首倡廢黜孫氏的宣廟皇后身份,永嘉大長公主首倡廢孫氏為宣廟戾妃,永久圈禁。

魏國公、信國公、武定侯等勳貴搶先附議。蜀王、周王、沈王、西吳郡王等人也積極表態。

最後,終於形成了諸親爭先恐後表示贊同的局面。

朱祁鈺的親自到場坐鎮,徹底改變了諸親會議的走向。

雖然皇帝坐在龍椅上,只管摟著寵妃說說笑笑,極力做出不願對諸親會議施加影響的樣子。

但是以皇帝如今的威望和權力,給在場所有人都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最終三位宗正,以及內閣大學士們帶頭跪在地上,奏請皇帝同意廢黜皇太后。

朱祁鈺一臉嚴肅地回道:“既是諸位皇親,會同文武百官共同議定,寡人便順應人心、以正視聽了。

孫氏失德禍國,廢黜皇太后之位,廢黜宣廟皇后之位,貶為宣廟戾妃。從即日起,幽禁於英華殿,任何人不得探視,一切禮儀待遇,皆依妃例。”

眾人盡皆俯首領命,口稱萬歲。

朱祁鈺命眾人平身,卻對身邊的凝香悄聲笑道:“怎麼樣小愛妃,坐在皇后位置上,受群臣跪拜的感覺如何?”

凝香紅著臉回了四個字:“心癢難耐。”

朱祁鈺越發開心,正要繼續調笑,卻聽到信國公湯傑站出來奏道:“微臣奏請聖上,母以子貴,自古之禮。請尊奉皇貴太妃為皇太后,以安天下臣民之心,以昭聖上仁孝之道。”

不等朱祁鈺回答,吳太妃便站起身,對湯傑笑道:“不必了,老身無意於做什麼太后。

再說皇帝已經過繼到了胡皇后名下,老身以為,若昭示孝道,更應該追封胡皇后才是。

將胡皇后諡號改為:昭豫明德孝恭慈仁齊天上聖章皇后,以後簡稱上聖皇后,並在京中建立廟宇玉像,供京師百姓瞻仰祭祀,皇帝以為如何?”

朱祁鈺站起來躬身回道:“謹遵母妃懿旨,以後群臣尊稱母后為上聖皇后,尊稱母妃為宣懿太妃。”

大臣們只能跟著表示遵旨。

傾向於恭讓皇帝的大臣們心裡算是噁心壞了,好好的皇太后,不僅被廢黜了太后之位,甚至連宣廟皇后的位置都沒有保住。還得了宣廟戾妃這樣的惡毒封號。

這也就算了,皇帝還繞過了章皇后的稱呼,直接將胡皇后稱作上聖皇后,算是尊崇到了極點。以後皇帝的嫡子身份,也必然要跟著上聖皇后一起水漲船高了。

只有湯傑不依不饒,繼續奏道:“啟稟聖上,微臣以為,應由宣懿太妃掌太后印璽,代行太后權力。”

朱祁鈺向眾人問道:“眾愛卿以為如何?”

藩王、勳貴、外戚、重臣們齊聲附和,高呼萬歲。

朱祁鈺便親自走下臺階,接過太后璽印,跪於地上,親自向吳太妃奉上璽印。

然後又命人將太妃的座椅移到臺階上,置於龍椅之後。凝香扶著太妃坐於其上,然後侍立在側。

朱祁鈺帶著諸親與百官,行三拜九叩大禮。

朱祁鎮沒有辦法,只得來到階下,跪在弟弟身後,跟著一起行禮。

大禮完畢,吳太妃成為了沒有太后之名,卻有太后之實,真正意義上大明最尊貴的女人。

禮畢起身,朱祁鈺重新走上臺階,坐回到了龍椅上。

朱祁鎮也跟著往臺階上走,同樣準備坐回去。

不料卻被陳循止住:“陛下,聖人有言,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朝廷自有法度在,豈有二聖南面並坐之理。

況且宣廟戾妃已經認罪,您並非宣廟戾妃之子,更非宣廟嫡子。

加之土木堡之敗,有負祖宗社稷。陛下本就是有罪之身,並已禪讓皇位於當今天子。

耐何受奸佞蠱惑,又發動兵變,意圖復辟,此謀反重罪,陛下應向聖上認罪,自請降為親王,以正朝廷法度,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朱祁鎮聞言,滿臉紅脹,瞬間羞愧得無地自容。

陳循話音一落,岷王、東吳郡王、西吳郡王、蜀王、魏國公、信國公、武定侯、薛桓、胡安、吳忠、王文、徐有貞、黃溥、何宜等人搶先跪地勸道:

“請恭讓皇帝陛下向聖上認罪,自請降為親王,以正朝廷法度。”

有了這麼多人帶頭,其他皇帝親信,以及那些牆頭草都紛紛跪地請願。

恭讓皇帝的重臣已經徹底耗光了,就剩下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朱鑑,以及林聰、葉盛、李侃、朱英之流,還不情不願,想為恭讓皇帝伸張一二。

全場就剩下了二十多名文臣,站在那裡低頭不語。

朱祁鈺掃視一遍,將這些人一一記下。

但是剛記了一遍,這些人也扛不住現場的壓力,陸陸續續、不情不願地跪下了。

朱祁鈺坐著不說話,就等朱祁鎮表態。

這下朱祁鎮徹底絕望了,整個奉天廣場上,還站著的,只有身披甲冑的皇帝親衛了。其餘人有一個數一個,全部跪地請願。

朱祁鎮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於是朱祁鎮徹底洩了氣,自己不可能一個人對付所有人啊。

根本就沒人支援自己了,那這恭讓皇帝當著還有什麼意思。

最關鍵的問題是,弟弟以謀反罪把自己廢掉,然後再處死問題也是不太大的。就全看他樂不樂意幹了。

在僵持了一盞茶的功夫後,朱祁鎮還是選擇跪在了朱祁鈺腳下,哀聲奏請:“朕……哦,不,臣罪愆深重,罪不容誅,自請廢除皇位,退為親王,還請聖上開恩。”

朱祁鈺一邊摟著酥軟佳人,一邊望著拜伏於腳下的恭讓皇帝和諸親、百官,感覺人生到達了巔峰,不禁有些飄飄欲仙。

哲人說的果然沒有錯,權力乃是最好的春藥。

反正所有人跪伏於地,也不敢抬頭,朱祁鈺與懷中佳人相視而笑,一起陶醉了一盞茶的功夫。

直到後面的吳太妃實在看不下去,輕輕拍了拍朱祁鈺的肩膀。

朱祁鈺方才朗聲回道:“大兄所奏不允,眾愛卿都平身吧,等寡人與卿等細細分說。”

(本章完)